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开了门,不等卢通河进到卧房,便急切问道。
卢通河冲进了吕尧的卧房,焦急道:“先生,就在刚才,一伙陌生人劫走了宝哥,还交代我给你知会一声,他们想跟您见个面,谈谈合作。”
吕尧猛然一怔,愣了半晌,迟疑道:“一伙陌生人?是洋人还是什么人?”
卢通河道:“听口音像是从大清朝来的人,地方口音重的很。哦,对了,先生,宝哥临被劫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跟先生说清楚,那伙人并没有几分敌意。”
吕尧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道:“没有几分敌意?没有敌意的话,又何必以这种方式相约呢?”吕尧趴在床上,弯起手指来以指关节敲着脑门,一边思索,一边呢喃自语:“……从大清朝来的人……莫非是初春时分内机局剩下的那伙子残渣余孽?他们约我谈谈合作……莫非是想针对曹滨不成?”
卢通河道:“那不是刚好么?先生,咱们可以借助他们,给曹滨找点闹心事,也好出了咱们心头的那口恶气!”
吕尧趁下了脸来,喝道:“说多少遍了?你们这些小辈兄弟,不能直呼滨哥名讳!”但见卢通河认了错,那吕尧接着道:“再有,那曹滨不管怎么待我,毕竟都是堂口自家人的事情,咱们现在虽然脱离了堂口自立了门户,但毕竟吃了二十年的安良堂的饭,胳膊肘始终是要往里拐的,硬是要往外拐的话,只怕会先伤到了自己哦!”
卢通河道:“那宝哥怎么办?那伙人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会伤人,可我听得出来,咱们要是不配合他们的话,只怕宝哥他……”
吕尧叹道:“我们尚不知对方是谁,又是什么用意,所以,现在说配合还是不配合,似乎为时过早,通河啊,你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儿凑合睡一会,等吃了午饭,就赶紧回赌场等着,他们既然说要跟我见面谈,就一定会去赌场通知你时间地点。”
卢通河道:“可先生您的伤……要不,我约他们到先生的家里来?”
吕尧苦笑道:“通河啊,遇到事情最忌讳的就是慌乱,心里一旦慌乱,就会做出错误的举措,而你,却始终未能冷静下来。”
卢通河挠了下后脑勺,道:“先生,我确实有些慌乱,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吕尧叹了口气,道:“他们是不会到我家里来的,如果他们愿意来我家,就没必要劫走通宝了。既然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么就少想一些,踏踏实实去补个觉,然后等着他们来找你就是了。”
卢通河应下了,跟去了客房,和衣而卧。却因满肚子心思消褪不去,躺在床上,却始终没能睡着。
到了中午,吕尧的夫人做好了午饭,叫了卢通河起床。卢通河起来后,简单洗漱了一番,草草吃了几口,便告辞吕尧,回到了赌场。
人毕竟还是有生理极限的,那卢通河来到赌场之后,坐在经理室中,只是一小会,那满肚子的心思便不再有作用了,不由地打起了瞌睡,恍惚间,忽然感觉有些动静,猛然睁眼,面前赫然站着一人。
卢通河反应极快,立刻拉开了抽屉,拿出了枪来,指向了来人。
倒不是那人的反应太慢,而是那人根本没打算跟卢通河动手,但见对方如此紧张,那人只是呵呵一笑,道了句:“想让你宝哥安然无恙,你最好还是收起手枪。”
卢通河愣了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垂下了枪口。
那人再是一笑,道:“我只是过来传个话,今晚十点钟,四号码头的四号仓库,有人要见吕三爷,见到了,不管谈得怎样,你家宝哥都会安然无恙,见不到,那就去海里捞尸好了,也不能迟到,迟到一分钟,你家宝哥就会少一根手指。”
卢通河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又是一笑,道:“和你一样,来自于大清朝的人!”
卢通河微微一怔,再问道:“你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那人缓缓摇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多说。要想知道答案,那么今晚你带着吕三爷准时赴约就好了。哦,对了,今晚的约定,只能是你一个人带着吕三爷前往,多一个人影子,你家宝哥便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卢通河道:“可先生他身上有伤,只能俯卧,我一个人又如何能带他走那么远的路呢?”
那人魅邪笑道:“我说过,我只是个传话的,发话之人怎么吩咐,我便怎么把话传到,至于你做得到还是做不到,我可管不了。还有,你下次拿枪对准别人的时候,应该事先检查一下枪膛中是否还有子弹,枪膛中若是没有子弹的话,那就只是块铁疙瘩,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那人说完,再留下了诡异一笑,然后飘然离去。
卢通河下意识转开左轮的枪膛,不禁失色,那膛中,果然是一颗子弹都没有。
自从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卢通河总是习惯在书桌抽屉中放一把装满六颗子弹的左轮手枪。这并不是为了防身,在过去近十年的赌场工作历程中,卢通河还从来没遇见过需要用枪保护自己的情形。但吕尧有着相同的习惯,将吕尧看做了自身偶像的卢通河很自然地要模仿着吕尧的一切。
原本是装满了子弹的手枪忽地就不见了子弹,这只能说明那人在自己之前已经进到了赌场之中。这样一想,卢通河不禁是毛骨悚然,这间赌场只有大门一个通道可以进出,而那扇大门在自己离去的时候分明是锁上了的,而且,在自己返回来的时候,门上的铁锁并无异样。
那人是怎么进到赌场中来的呢?
卢通河百思而不得其解。
惊吓之后的困惑使得卢通河忘记了再等上一等,以便有兄弟赶来的时候能够将当日的赌场生意安排一番,恍恍惚惚间,卢通河离开了赌场,连大门都忘记了锁,便重新回到了吕尧的家中。
“先生,他们来了,在我赶到赌场之前便进了赌场等着我了。”那卢通河的思维已然被惊恐及困惑所左右,见到了吕尧,竟然忘记了先说重要的事情,倒是先把自己心里最害怕最想不懂的事情说了出来。
吕尧微微皱眉,问道:“来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卢通河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应道:“他让我带着您于今晚十点钟赶到四号码头的四号仓库,不能迟到,也不能多带第三个人,要不然就会杀了宝哥。”
吕尧冷笑道:“他们好大的口气!哼,让咱们去咱们就乖乖去了?不用搭理他们,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等差不多到时间了,随便带个兄弟赶过去,告诉他们,想见我我吕尧,得由我来确定时间地点。”
卢通河惊道:“可是……”
吕尧沉着脸打断了卢通河的迟疑,道:“怎么?你怕了?”
卢通河回了回神,道:“我不是怕,我是担心他们会对宝哥不利。”
吕尧冷笑道:“他们既然有求于我,那么在没有交谈之前,就绝不会伤害通宝。而且,他们越是小心谨慎,那就说明他们越是不敢轻举易动,你就放心好了,只管大胆去,大胆说。”
口中说不怕的卢通河事实上怕的要命,前去赌场传话的那人很显然只是这帮神秘人中的一名小喽啰,小喽啰便已经能有如此身手做出如此诡异事情,那么其领头人会有怎样的身手能耐那就可想而知了。
这便是卢通河的短板。虽然跟着吕尧在江湖上厮混了也有近十年时间,可是,在吕尧以及安良堂的双重庇佑下,卢通河并没有见到过多少次像点模样的风雨,所拥有的经验也不过是处理一下弟兄们之间的矛盾以及应付一下江湖上稍有头脸的人物的醉酒找事。正如花房中养大的花见不得风霜一般,卢通河遇上了真的麻烦,难免会产生恐惧感。
但碍于面子,卢通河将这种恐惧感深埋在了心底,依照吕尧的指示,在赌场中魂不守舍地熬到了晚上八点钟,然后叫了辆计程车,赶去了四号码头。
在局面尚不明朗的状况下,耿汉自然不敢轻易露面。不单耿汉不敢露面,就连刘进也是躲到了暗处。明面上,他们只安排了两名弟兄守在了四号码头的四号仓库,为的就是万一情况有变,他们的损失可以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十点差一刻,卢通河带着一名兄弟来到了四号码头的四号仓库附近。其行踪,早已处在了刘进等人的监视之下。对于吕尧的尚未露面,刘进并没有丝毫恼火情绪,恰恰相反,他还生出了几分欣慰。这只能说明,那吕尧对己方颇有些过分的邀约方式有着一定程度的反感,为了脸面,甚至连自己手下弟兄的安危都要放在一边。
这才符合一个江湖人的处事原则。
混江湖的,尤其是单立门户的宗主级人物,势必将脸面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而刘进提出来的见面方式明显有着逼迫就范的意思,引得吕尧的反弹实属正常。反之,那吕尧若是乖乖遵从了,就只能说明吕尧心中有鬼。
卢通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进了四号仓库的大门,仓库内幽暗寂静,四下里视线所至,并无人迹。卢通河轻咳了一声,叫了声:“有人在吗?”
身后,仓库大门无声息地关上了,铁门合拢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卢通河被惊的猛然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了怀中。枪是摸到了,但紧张所致,卢通河竟然一时未能打开枪套,更不消说拔出枪来。
黑暗处,终于响起了一声回应:“吕三爷为何没来?”
卢通河强作镇定道:“我家先生说了,想见他,需得由他来确定见面地点和见面时间。”
黑暗处传出了几声冷笑,之后有人道:“既然如此,那就等着为马通宝收尸吧!”
卢通河情急之下陡生勇气,大声喝道:“且慢!”
躲在黑暗中的那人道:“你还有何话说?”
卢通河道:“你们约见我家先生,想必是有求我家先生,然而,你们却如此相逼相迫,毫无诚意可言,试问,谁会委屈求全同你们合作?谁又会逆来顺受按你们的指令行事?醒醒吧,我家宝哥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我卢通河也不是个胆小如鼠之人,至于我家先生,更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好汉,想拿生死来要挟我们?做你的黄粱美梦去吧!”那卢通河一通硬话说出口来,心中的恐惧感竟然随之消减了许多,说到了最后,居然颇有些澎湃豪气,拉着随从的兄弟,昂首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仓库深处忽然亮起了火把,火光映射下,闪现出两条身影,其中一人叫道:“卢兄,请留步!”
豪气和胆怯往往就在一线间,那卢通河憋出了一口豪气来,便再无胆怯之心,听到身后的叫声,他只是停住了脚步,却未转身,冷冷回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给你个后背,不刚好方便你背后偷袭么?”
这分明是在嘲讽刘进等人凌晨时分对马卢二人的偷袭,火把下的那人听到了,难免也生出一丝尴尬来。“那什么,卢兄,我们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如有得罪,兄弟在这儿给卢兄赔礼了。至于马通宝马兄,我们可不敢动他一根手指,如今他正在一处风景优美之地优哉快活,只待我们头和吕三爷见过面后,不管谈成怎样,我们都会将马兄毫发无损地送回来。”
听到对方示弱,卢通河这才转过身来,回敬道:“大家操持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生生死死的早就看得淡了,拿这玩意来要挟对方,有意思吗?”
那人赔不是道:“卢兄教诲的对,是我们误会吕三爷了,不然,绝不会出此下策。好吧,就按吕三爷的吩咐,时间,地点,方式,均由他老人家确定,我等绝无异议。”
卢通河冷哼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答应了你,待我回去后,立刻向我家先生禀报,至于见面的具体安排,你等可以于明日午时后前来我赌场询问。”
另一举着火把的兄弟突然冷笑道:“感情你老兄是在忽悠咱们?那吕三爷派你前来,就是让你来跟咱们理论的不成?”
先前那人不等卢通河有所反应,抢先劝解道:“话不能这么说,吕三爷毕竟是一方霸主,咱们有求于他,理应顺从于他。”
举火把那人不服,当着卢通河的面,便跟先前那人争辩起来。卢通河不明就里,只得在一旁冷眼旁观。
那二人争辩了好一会,也没能辨出个高低出来,气得举火把的那人干脆将火把丢了过来,一个人躲回到了暗处。先前那人接住了火把,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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