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想到,匈奴人橫插一槓子,讓晚宴的主題發生了變化,這正事還沒宣佈呢,就先來了一番三代之論,跟著又有刺殺之事,演變到現在,晚宴已經開始了,那書冊卻沒人提及了。
但歸根到底,陳止還是要把話題收回來。
“相信你們中的不少人,早就已經注意到了,最近城中有《通典總綱》這本書流傳,而且位數眾多,幾日下來,少數也有三百多本分散在眾人手中,但你們恐怕並不知道,要完成這幾百本書,需要多長時間。”
陳止將節奏掌握在手上,笑著訴說著早就準備好的臺詞。
要為幾百本書謄寫,需要的人力、時間、金錢,在座眾人就算沒有概念,也能想出個大概,所以都很清楚,這裡面的關鍵,就是那個雕版之法了。
“看諸位的表情,都猜到了緣由,”陳止笑了起來,“既然都清楚了,我也就不賣關子了,這走廊上的諸多書冊,便是透過雕版法拓印出來的,其中包括了諸多方面,不過,內容還在其次,其中有十本,採用的乃是代郡紙中的上品裝訂!”
在場的眾人,他們中的大部分,聽著雕版法的名字,都只是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但等陳止一提到代郡紙,立刻就都來了精神。
隨後,又聽陳止說道:“諸位,肯定十分好奇,這所謂的上品代郡紙,是個什麼意思?”
不少人輕輕點頭,連那王快、羅央也在其中。
緊接著,陳止便解釋道:“代郡的製作可謂複雜,要經過十幾個工序,每一個步驟失敗,一張紙就會廢掉,因而這代郡紙其實有上下之分,而這上品,就是在原本工序的前提下,又增加了兩道,可以令紙張更加潔白,更加纖薄,每二十張才能有一張合格,可以說是相當珍貴了!”
那下面的眾人一聽,不由譁然,隨後一個個的眼睛就都亮了起來,感覺自己有了追求的目標。
“比尋常的陳氏紙還要薄,還要潔白?”
王快等人的呼吸頻率都增加了,眼睛裡流露出渴望來。
連羅央這樣對白紙本身不怎麼感冒的,聞言也是眼睛一亮,不由道:“我若是拿了一張,送去給老頭子過目,說不定還能得他稱讚,說我孝順,他這些年不就喜歡這些道道麼?而且還時常說,人無我有,方為真品,這陳氏紙本就是代郡特產,流傳不廣,卻已經在洛陽打出名聲,若是再得上品,那就更是珍貴,這東西好!好!不知如何才能得手!”
不只是他們二人,其餘人等聽得此言,也都是情緒有了起伏。
院落一角,看到了這一幕的代郡各個世家,除了那唐家幾人之外,都是樂得眉開眼笑,低聲交談起來。
“還是府君有辦法,這輕而易舉的一個晚宴,就讓人看出了咱們代郡紙的潛力來。”
“可不是麼?本來還擔心先拿出普通的代郡紙,會影響到這上品代郡紙的銷路,但現在看那幾位南來貴人的樣子,分明是心動、意動,只是不知道,這價格他們是否可以承受。”
“但話說回來,前幾日初見上品紙,但畢竟還有些過於薄了,很容易損毀,恐怕不可久存啊,不知會不會被人詬病。”
“鄭兄,府君出手,自然萬無一失。”
……
這邊,個人有個人的期望,另一邊,在陳止的邊上,陳梓等人也有著念頭。
陳梓對身邊的蘇遼說道:“這上品紙為了刻意追求薄和白,乃至十分容易被撕碎,需要小心,否則光是書寫的時候,都可能將之寫壞,若是裝訂成書,恐怕都不好翻看,其實十分不便,不知到底會不會有人買賬,若是可以,單憑那價格,就能大賺!那價格,哪裡是紙,金葉子也不過如此。”
顯然,他是知道內情的,雖然對造紙工藝的流程不甚瞭解,但大概的情況是知道的,因而有這個擔憂。
“陳兄,我看你是擔心了,府君不是說了麼,這上品紙實用性是差了點,用的工藝也好、材料也罷,但卻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貴!就是要將其他紙的價格都比下去,用府君的話來說,那些世家名士,買的不是個紙,而是一種身份地位,是要在朋友圈裡面宣揚的,所以,這個貴,本身就是促使他們拿出錢財的理由,至於那紙是否划算,就是另外要說的話了,但府君的意思也很清楚,一次就把好東西都拿出去了,未來怎麼繼續賣出去?”
陳梓輕輕點頭,這個分析,他也是在陳止那邊聽過的,雖有疑慮,卻覺得裡面的不少看法是正確的。
“朋友圈?”
另一邊,坐著離兩人不願的張亢,則湊了過來,表達了對這個詞感到有些陌生。
蘇遼就道:“哦,這個是我最近從府君那邊學來的詞彙,朋,是結群的意思;友,便是志趣相合之人;圈,就是聯絡,圓轉如圈,彼此相連的意思。所以這三個字,就是說志向相當的友人,集合在一起,相互聯絡的一個情況。”
“有意思。”咀嚼、品味著這個詞,那張亢嘖嘖稱奇,“這麼一看,還真就是將不少情況給描述清楚了,看來這回去之後,我也該整理一下,看看我的朋友圈有哪些人。”
這話恰巧被陳止聽去,他卻是不由心中一動。
“按理說,這朋黨才是正規的稱呼,若是我這朋友圈的說法被人接受了,未來會不會出現什麼牛李朋友圈之爭之類的東西?”
想歸想,但他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當前的正事上,經過一番操作,大體上調動起了眾人的興趣,隨後他就順理成章的對在場眾人道:“今日的這些個書冊,除了十本上品代郡紙所制之外,其他盡數,到場之人,沒人最少一本,等會有人送上數目,請各位挑選。”
“還有這等好事?”
眾人一聽,都是歡欣鼓舞,不過也有幾人鎮定自若,顯然是志在上品紙書。
倒是陳梓默默搖頭,低語道:“為了趕出這些書冊,工坊幾日不停歇,耗費了大量的錢貨,都這麼送了出去。”
陳止卻不管這些,只是感受著那五行刻度格中,重新充盈的名望金液,朝著第一格的刻度衝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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