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以後我還要和你一同來,幫你手刃了陳止那賊!”少年勇士被劉曜的話激發出心底的鬥志,不由高聲附和。
劉曜露出了笑容,說道:“到時自然不會忘記了你小子,但現在先離開這裡再說!我們走!”說完,策馬狂奔!
眾騎齊齊點頭,緊跟了上去。
他們這支人馬,想回歸匈奴地盤,不能直接往西邊跑,而是要往西北,在草原邊緣轉上一圈,才能順勢南下,迴歸匈奴國,這是因為在幽州和幷州的邊緣,除了山脈之外,還有有許多的軍屯。
這些軍屯的存在,不光為了防備遊牧部族,同樣也限制了他們的活動空間。
另一邊,在送走匈奴騎兵之後,身在代縣的陳止,卻沒有鬆一口氣,而是將幾個幕僚找來,又將關於代郡屯田的卷宗抽出來,在衙門的後堂中仔細研討。
這些卷宗,在交接的時候,都被他記得差不多了,因此能輕鬆遴選出來。
參加這次會意的有周傲、楊宋、陳梓、蘇遼等,在旁人看來,都是陳止的心腹,而且關係密切,利益捆綁在一起,乃是一個共同體。
除此之外,最新加入的束交、張亢和鮑敬言也在其中,但從座次上能看得出來,他們只是列席,出於謹慎的考慮,沒有打算出言。
陳止將他們叫來後,簡單介紹了此舉的目的:“匈奴露面,雖然已經退去,但你們也該看出其中兇險了,他們在試圖將這件事,和我的到來聯絡在一起,未來或許會有更多的匈奴人攻來,就算不考慮匈奴人,其他部族也不可掉以輕心,中原和草原的矛盾,不是因為恩怨,而是要爭奪生存空間。”
“爭奪生存空間麼?這個說法倒是貼切。”鮑敬言微微點頭,看向陳止的目光中,有一絲審視的味道。
陳止見眾人都明白了,就繼續說道:“我等初來乍到,要做的事很多,但在邊疆之地,兵家事是必不可少的,只是短時間內,無論是我的家丁,還是其他什麼力量,都不成氣候,所以要藉助這裡本來就有的兵力,但不是郡中駐軍。”
楊宋點點頭,說道:“中原腹地的諸軍,就算是一個郡,也很少有超過三百的,多數分散在不同的縣城,這裡是邊疆,理論上可以有更多的駐軍,但在軍餉和幽州都督的限制下,實際的兵馬十分有限,不足為戰。”
陳止接著就道:“因此這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還要藉助邊疆的屯兵,所以有必要搞清楚這屯兵的大概情況,這幾部卷宗是記錄有吞兵有關之事的,諸位可以看看,然後說說看法,匈奴的事正好是個引子了,也好順理成章的瞭解。”
楊宋就道:“這屯兵的兵權,大部分都掌握在那位大將軍手中,卷宗中該不會有具體的戶籍名冊,可能只是些戰役紀錄,嘿,還真是!”說話間,他翻開手邊的卷宗,看了一眼之後,就笑了起來。
“論屯田,幽州這邊雖是邊疆,但屯田的規模並不大,遠遠比不上江淮一線。”陳梓在翻看了書籍資料之後,給出了這麼一句判斷。
楊宋點點頭,笑道:“陳兄,你們家祖上乃是此道的行家,下邳陳家離江淮屯田之地很近,對這些自是清楚的,你不妨簡單讓我長長見識,實不相瞞這卷宗裡面很多東西,我看得頭疼,還是聽別人和輕鬆。“
三國之時,新漢居於南,而江淮一線就是邊疆,時常與北邊的兩國爭鋒,因此屯田諸多,陳家先祖陳登曾為廣陵太守,家族也在江淮一線,參與過屯田,陳梓作為下邳陳家的子弟,當然知道這些,更對屯田有著很深的瞭解和認知。
陳梓看了陳止一眼,見後者默許,這才開口說道:“幽州的屯田多為軍屯,是按著軍隊編制進行管理和組織的,一般是五里放置一營,營中六十人上下,且佃且守,所以能緩解邊疆的糧荒,促進水利,亦可擴大耕地,自桓靈以來,遊牧南下,耕地日縮,這屯田之法堪堪守成,有些北方之地,還因此得以種植水稻,並且還可以吸納流民。”
“乖乖,有這麼多好處,真是想不到!”楊宋聞言一驚,他本身對於兵事很感興趣,這次過來就有意帶兵,只是對兵家的制度建設卻興趣缺缺,不甚瞭解。
陳止則點點頭,總結道:“其一,能緩兵糧,這就可以擴大兵馬,站穩腳跟,其二,能促水利,也可以造福邊民,其三,擴大耕地,更是可以推動諸多作物,其四,吸納流民,就可以恢復和發展農業,減少動盪,從這方面來看,屯田確實有很大的便利,不過……”
隨著他的“不過”一說,眾人的注意力就都被吸引過來。
“不過,這糧食還是官府的,並非民田,倉稟滿其實與民關係不大,很多駐守之地,甚至不許民眾靠近,而且我也瞭解過了,在屯田的過程中,經常徵用民田,令很多民眾失地,因此還造成了不少的民變。”
“對,這個是真的,”陳梓當然不會隱瞞這些,“屯田有利有弊,不過代郡所處的幽州,最近百年之內,胡人越來越多,胡漢雜居,越是往北,胡人越多,多為遊牧,以至耕地荒蕪,因此宣武皇帝定北後,才會決定在北邊屯田,藉此阻擋遊牧南擴,所以這邊的屯田之地,沒有多少是從良民手中奪取來的,多是從遊牧部族那邊爭奪過來的。”
“沒想到小小一個屯田,裡面還有這麼多的道道。”周傲不由感慨了一句,意識到了自己與陳梓之間的差距,本來的一點爭奪首位之心,不由就淡了。
陳止點點頭,指著那一疊卷宗,道:“代郡北方的屯田,規模不算大,但沿著耕牧分界一線蔓延,聚集起來的兵馬不少,成千上萬,但具體的情況卷宗上沒有標註,只有幽州刺史府才有紀錄,這個紀錄他是不會給我們的,但從代郡整體的情況大致能判斷出,這支屯兵能有效阻擋遊牧南下,卻對小股人馬無法徹底監控,因此偶爾有一些零散的胡人滲透進來。”
“若是如此,靠著屯兵可以維持代郡境內的安寧,但靠他們圍剿匈奴卻不現實,”楊宋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對屯兵不甚瞭解,但涉及到具體的軍爭,卻有著自己的看法,“一來,屯兵其實難以排程,二來,還要警戒北邊,防備遊牧,不可能分出太多兵力圍剿那支匈奴人的騎兵。”
陳止點點頭道:“不錯,但他們可將匈奴人驅趕到一處,逼迫匈奴人難以西去,只得尋道北上,匈奴這次過來,沒有驚動邊軍,說明掌握了小徑,離開的時候大概也是要走小路,從而躲避追捕、繞開邊軍,若是我之前的佈置有用,那麼還有一支兵馬會阻止他,或許還能有意外的收穫。”
楊宋一臉意外:“嗯?莫非太守你還安排了伏兵?但是兵從何來?”
他們這支車隊一路北來,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沒穩固根基,人就這麼多,兵馬他也都知道,除了從洛陽和彭城匯聚而來的二百家丁外,幾乎就沒有其他人手了,而這批人都扮作兵勇,才把匈奴人驚走。
餘下的,還有彭城新招募的幾百家丁,以及下邳陳家準備好的五百精銳家丁,和楊家準備的五十騎兵、一百精銳家丁,但都沒有被派遣過來,要在後面陸陸續續的抵達。
除了這些人之外,能被陳止調配埋伏的兵馬,根本就不存在。
“這支兵馬,不是我的人手,”陳止笑著回應,“所以我也不敢肯定,他們能否按著我的要求埋伏在路上,若是不能,也就罷了,畢竟將匈奴驚走已經足夠,我等還不具有將他們殲滅的實力,但如果那支人馬能埋伏起來,則能讓匈奴的這次任性之舉,成為一次慘痛的失利!”
或許是不能確定那支兵馬能否遵從命令,所以陳止沒有明說兵馬的身份來歷,讓楊宋越聽越是疑惑,心裡彷彿有螞蟻在爬。
倒是陳梓神色微變,看了陳止一眼,若有所思。
另一邊,就在陳止話音落下的同時,剛剛離開幽州境內,步入草原邊緣的匈奴騎兵們,就被另外一支騎兵發現了!
這支騎兵的人數,比他們要多上三倍有餘。
“不好!是拓跋鮮卑的騎兵!他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少年勇士一眼看過去,就認出了來人,神色狂變。
和麵對中原步卒的時候不同,才與鮮卑人打過幾場的匈奴人,很清楚拓跋鮮卑騎兵的厲害,面對這支騎兵,匈奴人機動性強的優勢蕩然無存!更不要說,他們剛從代郡撤出,長途奔襲,本就疲乏,加上被漢家邊軍追擊,又損失了人手和馬匹,精神也時刻緊繃,剛剛鬆了一口氣,又碰上數倍於幾、戰力不弱的敵人,在心理上也居於劣勢。
“我們是上當了啊!”看著迅速接近的鮮卑騎兵,劉曜眯起了眼睛,心裡卻有種吃了蒼蠅一樣的感覺,“陳止,你又算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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