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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幽暗深處(3/4)

作者:無主之劍
希萊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你還是屈服了,刻意輸了?”

“不。”

洛桑二世勾起嘴角,冷笑搖頭。

“賀拉斯看出了我的猶豫不決,他非但沒有乘勝追擊,甚至還出言開解……但我,我……”

說到這裡,洛桑二世呼吸加速。

【來,拋卻掛礙,用盡你的全力,擊敗我,戰勝我,超越我,以奪取這場選將會的桂冠……】

在他眼前,在數萬人的齊聲歡呼中,賀拉斯那低沉冷漠、彷彿對周圍一切漠不關心的語句,從面罩縫隙裡寸寸流出:

【甚至,甚至你是贏是輸都無關緊要,侍從……因為你不是來比武的,而是來證明的……】

賀拉斯踩著緩慢而危險的步伐,他盔甲上的九芒星紋無比閃耀。

【贏也好,輸也罷,你都只是在證明,證明自己能成為我們家族的劍,我們王國的棋子……我的劍,我的棋子……】

會場上的九芒星旗,則無比厚重。

【只有這樣,你才能踏上征途,去證明自己,去掙得封號,以成為貴族,成為臣僕,成為有資格向我,向我們,向王國盡忠效死的……】

溯光之劍轉動手腕,閃現冷冽劍光:

【……騎士。】

所以,這就是王子眼中,騎士的意義和價值。

洛桑二世陷入沉思。

沒人知道,在那一天,這些話的力量,遠超一切精妙無匹的劍招。

它們,再加上賽前那些有心人對他所說的話,以及他自己紊亂如麻的思緒,它們連成一片,變成無形無體卻無比沉重的鎖鏈……

在那個山呼海嘯,氣氛熱烈的比武場上……

將他生生壓垮。

“後來我才逐漸明白……”

洛桑二世冷笑一聲:

“那哪裡是騎士比武?什麼比武?比什麼武?我根本不是在與人比武,比的甚至也不是武。”

而是在與別的東西比……比……鬼知道比什麼。

“選將。”

一旁的希萊突然開口,兩人都轉向凱文迪爾大小姐。

“從一開始起,這個賽會的名字就是‘選將會’,”只見希萊幽幽道,“而非比武會。”

她的話讓泰爾斯不由深思。

數百年前,科克公爵在翡翠城舉辦騎士賽會,是為了以權位財富作餌,選出兵將,應對‘八指’賀拉斯一世的戰爭威脅。

或者說,準備選人去戰場上送死。

“我輸了。”

洛桑二世諷刺一笑,繼續道: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就輸了。”

他回過神來,能感覺到的,就只有耳邊排山倒海、震耳欲聾的歡呼。

以及頭頂上,那獵獵作響的十字雙星大旗。

希萊回過神來,嘆了口氣。

“可以了,”凱文迪爾小姐溫和地道,“亞軍,第二名也很不錯了。”

第二名……也很不錯?

洛桑二世眼神微茫。

下一秒,他不屑哼聲。

當然了。

當決鬥的雙方,是九芒星和……不,是王國和其餘一切,是棋手和棋子的時候……

亞軍……

就是註定的歸宿。

洛桑二世深吸一口氣,回到現實:

“在那之後,我還是被發現了身份,但最終被赦免了冒名頂替之罪,甚至還被選進米迪爾王儲的護衛隊伍——就像您現在身邊的那些傻瓜衛士們一樣。”

傻瓜衛士……

泰爾斯的腦海裡飄過抱著小布偶熊傻笑的臉。

洛桑二世閉上眼睛:

“而在這不久之後,王儲就出了意外。”

“我知道。”

泰爾斯接過他的話,語氣沉重:

“王長子出行時墜馬重傷,臥床昏迷,醒來後雙腿殘疾,還連帶導致了王后早產,不幸去世。”

希萊挑了挑眉毛,一臉驚異。

洛桑二世則泛出冷笑。

“哦,所以王儲墜馬,就怪到你這個入隊不久的新人頭上了?”

希萊難以置信:

“你是給他系岔了靴帶還是怎麼地?”

大小姐語氣中的輕佻讓泰爾斯蹙眉,他責備地看了對方一眼。

但這一次,洛桑二世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希萊都開始不耐煩揮手的時候,現在的囚犯,昔日的騎士侍從這才輕哼一聲:

“不是墜馬。”

此言一出,泰爾斯和希萊雙雙一愣。

只見洛桑二世幽幽道:

“跟重傷昏迷一樣,墜馬只是個藉口,用來掩飾更糟糕的真相。”

更糟糕的真相?

泰爾斯和希萊訝異地對視一眼。

而那是……

“米迪爾失蹤了。”

洛桑二世的語氣輕描淡寫:

“三年多的時間裡,他都杳無音信。”

泰爾斯和希萊雙雙瞪大眼睛。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只聽洛桑二世幽幽道出王室秘辛:

“為了王室的尊嚴和王國的穩定,更為了米迪爾流落在外的性命安全,復興宮才嚴鎖訊息,對外只稱他墜馬昏迷,重傷休養不便見客,實則在暗中行動,一刻不停地搜尋他的下落——即便知情者都覺得希望渺茫。”

什麼?

得到這個訊息,泰爾斯和希萊都結結實實地愣了好幾秒鐘。

直到泰爾斯第一個反應過來。

“而他墜馬,不,他失蹤的起因是……”

“刺殺,”洛桑二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一次精心謀劃的刺殺——為了王位的繼承順序。”

他語氣諷刺:

“很無聊,也很老套,毫無創意,不是麼?”

殺手面色一變:

“但就是這一套被所有人看厭了的戲碼,卻要以無數人的不幸作為代價。”

希萊目光一動:

“比如你?”

洛桑二世沉默片刻。

“我難辭其咎。”

他緩聲道:

“安保的漏洞……確實是從我,從我這個新人這裡出現的。”

而等華金聽到訊息,再從軍營裡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泰爾斯回過神來,他和希萊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追問:

“誰?誰做的?”

洛桑二世眼神一凝。

下一秒,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反應極大,在枷鎖下渾身顫抖,冷冷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泰爾斯和希萊雙雙疑惑。

好幾秒後,笑夠了的洛桑二世深吸一口氣,目光晦暗不明:

“你們知道嗎,這個問題,就這麼一個問題,當年,我被鎖在各色刑具上,被王國秘科的狗腿子們變換著各種方法,日夜不休,寒暑不斷,每分鐘每小時,接力不停地連著問了多久嗎?”

兩年?

還是三年?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軟磨硬泡,威逼利誘,嚴刑逼供,溫聲細語,藥物刺激,誘導催眠……

泰爾斯和希萊驚異又尷尬地對視一眼。

“那你……不知道是誰?”

“這重要嗎?”

洛桑二世突然睜眼,提高音量:

“你害我,我害他,他害你,你假裝他害我,我假裝你害他,他再假裝我害你……”

他怒喝道:

“什麼權力傾軋,王位陰謀,來來去去不就這些小孩兒打架的煞筆玩意兒嗎?tmd沒有新招兒了!”

洛桑二世的怒吼聲迴盪在地牢裡,激得遠處的燈火為之搖曳,陰影聳動不休。

發洩完的殺手顫抖不已,眼神渙散,情緒久久未能平復。

泰爾斯和希萊小心翼翼地保持沉默。

直到王子深吸一口氣,轉到另一個話題:

“我聽托爾說,最終你,你被關去了白骨之牢?”

洛桑二世的目光漸漸聚焦。

白骨之牢。

對,白骨之牢。

本來,他本來該有更糟的下場的。

但是華金……

華金他……

洛桑二世咬緊牙齒,握緊拳頭。

這個該死的、自以為是的大騎士、大宗師、臭老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幕後黑手是誰。”

他深吸一口氣:

“但我知道……在那之後,原本自終結塔歸來,光彩奪目的第二王子賀拉斯,就被永遠排斥出了復興宮之外,放逐到北疆要塞,遠離王國中央,承受邊地風霜,看守國界,形同囚于軍營……”

提起這位影響了他一生的昔日對手,血族殺手情緒複雜:

“終其一生,都被自己的父親所厭棄、排斥、警惕、監視、憎恨乃至背叛……”

泰爾斯則聽得心驚肉跳,驚異不已。

“最後只能孤軍北上,以死明志,才能堪堪換回一個為國捐軀為父盡忠的……可悲名聲。”

“賀拉斯王子……”希萊驚訝地道,“因為……先王懷疑他?”

泰爾斯更進一步,道出嫌疑:

“因為他才是王儲失蹤的最大受益者?”

洛桑二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但不止。”

他眼神縹緲,神情恍惚。

“在王國秘科的不懈追查之下,有幾個有重大嫌疑的人,被揪出來了。那些人在嚴刑逼供之下招認,曾經在選將會前私下拉攏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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