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不是汪荃將軍的人馬,他們身上的衣服不對!”刀筆吏在吳廣書的身邊說著話,眼睛裡浮現出一絲驚喜,整個人如釋重負,“但不管是何方人馬,但肯定是咱們大漢的援軍!是漢人!”
吳廣書聽聞,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前行兩步,看著下方瞬息之間就轉變了的戰局,心中同樣升起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手捏在了城牆邊緣的石頭上,捏的很用力,以至於指關節都發白了。
城牆之下,倉促應戰的鮮卑人,已經被衝擊過來的步卒,切割成了兩個部分,遠離城牆的後方,被衝擊的七零八落,已經陷入到了苦戰之中,很多鮮卑人,都是被武丁衝到了跟前,才猛然驚醒,在馬背上揮舞兵刃。
因為他們的兵器並不統一,有的是拿著刀劍,有的乾脆就是削尖的木刺,此時一被分割開來,很難相互配合。
而靠近城牆的那部分人馬,則焦急的撥轉馬頭,往回殺了過去!
一時之間,他們竟然已經顧不上那些被驅趕的百姓,以及被拴在邊上計程車人了。
不過,這樣的變化,卻讓城牆上的吳廣書看到了機會,他立刻高聲喊叫:“給我放箭!放箭!射他們的後背!快!”
伴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城牆上的諸多兵卒如夢初醒,紛紛拉弓搭箭,弓弦彈動中,箭矢疾飛出去,也化作一團箭雨,落在鮮卑人和他們胯下馬匹的身上,當然,也有許多箭矢,因為失了準頭,刺中了那些無辜的百姓,或者被鮮卑人拴在身邊計程車人身上。
伴隨著真正慘叫,鮮卑人的兵馬徹底混亂了,他們這群人本來交戰就靠著一腔血性,並沒有多少章法,有限的一些隊形和衝鋒套路,還是靠著長久以來在草原上對付其他部族,培養出來的,並沒有經過總結,只能說是經驗。
於是,在一番廝殺之後,鮮卑人終於頂不住了。
咔嚓!
刀刃劃過骨骼,那摩擦的聲音,讓人聽著毛骨悚然,但當須極陀將彎刀抽出來的時候,他看到的卻是極度捲曲的刀刃,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缺口。
身下的坐騎,也已經佈滿了傷口,儘管在他的周圍,躺著一具具屍體,但更遠的地方依舊有兵卒會圍攏過來。
“豪帥!”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旁邊嘶吼著,隨後部族的小頭領柏羅能揮舞著長刀,艱難的靠近過來,他的坐騎已經不見了,身上滿是泥土和血跡,明顯是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又被人砍傷了,他拿著的,甚至不是鮮卑人的刀,而是奪自一名武丁的!
“我們撐不住了!”他一邊移動過來,一邊用鮮卑語叫喊著,“我們損失的太多了,他們是有備而來,我們的騎兵在這裡難以施展,必須要撤退了,不然的話,恐怕我們所有人,都要交代在這裡!”
“胡說!你看看他們的人,他們的人並不多,從林中衝出來的,最多不過兩千人,我們怎麼會不是對手?”須極陀喊著,同時抬起彎刀,擋住了一杆直刺過來的長槍,低頭看了那刺出長槍的人一眼,入眼的是一張非常年輕的面孔,面孔上的表情,是恐懼中夾雜著興奮的神色,他想要回敬一刀,但身子一動,卻發現一陣乏力,馬背上的身子晃動了一下。
但緊跟著,就有兩個人靠近過來,手持長刀,劈砍馬腿!
好在須極陀弓馬嫻熟,猛地勒轉馬頭,躲過了這次攻擊,但想要回擊,卻發現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迅速後退,和柏羅能聚集在一起。
“他們的人雖然和我們相當,但又是射箭,又是衝殺的,將我們削弱的太厲害了!尤其是接觸之後,更是分兵絞殺,不知道多少族人被他們殺死、殺傷,你沒有注意到麼?他們的每一次攻擊,都是至少三個人出手,而且有著配合,我們的人不是對手,耽誤下去,就不知道還剩幾個族人了!啊!”
柏羅能在須極陀的耳邊說著,同時揮舞著長刀,但話說到最後,忽然慘叫一聲,卻是剛才那名刺向須極陀的那名武丁,又刺了他一槍,在他的腿上開了一個血窟窿,隨後這武丁身邊的兩人摸著長刀就砍殺過來!
但隨後卻被一手槍,一手刀的須極陀逼退了幾步。
“豪帥!不能拖了!”柏羅能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兀自在喊著!
須極陀眉頭一皺,最後一咬牙,高聲吼叫起來:“退!朝著北邊的林子退!”
他們是在攻打東門,而這一片的樹林位於東邊和南邊,湧出的武丁也都大概集中在這兩個方位,而樹林本就不利於騎兵賓士,因此須極陀讓自己的族人,朝著北邊相對空曠的地方退去。
他的喊聲發出來之後,周圍的不少族人騎兵就同時吼叫起來,重複著須極陀的話,轉眼之前,這撤退的命令就傳遍了大小鮮卑人群。
須極陀此時已經撥轉馬頭,同時伸出一隻手,要將地上的柏羅能拉起來,口中則喊道:“走的時候,順手殺漢羊!”
“殺!殺!殺!”
伴隨著這個命令下去,近處的一名名鮮卑人仰天長嚎,隨後一揮手,就把拴在邊上計程車人看了幾刀,隨後朝著北邊疾奔,沿途但凡能碰上的漢人,不管是佃農、布衣,還是士人子弟,他們都會順手來上一刀。
這一刀劈過去,不管死活,他們都不再理會,而是朝著前方賓士。
與此同時,須極陀卻未能將柏羅能拉上馬背,因為之前刺他的那個武丁,再次出手,瞅準了機會,在柏羅能想要爬馬的瞬間,一槍刺在馬腿上,令那戰馬狂跳,將柏羅能摔了下來,連帶著須極陀都差點一個沒有坐穩,從上面跌落下來,是用力勒住,才勉強保持著身體平衡。
眼見這般情景,須極陀也不囉嗦或者耽擱了,狠狠地瞪了那名武丁一眼,跟著便迅速離去,順著騎兵部隊,朝北邊疾奔過去!
這裡面還有個插曲,在奔行幾丈之後,須極陀想起了被自己拴住的朱洪,但回頭一看才發現,那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割斷了,惱怒之下,他一刀砍在擋路的一名農夫身上,沒想到那農夫的骨頭卻卡主了捲刃,抽不出來,若不是須極陀及時鬆手,怕是要被連帶著從馬背上摔下來。
就這麼狼狽奔行,他與諸多族人匯聚,就好像是散落在當城東城門前的一灘灘水跡,朝著北邊匯聚過去,漸漸成了一道溪流。
“鮮卑人退了!”
城牆上的吳廣書等人見到這一幕,都鬆了一口氣,在他們身旁,諸多兵卒,以及被強徵的農夫,都忍不住歡呼起來。
“這鮮卑人損失不小,就算這次跑了,也不足為慮了。”那名刀筆吏在吳廣書的身邊說話,提醒起來,“令上,您趕緊準備好,問清楚這支人馬的來歷,也好出城迎接!”
“對,對,要迎接,要迎接!”吳廣書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就要做出安排。
但這個時候,那名縣尉卻出面說道:“令上,城外剛剛才平息了戰亂,還不安全,況且咱們也不輕忽這支人馬到底是所屬何方,是不是有些危險?不如讓人過去傳令,讓他們的頭領進來與您相見。”
“不可如此!”吳廣書卻搖搖頭道:“我已經猜出這支兵馬是屬於何方的了,他們過來馳援,這是多大的恩惠,我又豈能自重身份?親自外出,是理所應當的,不過你說的也對,當下這城門之外,戰事還未完全平定,還不方面我過去,萬一有個好歹,說不定反而要讓那群鮮卑人再……”
話未說完,忽然之間,北方的道路上響起了一陣陣馬蹄聲,隨後就見漫天塵土升騰而起,就好像是一團雨雲,從北方的地平線上迅速轉移過來,那般陣勢,至少也有千八百人!
“該死!他們安排了騎兵埋伏!”
一見那高高揚起的沙塵,帶領族人向北飛奔的須極陀就咬牙切齒,滿臉的不甘,眼睛深處生出了一絲驚恐。
“轉向!轉向!”他忽然揚起馬鞭,朝著另一側指了過去,那是一片樹林。
這裡的地形,在往西邊,還是這當城的城牆,所以他們能夠轉移的地方,也就只有這麼一處了,但當這群人真正跑到了樹林跟前的時候,又是無數身著神色、墨綠色衣衫的武丁,從中呼嘯而出,將長槍短棒朝著這群屢受挫折的鮮卑人招呼過去!
衝在最前面的須極陀,還想要揮舞自己的兵刃,但他的那頭坐騎,卻在被刺了兩槍之後,再也堅持不住,趴倒在地上,順勢也將這位鮮卑豪帥,摔落在地上。
這一摔,讓須極陀有一種五臟六腑都被震出來的錯覺,但他很清楚當下的情況,伸手去摸刀劍,掙扎著要從地上坐起身來,可等他這邊剛剛起身,幾把利刃就同時落在了脖子上,那寒芒倒映在他的眼睛裡,使這位鮮卑頭領的動作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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