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入宮面聖,對劉綱這些人而言,都是非常莊重、重要的事,就算是被人過來通知,也要準備一陣子才行,結果陳止這倒好,輕輕鬆鬆、隨隨便便的就決定了。
注意到幾個人的表情,陳止就猜到了他們的想法,不由笑道:“你們不用擔心,規矩我都懂,第一次逢召,這沐浴更衣等等的步驟,都不會省去的。”
聽得此言,眾人才稍微鎮定了一些,但心裡還是有些擔憂,隨後就又問道:“不知皇上召陳兄入宮,所為何事?”
“自我在彭城定品開始,皇上就多有看重,這次過去,大概是勉勵我的吧,”陳止先是說了一句客套話,隨後話鋒一轉,“況且,眼下我亦有事,要給皇上稟報,若有可能,希望能得皇上助力。”
這就是說,正好我有事詳情皇帝幫忙。
雖然委婉,但其中含義,眾人皆能聽得出來,不由就有些無語,覺得這一位,對皇上還真不見外。
但他們也都回憶起自己過來時的目的,不由就問起了那書院之事。
末了,陶涯更是忍不住說道:“陳兄,我知道你一向都有主張,不會無的放矢,但書院牽扯甚廣,你也聽那知敏閣主說過背後的利害關係,怎麼這次就這般衝動?”
“讓諸位擔憂了,此乃止之過也,”陳止看著面前幾人憂慮的表情,知道這些友人,都是真心為自己考慮的,就打算稍微透點底,“其實,我這麼放出話去,也只是試探罷了,同樣也是在麻痺和迷惑一些人,我想有些人,是打算看我的熱鬧的。”
“你心裡明白這些就好。”陶涯點點頭,欲言又止,正好這時候,陳舉過來,說是趙興來訪,這趙興自從抵達了京城,就回了自家,說是處理一些家中瑣事,一直未能露面。
等見到陳止,趙興立刻說明了來意:“陳兄,我也聽說了你的事,可有用得上我家的地方?我父說了,若是需要,他可以幫你出面,邀請幾位大家。”
陸映面帶憂色,點頭道:“對啊,那些大家,可不是好請的,而且這種人多數和書院、和各個勢力、和幾個世家,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絡,我聽說徐家和張家在背後有小動作,似乎是要對你不利,萬一他們上下串聯,讓你難以邀請到什麼人,這情況可就不妙了。”
然後,他遲疑了一下,說道:“若有需要,我會去家中尋求幫助,我陸家在京城,也有不小的勢力,會有人賣一二面子的。”
“怎麼好麻煩你去請家中?”陳止搖搖頭,“此事,我亦有所預料,之所以還敢提出,就是這幾日整理太樂署的卷宗,看到了過去的不少紀錄,裡面就有不少大家,他們的子弟若是出了問題,也會找來太樂署幫忙,所以我自有說辭,無須擔心,加上現在皇上召見,外界摸不清形勢,也有可供操作的地方。”
說著,幾個人簡單的交流了片刻,就有太樂署的差役過來,說是和幾位文章大家都說好了,請陳止前往。
隨後的一天,那百家茶肆中,不少人都在關注陳止的動向,就聽說他在一天之內,先後拜訪了五位文章大家。
“他這是要去邀請這些文章大家,去幫他品評文章啊,是給那約定中守拙書院、南山書院的比拼做準備吧。”
“這些大家,豈是那麼容易就請出來的?估計他是要白跑一趟了。”
“話雖如此,但實際上,左家的左廉,還有寫出《新洛陽賦》的古優、以及王家的王衍都先後答應了邀請。”
“左家的人,本來就和陳止交情不淺,答應了陳止的邀請,並不讓人意外,那古優是怎麼回事?這位和那陳止可沒有什麼交情,為什麼要會答應,我還記著,一個多月前,有慕名者求見古大師,結果連門都沒得進,還有哪位王衍,那可是王戎的弟弟,前任三公,琅琊王氏之人,德高望重都不足以形容,這樣的人,居然會接受陳止的邀請?”
接受陳止邀請的這三個人,除了第一個左廉之外,餘下兩人論名望、威望、地位和資,都遠遠在陳止之上,尤其是那王衍,已經不是單純資的問題了,其人與其兄,都曾經擔任過三公,乃是人臣巔峰,相當於後世的國家領導人,雖然退休了,但在這個名望和資的時代,其權勢不會因此衰減多少,反而因為三公之職,給家族打下了深厚根基。
人雖然致仕,但家族權勢更增。
和這樣的前任國家領導人相比,陳止過去的名聲,根本算不上什麼,偏偏就是這樣的人,居然接受了陳止的邀請,甚至連表面的拒絕都沒有,一次邀請,直接答應!
這樣的結果,當然讓人意外。
隨著這個訊息在百家茶肆傳開,茶肆之中的眾人,都是震驚不已,更是感到難以理解,與此同時,很多人原本對陳止看熱鬧的心態,也逐步轉變過來了,開始驚疑不定。
“這個陳止,該不會真能做成什麼事吧?”
訊息,很快就傳到了徐吉的耳中,他這剛剛有所好轉的心情,頓時又急轉直下。
“這到底是怎麼搞的?為什麼陳止能請到這幾位?這完全不合情理啊!有古優和王公,他陳止是沒有什麼事了,就算給兩個書院分了一個高低,但也沒人敢表現不滿啊!氣煞我也!”
本來,這徐吉就想著,在約定到期的當天,就給陳止找點麻煩,當場就給他難堪,但現在的情況,卻非常不妙,因為誰也不敢拆王衍的臺。
“我本來都和王布計劃好了,也找好了人手,也聯絡好了兩個書院內的人,就等著一鼓作氣,讓他陳止知道厲害,結果現在所有準備都拿不出來了,難道還真的眼睜睜的看著他,給兩個書院排高低?”
徐吉越想越難受,胸口彷彿憋著一塊石頭,讓他唿吸困難。
邊上,那心腹管事徐皮只好安慰道:“老爺,其實也沒這麼糟,陳止這次拜訪了多人,結果只有三人答應,可見他這影響力有限……”
徐吉根本不等徐皮說完,就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氣衝衝的道:“這只是三人答應了他,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了,如果都答應了,那還得了?若是如此,那估計家族都不會任由我對付陳止,反而要逼著我去給陳止道歉了!”
徐皮訕訕一笑,趕緊就道:“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老爺放心。”
“我當然知道不可能,但眼下局勢,也不容樂觀!”徐吉說著,吩咐起來,“去,找個人把王布叫過來,我得和他商量一下。”
是夜,陳止府邸,劉綱等人也是驚訝感慨,對陳止能邀請到這三位,很是震驚。
面對眾人的震驚,陳止卻笑道:“左家之人,果是信人,而能請到古先生,卻是多虧了趙兄,若非趙兄家族出面,恐怕古先生不會那麼容易答應。”
“陳兄,你這個人啊,太過謙虛的話,難免讓人覺得有些過了,”趙興聽了陳止的一番話,不由搖搖頭,跟著就道:“固然是我父親給古先生說了幾句,但換成其他人,就算有我父親打點,古先生也不會答應的,他本就欣賞陳兄,所以一切才能水到渠成。”
說著,他話鋒一轉,又道:“再者說來,王公這等人物都應了陳兄之約,可見一斑,這可不是哪勳貴遞話,就能請到的人物。”
陳止搖頭道:“這還是多虧了王導先生,他知道了我在太樂署的事之後,主動派人過來,然後幫忙聯絡了王衍公,否則安能如此?”
“陳兄啊,你就別謙虛了,不然我等都聽不下去了,”邊上,陶涯也忍不住開口了,“王導先生也好,左家也罷,本就是你背後人脈的體現,其他人可是沒有這般待遇的,再者說來,趙兄之父那是何等人物,也不是隨便什麼人,他就願意遞話相助的,趙兄好友也有不少,但值得趙侯爺出聲的,恐怕沒有幾個。”
他這話說完,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隨後幾句話過後,陸映又提起一事:“雖然情況不錯,有了王公出面,至少守拙與南山之事,已無太大異數,不過對陳兄而言,最重要乃是這件事之後,其他書院的反應,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即便,守拙、南山不敢當場發作,事後還是要有諸多隱患的。”
陳止點點頭,承認這一點。
那邊,劉綱則擔心的說道:“那你說,那些沒有答應陳兄你的大家,又怎麼辦?當下這三位,是否足夠?”
“且勿擔憂,自有說法,古來請賢,有二請三顧,如今只有一次,未能請得幾位出山,並非壞事。”陳止笑了笑,然後就道:“不過,要等到我面聖之後,再做打算。”
面聖的日子已經定下,就是明天。
次日,隨著陳止被宣入宮,整個洛陽不由譁然,如果說過去,關於陳止的討論,只是侷限在一部分人中,可隨著皇帝召喚,整個範圍終於擴張到了百姓之中。
就在諸多紛擾中,陳止隨著一名小黃門,到了宮中,見到了那位滿臉興奮的人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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