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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朝廷使來,冀州之勢

作者:戰袍染血
朝廷派出的馬車,經過一路波折,用了足足五天的時間,才離開了冀州,期間還多虧了江都王派人護送,這才算是一路有驚無險。

即便如此,中間還是遇到了一波流民衝擊,讓一行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更是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

為此,作為主導者的庾亮,更是神色嚴肅,找來了一位知情者,客客氣氣的詢問整個冀州的局面。

這位知情者倒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他來到庾亮等人的馬車上,席地而坐,便侃侃而談。

“冀州乃是大州,人口眾多,和邊疆的幽州、平州不同,那幽州幾個郡加起來,一共也不過七個郡,這還是之前看郡太少,又割裂出兩個,而七郡一共三十四個縣,其中有的縣不過三四縣,如那上谷、廣寧兩郡,更是隻有兩縣、三縣!”

“對比起來,冀州就明顯不同,整個大州橫跨東西南北,共十三個郡八十三縣!”

“但整個冀州,卻呈現分裂的態勢,因為天災人禍的原因,奉承了東南西北四個部分,前陣子朝廷派人來賑災,但一直到現在,只有南部算是稍微安穩下來,真正的賑災,也是在南部的平原、清河、安平、鉅鹿等郡進行。”

“冀州的北邊多數還是流民在流竄,隱隱有幾個流民賊軍已經集結起來,其中高陽、中山、常山、博陵是流民最為猖獗的地方,大概有二十多個不同的草頭賊拉起了旗幟,他們不光劫掠官府,更是四處攻伐,彼此之間還在兼併!”

“而東邊,也就是我等這一路行進的道路,是出於江都王的統領之下,江都王坐鎮渤海郡,如今靠著麾下兵馬和官吏,掌握了渤海、樂陵、章武三郡,這三郡皆臨海,有不少船隊從江南起航,運送物資,因而逐步恢復了元氣。”

“除此之外,在章武郡和高陽郡之間,還有一個河間國,乃是河間王的封地,卻不在江都王的掌控中,而是由其國丞統領,算是作為緩衝,替江都王擋住了流民的攻勢,畢竟那位河間王也是快要歸來了。”

隨著這人的一番講解,眾人都覺得對局勢瞭解了許多,不過一聽到河間王這個名字,不少人的神色又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這位河間王可是有來歷的,其實就是那位被關進了金鏞城的廢太子,多次受到生命威脅,最後在廣漢王上臺之後,終於有了變化,之前就被減少了守備,最後被放了出來,不過還被軟禁在京城,不過據一些訊息透露,這位廢太子返回封地的事,似乎已經被確定了,只不過因為冀州混亂,所以暫時沒有把人送來。

眾人這邊心念轉動,庾亮卻對那個講解局面的人誇讚起來:“謝君的本事,真是讓人敬佩,寥寥幾句話,便將情況說的很清楚了,難怪琅琊王會著重推薦。”

原來,這個介紹情況的人,名為謝裒,乃是琅琊王府上的掾吏,早就被琅琊王推薦,讓他王中樞為官,但一直未能成行。

這次庾亮所率領的使節團北上,要去往代郡和陳止接觸,不知道誰的提議,也讓這位陳郡謝家計程車人跟隨,理由倒是說的通。

一來,是這人早就被推薦,而朝廷要考察他的能力。

二來,是此人對北方局勢頗為了解,還曾代表琅琊王與各方接觸過。

三來,他和陳止還見過面,算是有交情。

正是這三個理由,促成了謝裒之行,庾亮的詢問,也證明了這個選擇並無錯誤。

不過,這邊庾亮的話音落下,就又有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謝君,你說了這南邊的賑災之事,北邊的流民分佈,還提及了東邊江都王的勢力,但這冀州的西邊,靠近幷州那一側,卻沒有提及,我聽說有一支匈奴人目前正在此處興風作浪。”

“張君訊息靈通,確實如此,”謝裒點點頭,語氣平靜的道:“這個訊息,其實連琅琊王都是不久之前才證實。”

被稱為張君的,赫然就是張應的兒子張央,他聽了此言,不由露出了得意笑容。

不過,謝裒跟著就道:“不過,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這支人馬雖是出自匈奴,但他們的首領卻不是匈奴人。”

“石勒,我知道。”張央趕緊搶答,“這人之前被東平侯追的滿天下的跑,最後走投無路,投靠了匈奴,此人還曾隨著匈奴使節團,去過都城,不過一小賊,見過了天威,還不知進退,取死之道也。”

“不錯,”謝裒還是點頭,“那石勒是羯人,所以他現在的手下構成十分複雜,一半是羯人,一部分是匈奴人,還有不少漢人,其人自草原入寇,穿過幽州,抵達冀州,幾戰之後,戰局了冀州西部,常山郡的南部,以及再往南的趙國,都已被他佔據,藉助井陘,與匈奴賊人有所聯絡,是以有了站穩腳跟的趨勢,最近江都王正打算攻打一番。”

“果然是一大隱患啊。”張央感慨了一句,看了看庾亮,說道:“庾御史,您身為御史中丞,本該坐鎮中樞,統籌各方,沒想到這次卻親自出馬,真是為了皇事奔波不休啊,這等險地,旁人恐怕是避之唯恐不及。”

“為國分憂,乃是分內之事。”庾亮並不在這個事上多言,隨後話鋒一轉,“反倒是如今的局面,真是越發不利了,北地本就有一個王浚,現在又多了一個陳止,一個兩個的隱患,在我看來,恐怕比那石勒還要危險幾分。”

“對!”張央深有同感的點點頭,“絕不能讓他們肆意妄為。”

“不過……”庾亮這時忽然話鋒一轉,露出了笑意,“這一次,對大將軍還是要表現出敬意的,畢竟咱們這次,要先拜訪他,再前往代郡,中間還要靠著他的人馬護持。”

張央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大將軍,說的正是王浚,不由點點頭道:“對,此話有理。”

那謝裒冷眼旁觀,見這兩人一問一答,心裡也是思來想去。

王浚的事,雖說在朝廷上早就成了隱患,諸公卻心照不宣,輕易是不會說出來的,最多是私底下,又或者是御前會議上,提及一二,在正經的朝堂上,那是絕對不會說王浚乃是威脅的,反而要誇讚一句忠貞體國。

結果,這位御史作為正使,而張央作為副使,卻是公然談論此事,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至少他謝裒是不敢輕易置喙的,便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口,保持沉默。

但他想要安靜,有人卻不願意放過他,就見那張央忽然看了過來,笑問:“謝君,聽說你和陳止見過面,還有過交情,不知你如何看這人?”

“陳太守乃是當世人傑,我如何能與之相比?”謝裒哪願意踏入這個泥潭,當即搖頭,“更不敢妄下評判,更何況,我不過是替琅琊王傳話,也不算有交情。”

“謙虛了啊,”張央哈哈一笑,湊近兩步,“你的大名,我早有耳聞,陳郡謝家那也是名門望族,你的眼光,我等當然相信。”

謝裒推拖不得,正想著打個官腔,卻被一陣敲擊聲音打斷了思路。

這聲音是從外面的車廂傳來,就好像是有人敲門。

“什麼人,進來說話。”

馬車停下,車門開啟。

作為御史、天使,代表朝廷威嚴,所以庾亮所乘坐的這輛馬車,是著實不小,裡面坐著四個人,還能擺開兩個小書架,更有一大塊空處。

因而那外面的人推開車門,走進來之後,倒也不顯得擁擠。

“是得了訊息吧,可是王浚那邊有什麼動靜?”庾亮的眼睛聳拉著,做出一副隨意灑脫的樣子,輕聲詢問。

那報信人也低語道:“回稟御史,不是王大將軍的訊息,而是代郡的訊息,還是軍情。”

“代郡的軍情?”張央眼中一亮,“隨著兩撥人馬接連被平定,還能有什麼軍情?莫非陳止又丟擲了什麼戰績?那他可就太不識趣了,朝廷這邊還要巡檢他的戰績,莫非陳家沒有給他書信說明?”

一連串話說完,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僭越了,這些話可不該他來問。

果然,庾亮用手上的戒指,在身下的車板上輕輕一敲,隨後問道:“軍情為何?”

四個字,立刻讓那報信人回報起來——

“是有關代郡北邊屯兵的訊息,說是那邊的中郎將汪荃勾結外族,意圖謀反,被陳止當即拿下,已經押送到了代縣。”

啪!

庾亮輕敲的手指,一下不受控制般的彈動,將那鑲嵌著寶石的戒指,直接砸在車板上,而張央則一下子站了起來。

旁邊的謝裒則瞪大了眼睛,旋即深吸一口氣,低下了頭。

深吸了一口氣,庾亮忽然笑了起來。

“果然是陳止,還是那個陳止,果然是肆無忌憚,連屯兵都敢動,也不怕王浚……”

話說到一半,卻忽然停下來了,空氣裡滿是尷尬的氣氛。

因為在場的人都想起來,陳止還真不怕王浚追究,那正常的順序,都是先撕破臉,然後進攻屯兵,惹得上司大怒,然後才有反制。

可陳止這般,可是王浚先派了兵馬,偏偏按不住陳止,現在還要被崩掉幾顆牙齒!

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幾息,庾亮忽然冷哼道:“去給外面的人說,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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