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起,你兄弟二人就潛心讀書,不用再到外面去了,三個月後,我會考校學問你們的學問,若是能讓老夫滿意,再出去也不遲。”
平陽侯府,正堂之中,當代平陽侯徐辭,看著面前的兩個兒子,淡淡的說出了這些話來。
“大人,豈可如此!”徐吉一聽此言,條件反射一般的搖起頭來,“若是如此,豈非要讓那陳止繼續逍遙?”
“怎麼,連為父的話,你都不聽了?”平陽侯眯起眼睛,看著這個自己頗為看重的兒子,心裡一陣失望,同時也警惕起來,因為知曉此子性子,“太樂令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之前給你謀取太樂署的職位,是看那邊清閒,是個熬資歷的好地方,現在既然來了強官,將你撤職,並非壞事,否則按著你的性子,早晚也要出事,到了那個時候,可能更加麻煩。”
徐吉將牙一咬,忍不住道:“父親,那就讓陳止白白將孩兒撤職了?”
“怎麼能叫白白撤職?”陽平侯眉頭一皺,“這些日子,你以徐家名義,調動了多少人手?聯絡了幾家?威逼幾家?莫非都道為父不知?為父沒有干涉,任由你去做,但最後得到了什麼結果?所以那太樂令陳止,不是將你白白撤職,而是經過一輪對弈,將你拿掉了,換成是為父在他的那個位置,恐怕也做不了這麼好,不對,若是今日尋梅樓中的事,乃是真的,那就連為父也是不如他的,至少在才華上,要自嘆不如。”
他看著面前的兩個兒子,淡淡問道:“你們二人,一個在尋梅樓之側,一個親臨百家茶肆,訊息都是靈通的很吶,那就告訴為父,這坊間所說陳止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百家宗師與之比拼,亦無法得勝,這個傳聞到底是真是假,誇張幾分?”
在這位侯爺面前站著的,除了徐吉,還有徐谷,這兩個同母兄弟此事都是一般模樣,露出痛恨之色,吶吶不語。
平陽侯見狀,已經明白了幾分,就擺擺手道:“你們也不用再動什麼心思了,安心讀書吧,既然陳止才華至此,又有誰能壓得住他?”
言罷,轉身背手,不復多言。
看到父親的樣子,徐吉徐谷兄弟二人縱然心中還有萬般不甘,也不敢多說了,因為他們知道父親的這個樣子,代表著做出了最後的決定,不容更改,再多說只能觸怒其人。
於是,二人行了禮,就心不甘情不願的離去了。
等兩人走了很遠,陽平侯又喚來心腹管事,吩咐道:“將前陣子收的茶葉包上兩包,給陳太僕送去吧,我聽人說,他極為好茶,當會喜歡。”
“這”那管事不由遲疑起來,“侯爺,莫非真就這麼算了?”
“既然搬不倒,為何還要繼續?”陽平侯輕笑起來,“我和陳止也好,和陳家也罷,本來並無仇怨,是因為兒子被人無故撤職,因此放任二子行事,讓人知道我徐家不是輕易得罪的,現在全城都知道,因為撤了我子之職,徐家便能聯合幾家威逼,名聲出來了,旁人日後行事自然要掂量一下,也就夠了。”
那管事卻皺起眉頭,做出了為主家擔憂的樣子,憂心忡忡的道:“但別人會以為我徐家畏懼陳止,是以後退。”
“陳止有才,這等能耐,觀過往歷史也不多見,與其因一二小事成仇,不如藉此結交,我棄仇而結交,是敬重他,比無事獻殷勤或者錦上添花有用,至於旁人看法,不過一時罷了,豈能時時放在心上?再說了,堂堂侯府,畏懼一子,也就是搬弄是非的人這麼說,傳出去,你會信?況且,不獨我徐家要與之和解,其他兩家亦是一樣。”
說到這裡,他忽然冷笑起來:“我徐家一子去職,終究是小事,那兩家的事可是涉及更多,荀家乃為學,而張家乃為利,他們才是該左右糾結,本侯何必做他們的手中刀?你且去,毋多言。”
“豈有此理!父親莫非聽了誰人的說客之言,以至於放任宵小!”
另一邊,離了正堂,前往各自府邸“閉徐吉、徐谷,正同乘一車,車上,徐谷忍不住抱怨起來。
二人的府邸相距雖然不遠,但方位不在一處,之所以同行,是為了抓住這個機會,商量一個對策,不然的話,等到了各自府中,他們是真的不敢貿然外出了,陽平侯的威嚴可不是兩個嫡子敢違逆的。
“吾弟,先不要擔憂,我已派人去那張家、關家,尋求助力,張家對付陳止,本來就是為了馬政,是要以陳止為突破口,真正的目的還是攻訐太僕陳永,他們不會因為陳止畫了一幅畫,就收手的。”
徐吉倒還能保持鎮定,眯著眼睛盤算著。
徐谷一聽,也來了精神,點頭跟道:“也是,那我就讓人去慎獨書院聯絡看看,讓荀家也出出力。”
二人商量著,那牛車先到了徐谷府上,他便就給兄長告辭。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吾弟且待兩日,自有分曉。”徐吉安慰完了兄弟,坐著車到自家,這剛進門,就看到派去聯絡的兩人,正哭喪著臉。
徐吉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沉聲問道:“怎麼了?那兩家怎麼說?”
一人上前道:“張家說,既然太樂令能得諸多大家推崇,定可執掌太樂署,為朝廷計,他們當重大局,此事便便算了吧。”
徐吉臉色刷的一聲,就一片通紅:“豈有此理!張家當初是怎麼說的?他們不要馬政了?任由陳永把持太僕之位不成?”
“老爺,慎言啊慎言!”徐皮嚇了一跳,左右看了看,瞪著幾個靠的近丫鬟、僕從,隨後才上前道:“張家也是知道厲害的,本來覺得陳止新入官場,乃是新丁,可為缺口,現在現此人才華驚人,分明是個難啃的硬骨頭,豈能不退,另謀他法?至少是不會在陳止身上浪費時間了。”
“好好好!”徐吉怒極而笑,跟著又問另一人,“關家怎麼說?”
那人張口欲言,卻沒有出聲,但被徐吉一瞪,又慌忙說道:“啟稟老爺,我根本就未能進那關家,還未入門,就被那關先給轟出來,不敢多言啊!”
“什麼!紅臉兒安敢如此!他關先也是吃過虧的!現在居然這番作態!到底是何緣故?怎麼一個個的,都害怕陳止?為何如此?何至如此?”這下子,徐吉是真的氣得不輕,身子都晃了晃,心裡卻是一片茫然。
張家出頭,本因馬政之利,如今暫時退卻,而關家更是不讓自己的人進門了,想來荀家也好不到哪去,好好一個三家同盟,頃刻間就土崩瓦解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就因為他陳止的一場宴?”
瞬息之間,徐吉想到了父親的禁足令,本以為能靠著其他幾家,足不出戶就運籌帷幄,而今這幾家退去,他好似被斬斷了手腳,只能是困於府中,再難施展了。
“我唉,我這官不光當不成了,連門都出不去了,陳止,陳止”
環顧四周,不久前,他就是在這裡,將呼喚自己的吏胥驅退幾次,想給陳止一個下馬威,自以為得計,這才多久,就成了這般局勢,當真是始料未及。
“陽平侯府上的家丁,剛才來了,送了幾包茶葉,都是上品好茶,聽說陽平侯亦是寶貴的很,卻捨得給老夫送來,守一啊,這都是脫了你的福,你可得品嚐一下。”
又幾時,陳止辭別眾家,往陳永府上,這位太僕一聽了訊息,就將陳止喚到跟前,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跟著又道:“張家和荀家的人,應該也快到了,你今日所為,可是讓他們驚顫不已,不得已都停了動作。”
陳止自要謙虛的,就搖頭道:“止知自身斤兩,一人之力、太樂之職,哪能讓那三家顧忌,不過是仰仗了叔祖的名號,借了諸多大家的名勢,那張家等人只是暫時收手罷了,小子也知道,叔祖這些天在朝中,也與幾家有了來,這才讓他們收斂,我不過是敲敲邊鼓,算不得功勞。”
那張家張應,為的是馬政,是以陳止為突破口,目的還在陳永,陳永豈能不知?所以在陳止佈置的時候,他同樣也有一番動作,在朝中和朝野聯絡人脈,與張家所屬攻伐,只是看不到刀光血影,但一直處於下風,直到陳止以驚人之法,破了今日之局,訊息傳到各方,短短時間,那些個勢力團體就認清了局面,各有妥協,讓陳永的情況好轉。
“你不用妄自菲薄,”陳永明白背後博弈的兇險,不由感慨,“這事你有大功,未來老夫在朝中也算有了後援,我陳氏能否穩住腳跟,再興祖業,就要看你的了。”
說著說著,他忽然笑道:“你看,光說這些了,你還不知道吧,你那本家的八弟陳羅,已經來了洛陽,正在府中休息,何不去看看?老夫已經讓人,將他安排到你平日練琴的地方去了,你自去練琴吧。”
“有勞叔祖了,”陳止致謝,但覺得對方話中隱瞞了什麼,卻不是惡意,於是並不追究,隨後想到一事,又道:“好叫叔祖得知,自今日起,小子還想同練丹青。”
陳永一愣,隨即笑道:“這有何難,你以畫作驚王覽、敗趙遠的事,老夫亦知之,吾陳家麒麟兒,若想做丹青,府中之物,儘可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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