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陶涯的話語,被請到的王衍等人一一露面,這院子裡的氣氛也就逐漸安靜下來,為了表現尊重,他們可不敢歡呼,而是正襟危坐,展現自身的禮儀和修養。
尤其是王衍這位前任三公走出來的時候,整個太樂署從裡到外,可以說是鴉雀無聲,齊齊起身行禮,連其他四位大家,都是起身問候。
這位王家宿老精神矍鑠,給眾人打了招呼之後,笑呵呵的坐下,看著這眼前的眾人,不由感慨道:“我大漢有這麼多俊傑,真乃國朝幸事啊。”
他話說完,又朝著陶涯看去,點頭笑道:“行了,我等今天來此,是受了陳太樂的邀請,來給他做個見證,品評書院高下的,可不能喧賓奪主。”
陶涯趕緊一番謙遜,然後致謝,跟著又轉過身子,面向眾人,繼續剛才的話題。
“……這五位大家,相信諸君早就有所耳聞,陳兄之前就跟我說過,有幸請來五位,為此次品評之主考,定可令此事順利……”
陶涯的聲音並不響亮,但語調堅硬,而且頗有韻味,畢竟也是名士,雖然跟隨諸葛、陳止遊學的時候,光芒被二人遮掩,卻不是陶涯的能耐太低,而是那兩人絕非尋常人物。
現在他出面主持,介紹著王衍等人,訴說著幾人的來歷、功勳,以及文章之妙。
這些東西,其實洛陽城中很少有人不知道,在場的都是書院學子,更是一清二楚,但這並非是多此一舉,伴隨著陶涯的嗓音,將到來的幾位來歷,都鄭重其事的交代了一遍,不知不覺之中,就有一種嚴肅、凝重的氣氛,籠罩院子裡,讓所有人的心態,都有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本來,很多人就是過來旁觀、觀望,乃至有種想看太樂署、陳止笑話的心思,但在這股氣氛的影響下,這種心思迅速變淡,轉而生出了尊重的念頭,也意識到這次機會,有些難得。
“雖說傳聞中,陳止邀請了幾位大家,但大部分都在第二次拒絕了他,可就說這幾位答應了邀請的,那也都是難得的人物,能得到他們品評,也是一次機會啊。”
這人群中,還有許多是那天來過太樂署的,當時陳止說三天後,解決守拙、南山兩個書院的問題,然後就會著手解決其他書院的爭執,也算是給出了承諾,現在這些被給了承諾的書院學子,一見五位大家,想到那守拙、南山這兩家書院的人,什麼都不做,就可以得到大家品評,這心裡的情緒不由複雜起來,多了一點羨慕,但同樣也在疑惑。
“這品評的大家都出來了,兩個書院的人到底在哪了?”
這個疑惑,縈繞在眾人心頭,他們聽著陶涯的話語,不由猜測起來。
這些人不知道的是,那兩家書院的人,此刻同樣是一頭霧水,他們正身處那太樂署的屋舍之中,隔著牆壁,也能聽到陶涯的話語聲,但站在邊上的陳止,卻沒有讓他們出去,而是讓他們做好準備。
“這陳止,一大早就派人等在書院外,我們一出來,就直接被他們請了過來,卻又不讓出去,現在品評的大家都入席了,偏偏我們還要等在這屋子裡,到底是何用意?”孫特看著不遠處,正在吩咐和指派人手的陳止,不由嘀咕起來。
原來,他們這三天也是養精蓄銳、摩拳擦掌,等著在今天大展拳腳,不光要抓住機會,得到大家品評,更有心將南山書院壓下去,若是能順便讓陳止也吃點虧,那就更理想了。
整個書院也為了這個目標進行了動員,那位山長也頗為重視,儘管自己沒有到場,但卻從諸多門人弟子中精挑細選,連同孫特在內,選了七名最為傑出的門人出來,就想著讓他們能在這次事情中,為書院揚名。
只是,當這七名門徒,在諸多同門、同窗的歡送中,走上征途的時候,早就等在書院外面的幾人,立刻就迎了上來,表明了身份和來意,然後就將一臉懵色的孫特等人拽上了牛車,給接到了太樂署。
值得一提的是,這相迎的人裡面,雖然也有太樂署的吏胥,但更多的還是趙家派來的人手,有他們相助,就算是發生了意外,也能保證安全,更重要的是,被迎接的人很難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分出人手去給別人通報。
這一點,那位南山書院的盧仟,體會的最為明顯,他和孫特等人的遭遇一樣,書院準備許久,還和徐家有過互動,約定了要相互通報,在出門之前,盧仟甚至都做好了計劃,但卻趕不上變化,等一出門,就被太樂署來的人保護的十分到位,中途盧仟幾次試圖派人離開,都未能如願,以至於他們都已經到了這太樂署了,外面的徐谷還沒得到訊息。
“這位太樂令,是有備而來啊。”
看著神色從容、指揮若定的陳止,盧仟正在感慨著,卻見一名吏胥急切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在陳止耳邊說了兩句,後者點點頭,跟著轉身走了過來。
“諸君,到了你們出面的時候了,得益於諸位相助,此次這文評之事,已是傳遍全城,幾乎無人不知了,省去了宣發費用,如今各方矚目,連皇上都遣人來此觀摩,所以這次雖說只是試舉,但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陳止笑著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出了一條道路。
孫特邁步就走,但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問道:“陳太樂莫非不去?”
“陳某居中協調,”他見對方的狐疑之色,不由笑道,“諸位不用擔心,一切都已安排妥當,自然可以令諸位滿意的。”
孫特遲疑了一下,跟著說道:“這三日,我也瞭解陳太樂的生平詳情,對你很是佩服,自是信你的。”事到如今,已經到了跟前,就算心裡還有疑惑,孫特也不會表現出來的,畢竟有五位大家坐鎮。
倒是盧仟走過陳止身邊的時候,微微頓足,笑道:“這前面有五位文章大家,但若說這文章,太樂令您也是不逞多讓,莫非不去品評?”
“我身具官職,不便出面。”陳止簡單解釋了一下,而盧仟也不堅持,點頭就走。
看著前面幾人的背影,陳止露出笑容,看了一眼手中的安排,笑著自語:“不知這次社會實驗,能有什麼結果,前世的實驗,因為亂軍到來,未能持續,今生當有不同發展吧。”
………………
前面的院子裡,陶涯已是將幾位大家介紹了一遍,使得現場氣氛凝重許多,多了一絲肅穆和威嚴。
跟著,他注意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就繼續道:“下面,就請今日的正主,守拙書院和南山書院的諸君登場,他們這兩家書院也是歷史悠久,傳承眾多,那守拙書院起自……”
而後,伴隨著孫特、盧仟等人的露面,陶涯就如數家珍的將兩家書院的歷史傳承、重要人物,以及幾次頗有傳奇色彩的佳話訴說了一遍。
這些訊息,按理說在場的人也都聽過許多次,但奇怪的是,在這種特殊的氣氛下,聽著兩個書院的介紹,不知不覺就生出一種嚮往之意。
“奇怪了,怎麼突然覺得這兩個書院,都能和咱們左嶽書院分庭抗衡了?”人群之中,端坐著的齊直,品味出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而徐谷等人,則是疑惑的看著盧仟等人,眉頭皺起:“盧仟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沒有通報一聲,難道他們有什麼想法不成?”
邊上,跟著他同來的荀茂也是皺起了眉頭,但擔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看著,對每一個出面的書院學子,都介紹其生平,說著其人的得意事,突然就有不妙的感覺。
“看這個架勢,我感覺陳止今日之舉,其重點好像不是給兩個書院分出高下,而是……”慎獨書院作為四大書院之一,歷史悠久,他們對今天的是也很重視,派來的荀茂也不是隨性之舉,裡面有著深意,其人更不簡單,看出了一點端倪。
與此同時,這人群中就有幾人,從懷中取出紙筆,迅速的書寫起來,將這一會發生的事,都大概的寫了一遍,然後藉故暫時離開,將寫好的紙張交給了門外等候的人。
隨著這些等候之人迅速離開,有關太樂署內發生的事,就傳遞到了有心人的耳中,其中涉及人數最多的,正是那百家茶肆。
“來了,來了!”茶肆三樓,擺好了桌椅,眾人圍坐,有一位中年文人,接到了幾張紙條,看了幾眼,然後就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且聽我言,那太常府內太樂署中,正有一奇事,說是那位入夢公子入主之後,一日偶……”
隨著說書人抑揚頓挫的嗓音,這樓上的眾人,很快沉浸其中,也不乏有識之士,發現了一點端倪。
“怎麼這麼長時間,正主才剛出來?這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分出高低?”
另一邊,太常府中,那太常丞孫江得聞訊息,不由納悶起來。
“哈哈哈!”但太常鄧蒙卻忽然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我等都被陳止虛晃一槍,都只注意了分出高低,卻沒有注意到,他今天鋪開的這個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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