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些天,百家籤筒重新聚集了不少名望金液,離第二個刻度格被填滿,只剩下一絲空隙。
陳止這一抽籤,其中一格迅速跌落。
在名望金液消耗的同時,那籤筒上方的銅錢微微一震,表面一層光暈剝落,落於籤筒上,手中頓時多了根竹籤。
“銅錢光暈果然有了異動,有變化就有探查的機會。”陳止低頭看向竹籤,若有所思,目光掃過竹籤,在那“陰陽”兩字上微微停頓片刻。
“陰陽家的籤?”
這個結果讓陳止頗為意外,陰陽家的東西多數古怪至極,有種種妙能。
陳止這次抽籤,目的不是為了百家之物,而是想借用副作用,沒想到會抽出陰陽家的東西。
“陰陽家的東西,自來都有奇效,算是個比較實用的類別,不知這一根有何作用。”
他默唸解籤,手中的竹籤轉眼化做三張符紙,各寫著一個“迷”字。
“迷魂陣符?”
看著這東西,陳止心頭一動。
迷魂陣符,他上一世就抽過不少次,看著是一張符篆,但只要拍在地上,就可以根據地形,形成一個迷魂陣,顧名思義,只要是踏足陣中的人,都會迷失其中。
“迷魂陣一立,除非撕毀符篆,否則可以持續半個時辰,在這期間,誤入其中的兵馬無法脫身……”
看著這三張符紙,陳止突然覺得情況有些古怪。
“我這一路行走,被人追趕,如果說有需要的話,這迷魂陣可謂首選,結果一抽籤就得了此物,裡面的關聯耐人尋味,但這次抽籤和過往相比,確實有個地方不一樣。”
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枚銅錢上,上面的光暈已經消耗殆盡。
“難道這銅錢上的光暈,能讓我得到當前所需?透過和他人談論學問,來凝聚光暈,配合籤筒,每次抽籤,都能得到最需要的事物。要真是如此,那意義就太大了,得找機會試驗一下。”他的心裡浮現出了劉綱的身影,同時袖子一攏,將三張符收好。
由於身子的遮擋,身後的陳物並沒有看到抽籤、解籤的過程。
這個時候,面前的宅門也順勢開啟,一臉笑容的三老許志迎了出來。
“守一啊,你總算捨得來我這了,老夫可是等了很久。”許志滿臉笑容,眼裡有著熱切,“你這次過來,老夫得考校一下的法家學問,你可是老夫推薦到篩選中的,不能不管。”許志的話裡話外,強調自己對陳止的幫助和恩惠,拉攏之意溢於言表,至於那賭債的事,則是提都沒提。
陳止順勢入內,身後的陳物也亦步亦趨,只是小書童心裡卻滿是疑惑。“不是躲那些追擊的人麼,怎麼突然來拜訪三老了?”他卻不知道,就算再給白青個膽子,他手下的人也不敢貿然闖入三老的宅院。
在院門關閉的時候,陳止朝著青遠莊的方向看了過去。
“明火囊可以助燃,遇火增溫,副作用是助怒,人吸入之後,情緒一激動,思緒就會混亂,加上錢財放置於青遠莊,籤筒抽籤後的副作用,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也算和前任陳止有了個交代,白青奪你田財,到最後也不願收手,我便讓他損財斷路,不知你泉下有知,能否瞑目?”
他這一進院子,追擊他的人頓時成了無頭蒼蠅。
另一邊,青遠莊中,白青等人還在等著結果,也無心處理其他了,而那陳阿三則頗為不耐煩的走來走去,見久久沒有結果,更是直接來到門前觀望。
駐足片刻,他低頭的時候,無意間在地上看到了一件事物。
“這是什麼?”
撿起來一看,頓時摸不著頭腦。
“一個香囊,”他嗅了嗅,“沒有什麼味道啊,誰掉的?”
這邊還在疑惑,突然聽到外邊有人喊了一聲“走水了”,隨之而來的,就是吵雜聲響,以及混亂的腳步聲。
一息之後,幾個神色慌張的護院和家丁跑到大堂,邊跑邊喊:“諸位老爺不好了,著火了!趕緊走吧,就要燒過來了!”
這人滿臉灰黑,衣著凌亂,也顧不上行禮了,說話的時候還隱隱顫抖。
根本不用他來提醒,隨著一陣火浪襲來,諸多火舌從旁蔓延過來,呼吸間的功夫,就將大堂一邊的走廊吞沒,朝著樓梯延燒過去!
“這……這……”白青本來還盯著腳尖看,一抬頭,風雲突變,滿眼的火光,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候,一股熱潮撲來,宛如強風,吹在他的臉上,伴隨著一點火星,一下子白青和其他人清醒過來。
“快、快、快跑!”
幾名檔主終於回過神來,二話不說,拔腿就跑,他們的護從也顧不上盡職盡責的,一個比一個跑得快,轉眼就走了個精光。
白青回頭看了一眼,一咬牙,轉頭離開,只是跑得時候,手都在發抖。
這裡本是他用來聯絡各方的地方,哪怕白家家財萬貫,也被這個窟窿吞了不少,現在竟是盡數歸於火海!
白青閉上了眼睛,心痛的難以復加。
等呼哧呼哧的跑出熱浪範圍,一眾檔主終於有功夫喘息了,轉頭一看,就見那壯觀的樓閣已經成了一根粗大的火柱,火光照耀四周,宛如白晝。
熱浪與火光交纏,呼喊與呼救齊飛,青遠莊彷彿紙糊的一樣,逐步崩塌,成了個巨大火球,在夜晚格外刺眼,很快引得巡防的注意,接著就有不少皂隸過來救火。
這火勢倒也奇特,來得快而猛烈,卻沒有傷人,隨著眾人逃離,整個青遠莊被火焰籠罩,一炷香的時間就燃燒殆盡,留下一片廢墟後,那火勢也隨之微弱,眼看就要熄滅了。
這一幕落白青眼中,讓他眼皮子直跳,手腳顫抖,他養尊處優的臉上,已經被黑灰遮蓋大半,身上也多了一層飛灰,卻已經顧不上拍打了。
“一定是陳止放得火!”同樣滿臉漆黑的陳阿三,突然叫出聲,一口咬定放火的是陳止,“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他一走,火就燒起來了,這小子是想要諸位老爺的命啊!”說到後來,陳阿三提高音調,說的幾位檔主渾身一震,都露出了恨意。
但就在這個時候,白青的老僕老胡顫顫巍巍的過來,一到白青跟前,就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老爺啊,老奴有罪啊,一時失察,沒管住下面的人,督促不夠,西邊幾個燈籠沒有捆紮實在,跌落下來,造成這場禍事,百死不足以贖罪啊!”
這話一說,眾人先是一愣,然後面面相覷,最後視線落到陳阿三身上,將這個無賴頭子看得滿臉通紅,連黑灰都遮不住,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剛才還信誓旦旦的說是陳止所為,轉臉就被人戳破,換成誰也受不了,可陳阿三到底不要麵皮,念頭一轉,一咬牙道:“諸位老爺,為今之計,只能咬定是那陳止所為!他今天明明白白的來過,只要咱們眾口一詞,他再怎麼說都沒用,誰能給他證明?”
這是要誣陷陳止?
檔主們明白過來,不由遲疑。
誣陷士族,在大漢是個不小的罪名,萬一被揭穿了,那可是後患無窮,這些人畢竟只是商賈,有錢沒政|治地位。
“呼……”這時候,白青長吐一口氣,今夜種種在他腦海中劃過,最後定格在那片廢墟上,只覺得自己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怒火與悲痛交雜,最後下定決心。
他環視眾人,緩緩道:“事已至此,必須得有個人負責,他陳止的所作所為何等囂張,不能就這麼算了,否則咱們還怎麼在這彭城郡立足?諸位給白某一個面子吧。”
這白老爺這是要採納陳阿三的說法了。
“白兄,能不能讓兄弟幾個商量一下……”
“沒時間了,差役已經來了……”白青搖搖頭,不打算給眾人機會,冷冽的目光掃過眾人,警告之意很清晰的表達出來,他今日的損失太大了,原本的計劃也付之東流,但同樣也是一次機會!
“眼前這些人心思各異,但只要找個理由,一樣能強行捏合在一起,這就是一股不小的勢力和財力,我白青籌謀許久,今日過後淪為笑柄,上升之路斷絕,如果這次不拼一次,以後就只能如同我的祖父、父親那樣,為後輩子孫打基礎,那我這一生還有何意義?倒不如借勢咬他陳家一口,畢竟陳家衰落,陳老頭新死,陳遲守孝辭官,只剩下一個陳遠為吏,是最虛弱的時候,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白青的眼睛通紅,也不知道充血還是煙燻的。
“更何況,我還有底牌,那徐方是陳家的家僕,他通匪的事情也被我知道了,如果事不可為,只要拿出這個事情來,還可以全身而退!到時候,只要跟幾大家族說通,有一個共同動手的理由,陳家就會被幾家分食,但總歸還有一點肉湯給我。”
白青的勢力在眾賭坊中首屈一指,更握有不少產業,其他檔主對他多有所求,不然今天也不會過來,此時他話都說得這麼明白,就差直接威脅了,顯然被這大火一燒,傷筋動骨,惱羞成怒之下要拼命了,其他人哪敢明著反對。
“諸位原來在這啊……”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就有兩名差役走了過來,其中一人還拿著一幅字,這字被燻黑了部分,邊緣還有被燒過的痕跡,但主體完好。
“白當家的,對不住了,東西沒救過來,只有這幅字沒怎麼被燒,好在清點過後,沒有人員傷亡,您看……”
白青等人順勢一看,不是《戒賭詩》又是什麼?
我青遠莊都燒沒了,你這幅侮辱我等的字,居然還在?
白青只覺一股濁氣衝上來,身子一晃,正好腳上爆發瘙癢,一個踉蹌,癱倒在地,引來一片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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