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一個山坡,說崩裂就崩裂?這又怎麼可能?”慕容皝注意到了父親表情,不等其人出言,便當先說話,而他的心裡其實也頗為驚訝,“單梢砲也做不到這種地步,若論這破壞力,這石砲當為第一,卻不會爆發出多大響聲,更不會將一個山坡直接崩塌!至於單梢砲,對人的殺傷力固然很強,但卻不可能造成山崩地陷的局面……”
面對慕容皝的提問,慕容仁苦笑搖頭,說道:“我所說的,句句屬實,若是不信,只需要派人過去探查就行了,其實這件事也不用我來催促,怕是在我這邊剛剛兵敗,你們就已經派人過去了吧?莫非到了現在,還沒有回報?”
這話說的慕容廆有些尷尬,事實上,由於慕容部周邊的部族,還有許多問題有待於解決,是以在得到了慕容仁兵敗的訊息時,慕容部內部並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而是緩了緩後,才派人過去。
隨後,便是慕容仁一敗再敗的訊息,波及範圍越來越廣,或許是因為戰爭的緣故,那本就派遣稍遲的探子,居然一個都沒有回來,是以到了現在,棘城對於當時那一戰的具體局面,瞭解的十分有限。
前期還能靠著慕容仁的回報瞭解一二,但當時那信上所寫的就已經有些匪夷所思了,眾人只當他是要推卸責任,等到了後期,慕容仁接連敗退,連親兵都被打散了,這回報的信件自然也沒時間、沒途徑發出去了,只能簡單辨認一下方向,就朝著慕容棘城跑過去。
正因如此,最初他們在遇到慕容皝的人馬之前,還有些不辨東西,分不出自己在什麼地方,距離棘城還有多遠,這其實就是迷航了。
這邊慕容仁迷航,那邊慕容棘城得不到具體訊息,現在兩邊一碰頭,這麼一對比,馬上就有了更大偏差。
“接下來呢?”
正當氣氛越發凝重之際,慕容廆沉聲問道:“接下來,你可是一路逃竄,期間不僅前前後後補充了幾萬兵馬,更是依託於幾個小城防守抵禦,結果卻還是敗亡,這期間又發生了什麼?”
“若是補充兵馬於野,與那陳氏兵馬野戰,則有火球滾落,雷霆平地炸裂,無論騎兵、步卒皆不能久立,往往聲音一響,幾十人便就重傷,餘者四散!”
慕容仁深吸了一口氣,說出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格外複雜,隨後聽了一個兄弟的詢問,便搖頭解釋道:“非是火毬,而是火焰成球,其大如鬥,自天空而落,宛如天上落星,那種陣勢,沒有親眼見過,根本難以想象!”
隨後他轉向慕容廆,繼續說道:“這可不是單梢砲一個火毬下來,只有表面上聲勢駭人,實際上除了毒霧之外,很少能殺傷許多人,這般火雷落下來,是真的死傷慘重,便是不死,也要肢體傷殘,更為悽慘,那慘叫與鮮血淋漓的場面,馬上就讓戰場上的兵卒膽寒而退,不敢再與人交戰,於是轉而潰逃。”
“陣型都沒了,更要任人宰割了。”慕容廆語氣低沉的感慨了一句,隨後輕輕搖頭,問道:“那幾座小城,如今如何了?”
所謂小城,其實是好聽的叫法,其實便是一些聚居點,比起中原的村鎮也差不多,只是多了些帳子和牛羊,周圍也多有牧場。
慕容仁在敗逃途中,先後躲藏在幾座小城中,想要依託地利和人口,抵擋一下陳氏兵馬追擊的力度,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那陳氏兵馬幾乎毫無顧忌,我亦普通牧民威脅,想要阻止其人做法,但這人卻是鐵石心腸一樣,根本不為所動,依舊是毫無顧忌的落雷,因此讓兩座小城先後破敗……”說到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同時低下頭去。
慕容廆卻是眉頭緊鎖,聞言陷入了沉思。
倒是他的那兄弟慕容運忍不住說道:“這人倒是意志堅定,聽說此次乃是那陳止親自領軍來攻,那就是說他這人不能用尋常百姓作為肉盾來對付,以後真要是有了衝突,咱們攻伐中原城池,那老法子可就有些不頂用了。”
他這邊話剛說完,那慕容皝就忍不住反駁道:“以百姓為盾,攻伐城池,本就不是仁義之舉,就算一時得逞,也要傳出惡名,以後哪裡還有漢民趕來投奔,況且咱們也曾吃過這虧,不該提倡此舉。”
慕容運聽了,微微一笑,卻沒有反駁,他很清楚自己這個侄子畢竟是在中原留過學的,很多看法和原本的慕容部習慣有不同,而且就算他心裡不這麼想,在外必然有這般表態,原因倒也簡單,就是傳出名聲,也好收攏漢家士人。
而這個話題,也被慕容廆一口帶過,這位慕容大單于盯著慕容仁,正要有所宣判,這時忽然有人快步走來,在他的耳邊輕語了一句,頓時讓這位單于的臉色變化。
慕容運和慕容皝離得最近,見狀先是一愣,隨後便猜出了緣由。
“可是那陳守一來了?”慕容運上前兩步,低語問道。
慕容廆點點頭,對在場的眾人說道:“陳府君率領了一支人馬,如今就在城外,作勢駐紮,不過還是派人過來送了書信。”
“他還要駐紮?”慕容運眉頭一皺,“莫非真打算攻城?當初四方聯軍都做不到的事,他還想做?我若是他,能將慕容仁趕得滿草原跑,就已經足夠了,至少回去也有威望,何故得寸進尺,來到棘城之下耀武揚威?這裡可不是他這區區幾千人馬,就能放肆的地方!”
其他人頓時也都紛紛出聲
“不錯,莫非我等還會怕了他這幾千人?”
“慕容仁連敗,可不代表著咱們慕容氏就沒有能人了,那陳止未免有些囂張,來到此地叫囂!”
“所謂駐紮,就是施壓,簡直可笑,恐怕就是四方聯軍再來一遍,也不見得敢如此了,他帶著幾千人兵馬,就敢如此,莫非是因為王浚一時大意,被他佔了幽州,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興許就是如此,被勝利衝昏了頭腦,需要有人來點醒他!”
“這說不定還是機會,此人若是不知好歹,那就將他拿下,說不定那幽州……”
一眾慕容氏子弟說著說著,著眼睛就亮了起來,彷彿都忘記了,這次乃是他們先派人到幽州地界挑釁,才將陳止招惹過來。
倒是那慕容廆眯起眼睛,似在權衡,過了一會,他招招手,對眾人道:“你們都先下去,我自有安排。”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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