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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觀畫如知己,手足入國都

作者:戰袍染血
東西兩漢之時,畫法有勾勒古拙之法,注重風範氣韻,而新漢此時士大夫競尚清談,畫風多呈瀟灑豪邁之氣,兼顧多變。

這一點,從趙遠的筆下就能體現出來,那筆畫十分的精細,隨著筆鋒移動,很快就有了幾個雛形,能看出是幾道人影,神韻內斂,雖不見大形,卻已有精緻之意。

但是對趙遠的能耐,這堂中眾人都不感到意外,因為趙遠早已經名聲在外,能有這般筆觸,一點也不奇怪。

相比之下,眾人更在意的,無疑還是陳止。

陳止的畫技如何,在這之前無人能知,雖然在他書法造詣的名聲傳出去之後,也有好事之徒說他書畫皆上品,但在士人的圈子裡,尚未得到證實,現在見他動筆,眾人自是好奇,只是自重身份,不好擅自離席,只能是坐在遠處,朝著陳止的筆下眺望。

距離比較近的幾個人,卻能借著地利,看得較為清楚,尤其是王衍等人,本來就坐在陳止邊上,這一眼看過去,就能看個大概,不由暗暗吃驚。

卻見陳止筆下行雲流水,絲毫也沒有遲滯之意,比之趙遠似乎都要從容幾分,更兼具某種神韻。

這股神韻,可不光是筆下的勾勒內蘊,連帶著他自己的架勢,也非同小可,整個人呈現出一股特殊的韻味。

“這陳止居然真的精於畫技?真是出人意料!”

看著陳止那行雲流水的動作,哪怕是看不清他身前畫卷上的內容,也從他那從容的神態上看出端倪,這個發現讓在場的眾人,都很是驚訝。

隨後,氣氛頓時就變了,眾人看著兩人動作,伴隨著越發縮短的燃香,都逐漸沉默起來。

堂中的眾人,彷彿能夠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在等待中,看著作畫的二人揮毫潑墨,那紙上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先不說眾人所思如何,就說那晉陽先生王覽,因地位本來就坐得靠近作畫的二人,因而看到了那畫作成型的過程,越看越是驚奇。

王覽先看的是趙遠的畫作。

“趙遠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亦有曹不行之餘韻,偉而有勢,密而精思,這幅畫已經初見輪廓,乃是堂中眾人之畫,其堂形神具備,頗得壯氣,而人物亦栩栩如生,不復其書畫雙絕之名,因是臨時所作,是以有潦草之跡,但亦結合諸多神韻,是以有粗獷之氣。”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又轉移到了陳止的畫作之上,這神色卻是越發驚奇了。

“這陳止接任太樂令的時候,還以為只是靠著機緣巧合,沒有想到,其人是真有這般本領,他的這幅畫……這幅畫……”

看著看著,王覽的眼睛忍不住瞪大起來,因為他竟是在其中,看到了幾分熟悉的氣息,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出自自己之手!

“這當真是奇了,這陳止行筆之間緊勁連綿,迴圈超忽,有種行水流地,皆出自然之意,這分明是我追求的境界,只是因筋骨之力不足,難以持久,但這陳止卻深得三味啊,若不是我看著他在寫,還以為是我自己鼓足力氣寫下的。”

越是看,王覽的心頭越是意外,他在面對趙遠的畫時,還能品評兩句,但看著稱職的畫,就彷彿看著自己作畫,那一筆一畫一勾勒,都是那麼的順心如意,暗合己心,其中感觸,妙不可言,居然生出了一種知己之感。

王覽並不知道,那些看不到畫作的大家們,都在觀察著他的表情,原因也很簡單,這王覽乃是品鑑之人,本來始終是表情淡然,但看了陳止的畫作後,卻神色突變,在場的沒有蠢人,哪裡還猜不出緣由。

“這個陳止居然真的有畫技之能,還能讓晉陽先生都意外!”

帶著這樣的感慨,眾人面面相覷,再看陳止的時候,都覺得其人高深莫測許多,這神色都肅穆許多。

而樂起等人則是面色難看起來,因為先前的話都已經說出去了,雖然沒有明確的立下字據,但他們這等身份,又在這樣的場合公開,那隻要陳止能完成他們的要求,而且不需要全部完成,只需要大致達成即可。

但樂起等人若是食言,那可就是身敗名裂了。

這麼嚴重的後果,等於是將自己逼上了一條難以後退的道路,君子所不為也,樂起之所以敢提出來,除了因趙遠的話恰逢其會,也是他篤定陳止難以真的做到,現在見情況不對,慌亂難以避免。

那一炷香緩緩燃燒,青煙嫋嫋,彷彿纏繞著各方的念頭,慢慢向上飄蕩而去,越來越短……

“時間好長,裡面發生了什麼?”

對面的酒樓上,徐吉還在死死地看過來,等待著結果,但臉上的表情已經沒有半點成竹在胸的樣子了,短短時間內,居然就露出了一絲憔悴之色,彷彿遭受了莫大的煎熬。

實際上,就在剛才,他的父親,那位徐家的老太公,當代爵爺,就排出了第二批人手,過來喊徐吉回去,從口氣裡面就能聽得出來,頗有斥責之意。

但徐吉生生就頂住了壓力,死活都不願意回去,偏執的要等待這次宴會的結果。

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沒有人再進去了,卻也不見裡面有什麼大的風波,越發讓徐吉擔憂起來,隱隱有不妙之感。

“難道陳止真要時來運轉?”

“難道我七哥真要折戟沉沙?

在城池的另一邊,剛剛入城的陳羅等人,剛剛下車,找到了一個酒館,正在打聽陳府的位置,同時也在打探陳止的訊息。

結果,這一問,就知道了不少訊息,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因為陳止的訊息,最近在洛陽城中,從外到內,遍佈全城各處,所以一聽說是打聽陳止的訊息,那酒館中的人立刻就來了興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那說話人的立場五花八門,而說的話也是各有不同,讓聽的人不由心驚膽戰。

陳羅他們的到來,對於陳府而言並不重要,雖然事先也通知了一下,但乃是來自彭城陳氏,而且來得又很慢,連陳府中負責接待的家僕都快記不住了,因此入城之後,也沒人來迎接,以至於陳羅不得不自己問路,這一問,心都涼了。

他所詢問的這座酒館,不過是普通飲酒之處,一般計程車族根本不會停駐,多是尋常布衣,也有訊息靈通的商賈,而他們得到的情報,多數都是被控制和處理過的,所以在他們的口中,陳止固然是名聲極大,所舉辦的品評會更是別開生面。

但更多的人,卻提到他因為品評會,而得罪了書院,又有三個大族要對付他,如今已是危如累卵。

聽得陳羅是心驚肉跳,大為吃驚。

他這次過來,還以為是個肥差,是他父親陳迅動用了不少關係,才爭取過來的,為的是聯絡京城和彭城,說白了,就是給彭城陳氏和陳止之間傳話。

陳止為官,又有頭銜,在彭城陳氏的人看來,乃是天大之事,而對陳止的地位更有巨大提升,隱隱成為了彭城陳氏之首,能給他傳話,意味著在族中的話語權,陳迅讓兒子得位,對自身亦有很大好處。

但陳羅興沖沖的來到這裡,得到的卻是這般結果,這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隨後就是擔心陳止的安危。

“多謝兄臺告知!”

和酒館的人說完,問清楚了路徑,陳羅就忙不迭的朝陳府衝去,想要搞清楚具體的情況。

但這走到了半路,卻路過一家茶肆,能聽到裡面有不少人正在議論,從兩名走出來的人口中,陳羅聽到了陳止的名字,立刻就留心起來,豎起耳朵仔細去聽。

“……陳止還真是厲害,這樣的條件都能答應。”

“可不是麼,這事一聽就不應該,陳止別不是因為之前的順利,而有些昏頭了,真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

聽到這,陳羅再看兩人裝扮,認出是世家子弟,不同於之前酒館的布衣,這心裡更加擔憂了,趕緊上前詢問起來:“兩位君子,不知那陳太樂碰到了什麼事,為何二位有如此之言?”

“你是?”那兩人被打斷了話,略顯不快,再看陳羅的裝扮和僕從,立刻就認出是邊陲小族的子弟,越發輕視起來,隨口一問,就要離開,但聽得陳羅的回答,卻又停下腳步。

陳羅焦急之下,也顧不上其他,當即就表明了身份,說道:“在下乃是彭城陳羅,實不相瞞,那太樂令陳止,正是在下兄長。”

“你是陳止的兄弟?”兩個士人聽步,上下打量,半信半疑,一人就道:“陳止何等風采,我等也曾遠遠看到,你竟然是他的兄弟,這如何可能,該不會是假冒的吧。”

陳羅急於知道訊息,立刻就要證明身份,拿出文書道:“此乃家屬、文書,可以證明。”

那兩名士人對視一眼,先前疑問那人點頭道:“君子不強問,觀你之言不似作偽,當是真的,既然如此,與我二人入這百家茶肆吧,自能知道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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