在金融領域,闞志東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談起國內的證券發展史,有三個人是始終繞不過去的,闞志東就是其中之一。
牛人自然有各自的過人之處,當然,牛人難免也有敗走麥城的時候。
曾經的陸家嘴事件,就讓闞志東品嚐到了失敗的苦楚滋味。
97年,申銀萬國由於操縱股市被處罰,作為申銀萬國的創始人、總裁兼法人,闞志東被罰禁止入市五年。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這件事的本質是地方跟中央進行政策博弈,闞志東不過是其中的替罪羊而已。
而事情的後續發展讓人啼笑皆非,這個被滬市拋棄的棋子,卻被深市請了過去。
說起來,陸家嘴事件全因滬深兩市背後的明爭暗鬥引起的。
96年9月,深市交易量突然超過滬市,這讓國內股市的老大哥如何坐得住,滬市的相關領導為此專門找上了申銀萬國。
領導的話說得很明白,申銀萬國要做好表率,要為推動滬市證券市場的發展多做貢獻。
怎麼推動?意味不言而明,就是讓申銀萬國出面託市,闞志東知道這樣做會有很大的風險,不過領導的話又不得不聽。
於是闞志東就奉命炒股,炒作陸家嘴,但他怕被有心人盯上,動作幅度放得很小,每天只拉昇兩毛錢,惹得領導很不高興,還送了闞志東一個“闞兩毛”的綽號。
闞志東被逼上梁山,於是加大了力度,結果引起高層的警覺,直接出手製止,《人民日報》更是接連發文,最終的結果是滬深兩市全線飄綠。
闞志東最終成了陸家嘴事件的背鍋俠,直接被滬市拋棄了,好在有本事哪裡都有飯吃,他剛離開上個東家馬上就被深市請了去。
五年禁令期過去,闞志東接手南方證券,結果入職後他才發現,南方證券早就已經千瘡百孔,基本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境地。
事情的發展也驗證了他的判斷,經過一年多的垂死掙扎,南方證券終於走到了生死邊沿。
闞志東死死地盯著樓下的牛頂熊雕塑,他知道,如果牛真的頂翻了熊,南方證券或許還有救,可就如今的局面來看,肯定是無力迴天了。
闞志東清楚,結局已經註定,他心裡不禁苦笑連連,真是鬼迷了心竅,他竟然被同一個絆子連續絆倒兩次。
闞志東在心裡琢磨著,上次陸家嘴自己或許是罪有應得,這次卻絕對是清白無辜的,聽著辦公室裡的電話鈴聲催命似的不間歇響起,他心裡暗暗拿定了主意。
在證券界廝混這麼些年下來,闞志東心裡清楚,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背鍋的,也不是什麼鍋都能往身上背的。
想清楚一切,他煩躁不安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闞志東不知道的是,有些鍋不是想不背就可以不背的,不管他願不願意,結局早已註定。
……
陳喬山放了一把火,把國內證券界燒得雞飛狗跳的,結果,他自己也沒落著好。
倒不是什麼大麻煩找上了他,只是點小問題,陳喬山連續逃課,終於把嚴小沁給惹惱了。
前兩天,陳喬山剛信誓旦旦地保證過,再也不逃課了,可計劃趕不上變化,為了落實南方證券挪用保證金的證據,他又接連逃了幾天的課。
結果可想而知,嚴小沁很不高興,她也是有脾氣的,接連幾天就沒給他好臉色看。
陳喬山自知理虧,稿子發出去,就沒再管網上的後續,安分地待在學校上課。
他是老油子了,深諳選修課必逃、必修課選逃的道理,開學都一個多月了,很多公選課他都沒來過兩次。
一整天,陳喬山都老老實實地,一節課都沒拉下,倒也鬧出不少笑話,很多不認識他的同學甚至把他當成了來蹭課的。
捱到晚上放學,陳喬山準時接上剛上完專業課的嚴小沁,他腆著臉湊上前表功道:“我今天表現不錯吧,要不逃課的事你就別跟我計較了!”
嚴小沁白了他一眼,明顯不吃他這套:“就一天就想矇混過關,你想的未免太簡單了吧?”
陳喬山搞怪地說道:“那不能,我今後一定做個好學生,good、good、study!day、day、up!”
嚴小沁被弄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被逗得差點笑岔了氣。
陳喬山看到她終於笑了,心下也很是高興,總算是把她哄開心了,總是板著個臉多累啊,他也是懂得憐香惜玉的人。
好一會,嚴小沁才恢復過來,忍不住又瞪了陳喬山一眼,嬌嗔道:“你就知道作怪,把正經心思都用在歪門邪道上了!”
陳喬山忍不住叫起了撞天屈:“天地良心,專業英語的書都快被我翻爛了,就這還不努力嗎?”
嚴小沁這次倒沒反駁,她有時候也很奇怪,陳喬山對有些不起眼的事很用心,對一些大家都很重視的事卻不怎麼上心,著實讓人看不透。
兩人沒再多耽擱,推著腳踏車向食堂走去,這會正是放學時間,五四路上人擠人。
嚴小沁突然開口問道:“你前幾天在忙什麼呢,成天泡在圖書館,白天都看不到你人影!”
陳喬山敷衍道:“忙著掙錢呢!”
陳喬山不是故意想隱瞞,有些事可以用巧合搪塞,不過巧合多了,難免引人懷疑。
有些問題,不說不代表不存在。
陳喬山心裡清楚,以嚴小沁的聰明,肯定能看出點什麼,不過她從來都沒過多的追問。
陳喬山感覺有些慚愧,總是這麼敷衍嚴小沁,他也自知理虧,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兩人終於走出了人流,陳喬山騎上腳踏車,載著嚴小沁駛向了食堂的方向。
陳喬山心裡很清楚,總這麼糊弄下去也不是事。
走到半路,嚴小沁突然摟緊陳喬山的腰,側頭輕輕貼在他的背上,她是個內斂的性子,很容易害羞,平時很少做出這種親密的舉動,明顯很不尋常。
陳喬山一個沒注意,車子晃了晃,好在他反應快,只是虛驚一場,他感覺有點意外,放慢了車速,回頭問道:“怎麼了?”
嚴小沁沒有吱聲,只是默默地摟緊了他的腰。
陳喬山能感覺出來,嚴小沁的情緒好像有點問題,他心思一動,帶了下車把,腳踏車偏離了主幹道,走上了一條岔道,車子最後停在一個草坪邊上。
嚴小沁開始並沒有發現,等車子停了才反應過來,她四下打量了下,輕聲問道:“怎麼來這了?”
“時間還早,咱們先四處轉轉吧!”
嚴小沁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陳喬山把車停在路邊,順手接過她手裡的包,帶著她走到草坪的一角坐了下來。
這裡毗鄰五四運動場,中間有鐵絲網隔開,很是清靜,遠處的足球場上一群人正在場上爭搶著,看樣子很熱鬧,偶爾還能隱約傳來幾聲喝彩聲。
再遠一點是北大的室外游泳池,陳喬山知道,那裡不久後就會推倒重建,地皮會用來修建北大體育館,將來會改名邱德拔體育館,作為08年奧運會乒乓球的主場館。
陳喬山看著遠處略顯簡陋的露天游泳場發呆,想著未來,他一時有點恍惚,08年,註定不是個平凡的年份,美國新一輪cdo崩潰、四萬億、智慧機市場、大資料時代……到那時候,自己應該準備好了吧!
……
草坪不大,也沒有人從附近經過,很是清靜。
陳喬山沉默了好一會,才嘗試著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嚴小沁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挪開,沒有說話。
陳喬山也沒在意,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上了一天的課,他也感覺有些不適應,便順勢躺倒在草坪上。
嚴小沁看著他的無賴樣子,心裡氣結,忍不住伸手在他腰間輕輕掐了一把。
陳喬山瞬時一個激靈,從地上一骨碌坐了起來,順勢吐出口濁氣說道:“有事你就說吧,不用憋在心裡,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嚴小沁輕聲問道:“我問什麼你都說嗎?”
陳喬山肯定地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霎時,嚴小沁臉上綻放出會心的笑容,她的笑很明媚,極具感染力,在這個夕霞滿天的傍晚時分,分外惹眼。
陳喬山看著她的笑臉,心裡也是微微一動,他知道,兩人確實到了需要好好溝通一番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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