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田廣闊,片片相連,阡陌縱橫,彷彿無邊。
那農田之中,一叢叢還未成熟的麥穗迎風擺動,諸多身影在其中穿梭,更有幾頭耕牛,在輕易農丁的引領下,穿梭期間,開闢部分土壤。
在這鬱鬱蔥蔥的景象中,卻有一條大道,貫穿南北,穿過一片片田地。
大道上來往車輛絡繹不絕,更有諸多商賈車隊,但此時卻都停下,看著一隊小步快跑的軍隊,正在路上前行。
這一隊人正是冉瞻所部了。
值得一提的,是連冉瞻本人都在跟著跑步,著沿途不少的民眾都認得出他,紛紛稱讚,說他是與兵共苦,真是個好將領。
不過等這隊伍過去了一多半,他們這才注意到,那一個個被捆綁、捉拿的悍匪頭目,這些人卻是被裝在囚車裡,直接拉著走的。
這下子眾人又免不了議論起來,只是這次話語中就帶著很多興趣和欣喜之意了,畢竟這兩邊的人,多數就是農人和商賈,兩個群體都是受賊匪最多的。
戰爭時期,流民肆虐,那是大環境,就算再憤恨,也只能埋怨老天,然後隨波逐流,而現在代郡相對太平,再有賊匪,倒黴的就是一部分人,他們自是恨得牙癢癢。
因而這時一看仇人落網,一個個當然拍手稱快,更有忍不住想要上前砸幾塊石頭的,好在被邊緣的武丁勸退了。
但人雖然退了,議論卻沒有停止。
“這些人總算是被抓住了,抓得好!”
“這下咱們可就能安心了,早有傳聞,說是府君要整治這些賊人了,還以為是傳言,畢竟這些人都是來去如風,不好抓!”
“咦?怎麼這後面還有車隊,看起來是被層層保護起來的!”
說著說著,他們又在這隊伍的最後面,卻也有著一個格格不入的組成部分——
那是一支馬車組成的車隊,車隊周圍還有不少護衛跟隨,只是這沿途的不管是民眾、農夫,又或者是路人、商賈,都一下子就能分辨出來,這車隊和護衛絕不是和這支軍隊屬於一體,原因十分簡單——
相比起那小跑的時候,都還能大致維持橫豎佇列的整齊,讓人看著很有觸動,反觀這些馬車周圍的護衛,一個個卻顯得雜亂異常。
這種雜亂,平時倒也沒有什麼,畢竟從護衛的身手,自是能看出都有功夫在身的武者,問題是就怕貨比貨,前面是近乎整齊的代郡武丁,後面就跟著你們,一下子就把這種雜亂放大了,讓人不禁皺眉。
不過,另一方面,他們也對馬車上的人十分好奇,猜測著車上人的身份。
因為冉瞻本身是陳止的心腹,這事代郡人盡皆知的事,年紀雖然小,卻被陳止委以重任,結果這位陳止面前的紅人,和兵卒一樣在路上奔跑,結果有些人卻在馬車上,周圍還有護衛護持。
“莫非是什麼貴人?”
“難道是楊家人?聽說府君夫人要生了,難道是孃家人來了?最近不是時常就有陳家的君子過來麼,聽說幾位府君的長輩,都在來的路上,興許是冉將軍帶人護持。”
“說不通,說不通,要真是護衛府君家人,為何還要抓匪?真是奇怪!”
這邊,眾人正說著,那邊馬車裡的幾人,還在因為高並的一句“農耕為重”而驚訝,桓彝與棗嵩面面相覷,在他們想來,陳止明顯是更重兵事與權術,否則他編練新軍、打壓世家,難道還能是為了給百姓做主,為了為民為政,不受掣肘?
這明顯不現實!
倒是那老者洪千,卻是眉頭一皺,心中暗暗思量著。
他為代郡之民,更是宗族上層,這次之所以過來,就是因為陳止的惠民之政,威脅到了自己的利益,哪怕有其他方面的補充,但在這等老人的眼裡看來,土地才是根本,原本的地租、戶調,能逼著不少人主動過來賣身依附,將田地掛靠自家,從而降低一些稅賦,但現在陳止新政出現苗頭,就已經讓下面的人心萌動,若是再等下去,會發生什麼事,著實不可想象。
這一點上來看,陳止重農耕,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只是倒黴的是自家,讓他的心情十分沉重,考慮到陳止如今在代郡的巨大力量,更是憂心忡忡,心中壓抑之下,感到有些燥熱,忍不住掀開了車簾,想要透透氣。
可這一掀開,又聽到、看到外面正在行走的冉部兵卒,那整齊劃一的動作,之前還讓洪千感到安全可靠,與有榮焉,在外人面前為代郡喝彩,但現在再看,卻覺得更加沉重,眼皮子一跳,手腳冰涼,趕緊又把車簾放下。
不過,他這一掀開,卻已經讓外面不少人注意到了——本來這道路兩旁的人,就疑惑車隊來歷,緊盯著不放,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注意,就好像是聚光燈下,萬眾矚目,你忽然露頭,哪裡還能被人忽視。
更何況,這洪千到底是宗族長者,平日裡見的多了,這麼大的歲數,代郡的哪個縣城、村鎮沒去過?更與不少人談笑風生,認識他的人不少,此時立刻就有人認出了來歷,然後有與眾人訴說。
馬上,就是一片人知道了,這隊伍護送的人,不是什麼府君的親戚,而是南邊村鎮的長者,登時那讚歎聲就此起彼伏。
“原來是護送民中長者,府君真個愛民如子啊!”
“可不是麼,我聽說這洪家長者,對太守最近的守民之政,還有一點微詞,早就說要去往代縣討個公道,我還覺得會被人擋住,結果這不光沒擋,還主動派人過來護送,真是厲害啊!”
“課件府君他老人家心中坦蕩,那洪家長者索要爭論的事,我略有所知,其實本不必這般,代縣這幾個大世家,論架勢水平,不知道比他高到哪裡去了,結果一樣低頭,現在靠著紙坊、代窯,賺得盆滿缽滿,豈不美哉?”
這些人一議論,馬上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清楚了,頓時有人感慨,有人稱讚,各有表現。
馬車裡,洪千還不知道,自己這掀開了簾子一下,外面就多了許多話語,卻是坐在這車廂裡,和桓彝、棗嵩一起,有些意外的看著那高並,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冊書,封面寫著《語錄紀要》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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