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唐太公的擔心,並不是杞人憂天,當唐典得到訊息,說是陳止午時,要招待洛陽來客,他就帶著唐資,急匆匆的趕到了陳府,要拜見陳止,因為按著順序,要招待客人,陳止並不是以郡守的身份,而是用私人身份,所以特地放出訊息,要回陳府換上便裝,再去招待。
唐典等人當然很清楚,陳止要放出這個訊息,其實就是要借勢而為,讓各家之人,能抓住這個時間,過去聯絡他。
只是,當唐典他們抵達的時候,卻發現劉寶、劉青父子,已經待在那邊了
這裡可不是官府,劉寶這個郡長史無需到陳府辦公,他們出現在這裡得到的原因,不言自明。
這彼此之間,對各自的目的都心知肚明,所以見面的失火,難免就有些尷尬了。
管事劉舵,偏偏就把唐家、劉家的人,安排在了一起,兩邊人相顧無言,氣氛逐步凝重,都在等陳止過來,但左等右等,都等不來人,只能是面面相覷的,大眼瞪小眼。
過了好一會,還是唐典當先開口:“劉兄,這麼巧,沒想到你也挑在這個時候,過來拜訪太守。”
劉青哈哈一笑,打破了些許尷尬,才道:“可不是麼,我身為太守的輔佐之職,當然要時時侍候在旁。”
“劉世叔,明人不說暗話,你們來此做什麼,我等心知肚明,”唐資卻不客氣,直言不諱,說的劉寶面露尷尬,不過緊接著就聽唐資話鋒一轉,“不過我等來此,也和你們目的一樣,既然這樣,也就別繞圈子了,為何不開誠佈公的商議一下,要怎麼面對陳太守,此事比起其他,乃是當務之急,不是比你我兩家的面子,更為重要麼?”
劉寶一愣,他沒想到唐資會說的這麼幹脆、直接,但同樣的,這也算是他的心聲,因而點點頭,鄭重其事的思考起來。
但劉寶的兒子劉青,卻沒有猶豫,很乾脆的點點頭,順勢說道:“閣下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不妨就說說我父子的意思吧,這……”
唐資不等劉青開口,就打斷對方,笑道:“既然是貴父子的意思,那就是說,劉家內部還沒有達成一致?”
劉青神色一窒,劉寶則面露苦色。
“說的不錯啊,”劉寶輕輕搖頭,邊說邊苦笑,“我們劉家內部,確實還沒有達成一致。”
“都這種時候了,難道還想著向太守發難?”唐典卻是面露不解,“劉家能崛起,少不了過人的目光,審時度勢乃是必不可少之能,如何能看不透這個道理?”
“倒也不是想要發難,”劉寶搖了搖頭,“有了這事,誰還敢發難?就算那吳階上下串聯,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了,只是家族內部,對是否和太守靠攏、投靠,有著分歧,還有一部分人,主張和太守君子相待,不遠不近,本分相交,按著他們的說法,如此一來,是進可攻退可守,有著轉圜餘地。”
“糊塗!”唐資卻冷笑一聲,“不光是糊塗,乃至有些愚蠢了,先前這幾大家族,哪個不是本著這種念頭?乃至想要左右逢源,在汪荃和太守之間各取好處,遊刃有餘,更有甚者,以為看準了太守的手段,不惜得罪太守,也要得那汪荃的好處,但最後發生了什麼?”
他遊目四望,觀察周圍沒有陳府之人靠近,這才壓低聲音道:“鄭家遭難,本就是一次警告!我等回想前後,是何等恐怖!”
他伸出一根手指,嘴裡說著:“偌大世家,橫行代郡多年,結果一下子就被一鍋端了,整個鄭家的嫡系,到現在都還待在大牢,無論哪方釋放壓力,都無濟於事!”
唐資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繼續道:“再看代郡各家,我等本以為這是太守一時衝動所為,過不了多久,就得把人送出去,但最後反倒是鄭家認輸,以至於連在代縣的產業、田地、塢堡都要貢獻出來,給陳太守,我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也不算是眼睜睜吧,”劉青卻搖頭道,“其實這事也有兇險,捉拿鄭家,鯨吞其產,這樣的作為其實突破了各家底線,是以幾大家族都要聯合起來,逼迫太守退讓,若非正好有洛陽的人過來,要拜訪他,以代郡世家之力,未嘗沒有讓陳太守退讓的可能,畢竟這一個郡縣的一大半的人力、物力其實都表現在我等世家之上。”
“正好有洛陽的人過來拜訪?”唐資聽到這裡,卻是搖頭失笑,“該不會貴父子是覺得,現在只是局勢所迫,世家暫時退避,等風頭一過,還要依樣畫葫蘆,再來一次逼宮?”
劉青一愣,而劉寶臉上的苦笑則更深幾分。
“這當然不是巧合了!”唐資不等劉青回答,就繼續說了起來,“不僅不是巧合,還是一套連環計!所謀者大!只是看這件事的變化,就能看得出來,一切都發生了太過巧合了,正好對鄭家動手,正好各家發難,正好洛陽有人來,但這巧合太多,正好的就證明了,這並非巧合,而是算計!”
“算計……”劉青咀嚼著這個詞,若有所思,他也曾有過這方面的想法,卻不敢真的確認,因為裡面很多環節,都還沒有想清楚。
不光是劉青,其實他的父親劉寶,以及唐家的唐典等人,也是一樣,相同裡面的聯絡。
但就在這個時候,唐資卻道:“洛陽的人,為何過來,其實我已經有些頭緒了。”
在其他人滿臉意外和期待的目光中,唐資緩緩說道:“其實這並不難聯想,我雖只是猜測,但覺得八;‘九不離十,諸位請回憶,最近一次,太守和洛陽的聯絡是什麼?這事並不隱晦,代郡現在應該是人人皆知才對。”
其餘幾人一愣,然後劉青不確定的道:“你是說……紙?最近一次的聯絡,不就是那蘇遼帶紙入京麼?這裡面有什麼聯絡?又能有什麼謀劃?”
“有什麼聯絡,我不清楚,”唐資神色鄭重、肅穆,“但無論是什麼謀劃,或許連我等世家,也不過只是一環,太守的真正目的,難以測度,但有一點是很清楚的……”
他又壓低了幾分聲音:“那就是我等代郡世家,想要過關,絕不容易,甚至……太守有可能打算,藉此將我等世家……”
他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這屋子裡的幾個人,立刻都自覺的收聲,以為是陳止到來。
但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滿頭汗水的王霍和朱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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