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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農固名?

作者:戰袍染血
“今日獲益頗多,明日再來請教。”

傍晚時分,在陳止家吃過午飯、午後果點的陸映拜別之後,就上了牛車,順勢離開。

最好別來這麼勤了。

看著這位較真的才子離開,陳止在心裡默默嘀咕了一句,然後回了宅院。

這陸映一來,就拉著他探討師說一文,說是探討,其實大部分時間是在辯論,陸映對師說很是推崇,可對部分論點卻有意見,因此很多時候,都是他在試圖扭轉陳止的看法。

如此一來,可是苦了陳止,他又不好直接哄人,只好陪著,一天時間就這麼過去了,讓他很是無奈。

“不過,陸映的看法不是全無用處,而且與他交談,銅錢匯聚的光暈,也比開蒙學童要多一些,如果以後不常去族學,不妨考慮找陸映多說說話,指不定能作為穩定的光暈來源。”

不過,陳止也就是隨念一想,陸映畢竟是外出遊學的,不可能久留於此,但這個思路是可以借鑑的,沒有陸映,還有劉侃、張詠,再不濟也還有貴靜書院的諸多學子。

“有這麼多人,銅錢光暈是不愁的。”

這麼想著,陳止就計劃著前往貴靜書院看看了,只是第二天,又被一件事影響了計劃,卻是來了三位過來拜訪的長者。

“這三位都是左寨村的長者,這次是過來跟少爺您求情的。”

聽著陳輔的介紹,看著面前三位衣著樸素、滿面皺紋溝壑的老人,陳止趕緊令人搬來座椅,讓老人落座,又使人奉茶

隨著宅院所有權的轉移,一部分僕從也被劃歸其中,雖然人數不多,但總歸能維持府宅運轉,除此之外,更有幾位護院被劃分過來,領頭的正是幫陳止辦過事的孔力。

這麼一座宅院,內部的構成已經頗為完善。

所以,三位老人進來的時候,就顯得小心翼翼的,面對陳止的禮遇,更是誠惶誠恐,等椅子搬過來,他們只敢半挨著,然後小心的說明了來意。

原來,三位老人所在的左寨村,位於北邊不遠,和陳止名下的一片良田緊挨,村中一大半的人,都是陳止的佃農。

左寨村的村民,最初就是流民,背井離鄉,來到徐州地界安頓,沒有立錐之地,只有勞動力,自然而然的淪為佃農,被稱為“客耕”,本是沒有合法身份的,也就是俗稱的“徒附”,新漢統一北方後,出於種種考慮,給了這些人合法地位,於是他們就變成了“佃客”。

似左寨村這樣,一個村子,大半人口都是一個地主老爺的佃農,其實就是土地兼併的一個表現,也是世家宗族強大的標誌,代表著這些宗族有錢有地有糧,還有人!

換句話來說,此時的陳止,也就掌握著這個村寨的枯榮,如果他將名下佃農盡數辭退,那整個村子就失去了經濟來源,陷入困頓。

當然了,真要發生了這種情況,官府肯定會介入的,但眼前三位老人可不敢這般託大,恭恭敬敬的喊著老爺,又將來意說了清楚。

原來他們三人此來,是希望能減免一部分田租,多給村中人留些口糧。

“老爺明鑑,並非我等有心拖欠,而是之前幾年年景不好,今冬更是嚴寒,收成必然不比從前,還望老爺能夠開恩啊。”

“老爺開恩啊,不然不知道要有幾家遭難。”

“老爺您是大賢名士,我等都知道名號,希望能體諒我等,並非有意耍奸,實在是沒辦法了啊。”

三位老人說著作勢下跪,陳止趕緊讓人攔住。

別看陳止如今名聲很大,面前只是平常佃農老人,可真要是讓他們三人跪下去了,那可就是不得了的事了,違反了尊老的價值觀,被口誅筆伐都是輕的,剛建立的名聲也要付之東流。

“幾位老丈的來意,我已經清楚了,待我去田中巡視一番,瞭解清楚,自會給諸位一個答覆。”對方求上門來,陳止不可能都不實際瞭解一下,就心軟答應下來,總要了解一番的。

不過,他也知道三人所言大致不虛。

漢朝官方,很早就提倡種植冬小麥,西漢的董仲舒就曾上書漢武,農學著作《汜勝之書》中也有記載,因此並不罕見。但這幾年徐州歷經旱澇之災,加上冷凍到來,氣候變遷,自然影響收成,三位老人並非造謠。

陳止這麼說著,三個老人略微放下心來,不過他們也知道,面前這位老爺過去名聲不好,難免擔心。

陳止看出幾人擔憂,也不安撫,而是收拾了一下,就帶著眾人去了田中探查,詢問沿途農夫。

那些人一見陳止,聽得詢問,又看到三位老人,都猜出了緣由,紛紛訴苦,訴說了耕田之苦,又說了收成光景不妙等等,陳止都一一聽取,然後親自下田探查。

他的這番舉動,當然被看做是故作姿態,沒有誰認為陳止會懂農田之事,殊不知陳止前世就曾推行屯田,雖未親自下過田,卻也得過農家籤,多少有些瞭解,此時親自探查,很快就肯定了三位老人的說法。

“確實不容樂觀,幾位放心,田租必然要減免的,具體如何,我回去就會讓人進行探討,總歸會給幾位一個答覆的。”

隨著陳止的話音落下,幾位老人,連同被問詢的農夫,都是一臉感激的模樣,對陳止自是千恩萬謝。

“等事情落實下來,再說這些也不遲。”

安撫了眾人,陳止就帶著人回到宅院,很快又叫來陳輔,讓他去城中募集幾位工匠過來。

隨著陳輔入城,今日的事也在城中流傳,聽到的人都是會心一笑。

“陳止也到了養望的時候了,知道在民間鑄就賢良之名了。”

“他得了不少產業,米糧之店、張皮走行、茶肆酒館不知凡幾,家中人口又少,又有陳家宗族作為後盾,和諸多世家交情不錯,減免一點田租,根本沒有影響,反而是個積名的好手段。”

“這樣也好,陳止如今已是徐州名士,等鄉品定下來,就是彭城人傑了,總不能老是另闢蹊徑的積攢名望,未來咱們彭城的門面,說不定就是此人,這積攢名聲,還是穩妥一點好。”

“可不是麼?我最近去武原走貨,那裡也有陳止的名聲傳播了,還有人找我詢問了一二,我就說了《師說》之事,讓他們大為驚訝,不過陳七少的名聲根基不夠深厚,那邊的人不會像咱們這樣推崇。”

“嗯,北邊的情況是這樣,不過南邊又有不同,《師說》南傳,下邳郡已經有人提及了,也在稱讚,大傳之日不遠,陳止現在以愛農之事養望,是很正確的選擇,到時給外郡之人介紹的時候,也有話說。”

類似的談話聲,在士族和商賈的圈子裡流傳,眾人都覺得陳止入田、減租,是為了進一步的鞏固名聲,這也符合一般的揚名之路。

過往的不少名士,靠著一鳴驚人的方法走上前臺,但如果後續不鞏固根基,那就有如空中樓閣一樣並不穩固,比如那左思,得了洛陽紙貴之名,但根基不穩,不得不攀附權貴,以此來穩固名望鄉品,結果權貴一倒,其人也因此遭災,受到聯絡,否則左家如今會氣象更重,不會只侷限於青州文壇。

這個訊息,同樣傳入了郡守府中,郡守徐輝正計劃著拜訪陳止,一聽這個傳言,又生一念,就招來幕僚張集,說了想法:“任升,你說我拜訪的時候,順便提及勸農詔,是不是也可以助陳止養望?”

張集一聽,猜到了上官的想法,反問道:“郡守,您是想以此交好陳止,同時藉助他新晉名士的名頭,得到勸農的美名?”

“不錯,”徐輝點點頭,撫須笑道,“《師說》一出,不光陳止從此定名,我的勸學考評也不用擔心了,治下出了這等名教文章,就算未來兩年什麼都不做,也足以得個教化之功了,此皆賴陳止之助,他眼下正是風頭正盛之時,還能定下心鞏固名聲,是個可以看重的人,我相助於他,也是借他東風,等《師說》聞名徐州,我和他談及的勸農之事,自然也隨之流傳了,有助於考評。”

張集則點頭道:“郡守,您的想法不錯,不過要拜訪陳止,也要準備一下,他現在名聲在外,要讓這個名聲助您考評,就得幫助陳止撐勢,才能成為您的臂膀,助您扶搖直上。”

“是這個理。”徐輝笑著點頭,“我聽說有人將《師說》傳到南邊了,估計再有十天半個月,就該流傳開了,我挺好奇那幾位看了此文後的表情,想必他們根本想不到,在興學詔上先行一步的會是我!嘿,若刺史知曉了,不知又會作何感想,這彭城可是被他棄之不顧之地。”

話中隱隱有怨氣,刺史南遷,可不是單純是人走了,還代表著政策等等南遷,讓彭城少了很多便利。當然,這也讓徐輝少了掣肘,只是人在想事的時候,總會在意對自己不利的部分,忽略好處。

………………

與此同時,在與彭城隔著兩個郡的廣陵郡,那冥內別院的客房中,陳華則放下筆,看了一眼桌上剛剛書就的文章,露出了一抹笑容,手腕一動,落下四個字來

《師之道賦》。

在他身邊、身後,十幾名侍從正在整理典籍,更有幾人正在旁邊校對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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