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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兩胡交匯?

作者:戰袍染血
“城固然不好破,但破了卻未必能得什麼隱患,蓋印那王浚的心思都在鮮卑之戰上,其大軍揮師北上,各地的駐守也要小心北邊南下的部族,兵力捉襟見肘,我等又足夠的時間應對,在大肆劫掠之後,還能從容撤退。”

石勒說話的時候,目光朝著南邊看了過去。

“距離這裡最近的一處糧倉,應該是代郡的當城,那裡本就有各族雜居,我的族人也有不少在其中生活,自從被苟晞擊敗,我那幾個部下中,就散落到了北方各地,如今也是時候讓他們發揮作用了。”

聽著石勒的話,那位張先生則是眼中流露出意味深長之色,說道:“那您就得選擇與那位入夢君正面衝突了。”

入夢君,指的正是陳止。

和他在中原的其他名聲不同,塞外部族、尤其是鮮卑人,對陳止最為推崇的,是他的那篇《六國論》,伴隨而至的,就是陳止入夢君的這個名頭。

“入夢君的能耐,我是親眼見過的,當初隨著劉乂他們一同前往洛陽,便有所耳聞。”石勒眯起眼睛,“只不過他在兵家上到底有多少能耐,這可是不好說,也沒有人真個見過。”

“有人是見過的,”張先生直言不諱的指出,“劉曜這次願意暗中出力,幫將軍掃平了許多阻礙,讓您得以如願領軍出征,就是顧慮入夢君陳止,畢竟他是真正吃過虧的。”

“劉曜推我出來,也是不安好心,”石勒卻冷笑起來,“他的心思我明白,自己倒黴了,不得不暫時蟄伏,卻又不甘心失權,就在背後挑撥,而且對我,他始終不放心,退我出來領兵,也有把我放在火上烤的意思。”

張先生彷彿沒有聽到石勒的抱怨,依舊說著:“劉曜此人,過去可謂心高氣傲,而且屢戰屢勝,不然也得不到大將軍的職位,但自從碰上了陳止,前後兩次慘敗,損失慘重,聽說他的手臂,都被拓跋鬱律拿出來,送給了陳止。”

“哼哼。”石勒只是冷笑,最後卻道:“聽先生這口氣,莫非是怕了他陳止?”

“怕不怕,不好說,我也好奇他的手段,只不過當下最不該做的,就是節外生枝,”張先生收起笑容,正色道:“能不和此人對上,那是最好的,當然,不能因為這個,就不去想怎麼對付他。”

石勒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為代郡太守,那當城就屬代郡,那這當城,莫非還會有他的埋伏?”

張先生便道:“當城縣令,聽說和王浚親近,與那汪荃也有交情,若是我的推算不錯,此人與陳止並非同路,陳止為首時間不長,應該還無法將之收服,所以還可為之。”

“哪還有什麼好說的?”石勒哈哈一笑,忽然揚起馬鞭,指著南邊,笑道:“那我正該南下!”

………………

桑乾河畔,一隊人馬緩緩前行,帶頭的乃是可薄真部的首領,豪帥須極陀。

“過了這桑水,直接南下,見著有那糧草、銀錢、女人和小孩,就可以劫掠,千萬不可戀戰,更不能深入南境,否則失散,莫怪我無情!”

他對著身邊的幾名小頭領說著,眼睛裡卻流露出興奮之色。

眾多小頭領也是躍躍欲試,這邊應下之後,便迅速帶著兵馬直接衝了過去,只是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一片樹叢中,卻有兩道身影正匍匐前行。

“這些是鮮卑人!趕緊把訊息傳回去!”

王浚統領幽州之後,也建立了一套頗為及時的通訊網路,所以這兩個斥候的訊息,一個多時辰之後,就擺在了汪荃的桌上。

“鮮卑人來的還真是時候,這邊匈奴人入境、那邊鮮卑人冒頭,看這個架勢,都是奔著代郡而來!這麻煩可就大了!”

汪荃揉了揉太陽穴,面露苦色。

“匈奴入境的事,是大將軍早就交代過的,本身就有吸引的意思,但將軍府那邊也表明了,不能放進太多的匈奴兵馬,否則尾大不掉可就麻煩了,但這本就是難以操作的事,放了小股匈奴進來,萬一又有大股胡人在旁窺伺,這一內一外,就是夾攻之勢!”

他從座椅上站起來,繞到桌前,來回踱步。

“然後就是這鮮卑人了,這一小隊鮮卑人的動靜,將軍府早就掌握了,卻一直沒有出手阻擊,聽說是大將軍有意為之,僅有的幾次攔截和圍剿,其實是在驅趕,生生把這支鮮卑人馬,從薊縣以北,驅趕到了這幽州西部,就快要給趕到幷州去了,但現在已經入了廣寧郡,說不定也要去代郡,那我這邊的局勢,就未免太過混亂了。”

上面是將軍府的命令,下面則是屯兵區域的現實情況,汪荃越發頭疼起來。

“將軍,”這時候,他的一名幕僚看出了汪荃的煩惱,不由提議起來,“聽說代郡太守最近正在編練新軍,不如……”

“陳止那編練的哪裡能叫新軍?”汪荃一下就來了氣,“不過就是糾結些許家丁,這樣的人湊在一起,能有什麼戰力?”話中還有惱怒之意。

那幕僚也知道緣由,因為陳止對代郡世家的打壓和收服,原本說好要輸送到北邊的人力、物力,可以說都夭折了,那些世家找著種種藉口拖延,說是還會在後期補上,但汪荃怎麼會不知道里面的道理?

不過,考慮到當前的難關,那個幕僚還是勸了起來:“正所謂事急從權,當下那代郡太守得了些兵馬,哪怕是烏合之眾,但總好過沒有,將軍您和不去信一封,寫於陳太守,言明當前局面,也好讓他牽制一方,同時還能完成將軍府的交代,此乃一舉兩得。”

“讓他牽制?一舉兩得?”汪荃眼珠子一轉,隱隱明白過來。

“可不是麼?”那幕僚趁熱打鐵,“這陳太守將吳司馬抓了起來,訊息傳回薊縣,大將軍難免震怒,再加上他之前幾次不敬,早就被大將軍記在心裡了,為何這次大將軍有意引匈奴入代郡,還交代將軍您不可過分擊之?不就是想要名正言順的削弱陳止麼?既然如此,將軍您以大義招他相助,讓他出人出力出兵,成則為您分憂,敗則動其根本,同時削弱胡人,領將軍您能從容控制局面。”

汪荃聽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緩緩點頭,最後撫了撫鬍鬚,沉吟起來。

旁人自是不敢打擾他,但這心裡還是有所期盼的,在場的人或許立場不同,但對於將軍府的命令,多多少少是有些牴觸和不解的。

過了好一會,汪荃忽然說道:“讓人準備紙筆,我要寫信。”

“將軍英明!”眾人聞言,不由鬆了一口氣,他們也著實不想因為所謂的大局,讓自己身處險境。

但緊接著汪荃的話,就讓眾人的心,再一次提起來了

“這封信是寫給當城吳廣書的,相信他會明白我的用意。”

聽聞此言,眾人面面相覷。

當城縣,乃是代郡一縣,位於代縣以北,再往北就是水系,距離桑乾河很近。

這條河橫跨整個代郡,將這個郡一分為二,桑乾河以南,是新漢朝廷掌管的地區,控制力很強,而河水以北,就是胡漢雜居之處了,多有混亂,為屯兵所在,靠著兵馬鎮壓一方。

當城如今的當家人,名為吳廣書,其人娶了江東朱家的庶女,而當城為代郡朱家勢力所在,這代郡的朱家,又是江東朱家的一條分支,因此吳廣書在這裡為政,既符合當地人的利益,又能完善江東朱家和代郡朱家的聯絡,兩邊都把他看成是自己人,因此也算得上是如魚得水。

一連兩任代郡太守,對這位吳廣書都很是器重,有不少的利益讓渡,於是這當城和代郡的上下衙門,倒也相安無事。

只是,自從陳止主政以來,不斷派人過來,又召幾個下屬縣城的官員彙報工作,著實讓吳廣書很不習慣,同時更有牴觸,因為陳止對代郡世家的一些作為,是切切實實損害到了他吳廣書的利益,這些日子以來,他為此不知道頭疼了多少次。

正有人因為這事,正在向他請示。

“吳令,曹督郵派來的人,已經關了好些天了,您看是不是也該放了?”說話的是縣衙中的刀筆吏,這說的卻是前幾天,這當城縣的一件大事。

其人口中的曹督郵,乃是代郡的五部督郵曹掾,有監察所屬縣的長吏之職,能察其善惡和是否稱職,然後報於郡府,以便獎懲,下管幾個縣督郵,本就可以定期巡查下屬各縣。

陳止掌政之後,下面的幾個縣城還有他念,並不配合,但陳止忙著備戰,以及鄭盾代縣勢力,降服幾大世家,暫時沒有多少精力顧忌這幾個縣,就先讓曹掾派出人,去各個縣城蒐集資訊,掌握官吏之事,等著日後拿來發難。

這走的是堂堂正正的官府之令,乃是正路,按理說他人是難以置喙的,就算心有不滿,也只能忍著,可吳廣書卻不然,他在當城可是有很大的權威的,加上仗著身份和世家支援,平時行事顧忌不多,當然有很多把柄,被巡查之人拿住。

當時那巡查就打算不動聲色的離開,稟報代縣再言其他,沒想到吳廣書得了訊息,竟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帶人把人抓了!

這一下可是捅了馬蜂窩,將縣城上下都給驚住了,當時還鬧出了不小的騷亂,直到現在也未完全平息。

“急什麼?”吳廣書對刀筆吏的提議嗤之以鼻,“正要看他陳止怎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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