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劉仰聞言很是詫異,“你這話挺有道理的,是該事先就做好準備,多瞭解一些,你是從哪看來的?”
“額,是兵法上說的,”劉綱泛起興奮之色,覺得自己學以致用了,“兵法有云,先勝而後求戰,就是要先把雙方的情況都對比清楚,確保自身優勢,然後出動,出則必勝!”
“好!好啊!”劉仰眉頭舒展開來,看著這個侄子,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說嘛,你既然喜好兵法,就不該限制,學問一道固然重要,可兵法也是要學的,如今天下雖平,但各地還有匪類,學好兵法並非沒有用武之地,你今天的這番話,我看就很好,下次他們再說起來,不妨展現一下你的兵法謀略!”
“這……這其實是……”劉綱略顯不好意思,正要解釋,卻有一名皂隸一路小跑的過來,到了劉仰身邊,低語兩句過後,劉仰神色連變,轉頭對劉緲兩兄弟道:“我有急事,先走一步,有什麼下次再說。”
這麼說著,劉仰沒有多說一句的時間,跟著那個皂隸匆匆而去。
送走了叔父,劉緲有些疑惑的看著劉綱,問道:“幾日沒有和你論道,沒想到你在兵法上的認識竟這麼深刻了,真是不得了,這兩天咱們得再比比。”
“沒有,這些不是自己的本事,剛才就想告訴四叔的,”劉綱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其實是我今天見了陳止陳世兄,從他那裡聽來的,現學現賣。”
“陳止?”劉緲聞言一愣,“你去拜訪他了?原來如此,難怪你今日出門,但這麼做,在彭林那邊可不好交代,我們可都說好了,要等篩選之後,視他表現出的能耐而定……”
劉綱一聽這話,大搖其頭,鄭重的道:“兄長,請我一句勸,和彭家兄弟說好,不要再搞這一套了,陳世兄是有真本事的人,早與他結交絕對不會錯的,這不也是祖父的要求麼?他老人家一輩子經歷風雨,看人看得極準,連他老人家都囑託我們趁早結交,這就是人生經驗啊,我們還是要聽的。”
聽到自家兄弟這麼說,劉緲也不由重視起來,他知道自己弟弟的能耐,在很多事的判斷上比自己都要強上幾分,連他都這麼看重,看來陳止是真有能耐的。
“既然這樣,你就先接觸著吧,但要把握住度,”想了想,劉緲給出了建議,“我和彭家兄弟他們還是暫時觀望,你也知道,彭林還有不甘,但在書法上已經認輸了,所以想在學問上找回場子,才有了觀望的提議,我不能讓他下不來臺,反正離篩選也沒幾天了,還能有什麼變數不成,放心吧。”
“也好。”劉綱一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就不再堅持,兩兄弟接著又談了些學問上的事,劉緲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劉綱想著剛才四叔的事,覺得這兵法學好了,不光能用在軍陣上,對生活也有影響。
“關鍵還是陳世兄講的清楚,讓人一聽就能明白,明天再去拜訪吧,他還有很多地方沒有講清楚呢。”
有了這個決定,劉綱不由期待起來。
………………
另一邊,急急離開的劉府四爺,一邊趕路,一邊考慮著後輩問題。
“小五對兵法一道的瞭解越發深入了,得找個時候勸勸父親,雖說他對小五寄予厚望,可總不能為了個虛幻目標,放棄了眼前的實利,我的這個位置,最好是讓自家人繼承為好,小五如果能有這方面的能耐,完全可以試一試嘛。”
想著想著,就到了縣衙,早有一名胥吏等在那裡,一見劉仰過來,就急切的迎上來,劉仰頓時也收起了種種念頭,重新憂愁起來。
“不知道楊縣令怎麼處置這件事,是上報給郡中,還是乾脆就斷在這裡?”
劉仰跟著胥吏朝衙門裡走去,心裡卻反覆思量著這次的麻煩。
“王彌的事可不是小事,這人眼光手段都不缺,更懂得抓住時機,當時羯匪作亂,青州兵馬北上,被王彌抓住青徐兵力空虛的機會作亂,雖然最終平息了亂局,可他逃得了性命,現在又派出細作來我彭城,難保不是又有了劫掠的念頭。”
眼下,最讓劉仰煩心的莫過此事了,自從下面將事情傳上來,劉仰就上下奔走,為了這事廢了不少腦筋。
“那王彌雖說困守山林,但據說手下還有上萬兵馬,就算有所誇張,但肯定不是彭城一地能對付的,幾大家族的產業都在彭城,跑不了,如果因為一個細作惹惱了他,得不償失,可這奸細也不能不處理,不然事後有人傳出訊息,讓朝廷知道了,可就是不小的罪名,所以周添果斷處決的做法,算不上錯,雖然有些瑕疵,可那個奸細畢竟只是個家奴,也有藉口搪塞。”
這麼想著,他來到了後衙,有三兩同僚聚在這裡,那位楊縣令楊永坐在最裡面,面色略顯陰沉。
他一見劉仰,就哼了一聲。
劉仰會意,趕緊躬身道:“上官,這次是屬下失察,連賊人的細作都沒有發現,還望上官責罰。”
“就咱們幾個人,就不要說這些了,”楊永一揮手,叫著劉仰的字,“伸望啊,這次不能怪你,本官也知道你平時恪盡職守,但是這個事處理的有些武斷,那個奸細不該草草了結,但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這件事我先壓下來,我已經讓族中長輩幫忙,等都城訊息傳來,再依情況行事吧。”
他這麼一說,在場的幾人,包括劉仰在內,都鬆了一口氣,他們也知道這位縣令背後的家族,也是有些能量的,本來這件事就處理的果斷,免除了一些後患,別看縣令在那責怪“武斷”,但只是場面話,總不能說殺的好吧,所以後面那段話才是關鍵。
說完了處理結果,楊永又道:“還有那個周添,這件事他處理的太毛糙,聽說最近的幾個賊案,他處置的都不太好?這可不行,得督促一下。”
劉仰等人一聽,對視一眼,都明白過來,這是要把周添撤職了啊,藉口都準備好了,過一陣子就用督辦不利的名頭拿下。
得,這黑鍋就決定給你了。
不過,劉仰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周添不過下面一個鄉的遊徼,而且早就有人看上他的位子了,本來就有被拿掉的危險,現在碰上這事,那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
劉仰想了想,又問:“奸細是處理了,可萬一賊人來襲怎麼辦?要不要通知一聲駐軍那邊?”這一說,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
論打仗,他們可不行,別說他們,太平年月,縣裡郡中就沒幾個行的,沒看刺史都往南跑麼?
楊永沉吟片刻,說道:“這也是我沒有壓下訊息的原因,不過王彌現在被追著到處跑,不太可能強攻彭城,只要掃清城中奸細,當可無憂。”
劉仰立刻回道:“屬下記著了,這就開始整頓人馬,全城搜捕!”
“很好,”楊永點點頭,接著話鋒一轉,“另外,這事陳家也有責任,招僕從也不查清來歷,身份都不清白,也敢往府裡收?我記得陳家不是管著礦場,萬一礦場也被賊人滲透,那可不是說著玩的,我看礦場的事,可以讓劉家跟進一下,伸望,你覺得呢?”
劉仰等人一聽這話,都愣了愣。
這是要敲打陳家?還是藉此給其他世家發出訊號?
但仔細一想,他們就明白了,這是要拉一家、打一家,拉劉家,說是礦場的事讓劉家跟進一下,打的肯定就是陳家了,你劉家跟進了,陳家還不得靠邊站?
按說這礦場的事不算小,鹽鐵官營乃是國策,但具體到地方,還是要藉助世家的力量,只不過一個縣令影響力不大,還有專門負責的機構,可架不住刺史不靠譜,帶著一堆人跑南邊去了,這就勢必要增強縣令在礦場的影響力了,至少壓縮某個家族的勢力還是做得到的,何況還有正當藉口。
只是……
“楊縣令莫非想抓住機會擴大權威?陳家有衰落的勢頭,確實是個目標,可最近有個不錯的後起之秀啊,父親也很看好,我要是應下來了,勢必影響兩家關係,但這送上門的肥肉,如果給推辭了,宗族裡肯定要有意見。”
想了想,劉仰決定不表態、不負責、不對抗,就說:“這次的事,陳家其實也有功勞,是陳府的陳止發現的這個奸細。”
“這個陳止我知道,”縣令神色不變,“下面的人提過了,但他做的算不上功勞。”他的態度不軟不硬,讓人摸不清心意,劉仰也只能不說了,至於這礦場的好處?
那當然得吞下來!
“事後,如果陳家追問起來,就讓陳遲來找楊縣令問吧,反正陳止要成勢,還要一段時間,能不能止住陳家頹勢還不知道呢。”
“對了,”楊永又朝劉仰看了過來,“我記得,你家中有不少傑出子弟,正好,青州書痴這兩天有個什麼論道會,你不是要請他做篩選考官麼?正好讓你家的小子們去試試,興許他一高興,直接應下來了。”說著,他臉上的陰沉神色散去,和幾個下屬聊起了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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