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要求之後,便是這慕容皝事先做好了多少打算,還是免不了一驚,以至於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對面的王構、盧諶也不催促,就好整以暇的等著。
過了好一會,那慕容皝才算是平靜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笑道:“兩位真是說笑,單于乃是我慕容部的根本所在,若無單于坐鎮,怕是要其風波,這波及之下,怕是整個草原都難得安寧,冠軍侯定也知曉此事,斷然不會提出這般要求。”
王構與盧諶對視一眼,如何聽不出對方話中的威脅之意,這分明就是在說,萬一單于走了,那麼我慕容部就有可能起兵了。
頓時,這兩人都有些興奮起來,這次要搞成了?
看來慕容部不愧是這幾年新近崛起的勢力,就是有骨氣啊,夠硬氣。
於是盧諶輕咳一聲,便走形式一樣的說道:“少將軍還是當搞清楚局面,此時張校尉可是已經集結了兵馬,隨時可不能攻伐過來。”
這其實就是免責聲明瞭,倒是要是真打起來,那就不是我們霸道了,而是你們不上道,我們先通知了,再攻伐了,這就是王道之舉。
慕容皝再次深吸一口氣,就要將自己的一些判斷說出來,用來作為談判籌碼。
沒想到王構卻低語道:“也是看少將軍您熱情招待,所以我等才透露一二,張校尉之前在平州征伐,吃了你的虧,可是怎麼都不願意罷休,所以才找上將軍,主動提出要攻伐……”他說這話的意思,其實並無什麼想法,無非也是習慣使然。
只是這話停在慕容皝的耳中,卻讓他心中一顫,想著別真是要打過來,那可就不妙了。
於是,他眉頭一皺,壓低聲音說道:“兩位,茲事體大,非我一人可決,而且此事實在是太過荒謬,若是兩位不能說出真意,那在下唯有上報一途了,只是到時候,真要是激起兩邊矛盾,可就不好收場了,這裡面的責任,可是盡數都在二人身上!”
這話說完,他便起身告辭離去,也就不管其之事,因為對方這個條件一擺出來,那還談個什麼勁兒?再說其他也是廢話,不如回去稟報來的實在。
只是他這一走,卻是讓王構和盧諶卻不得不估計一下局面。
二人畢竟是匆忙趕來,雖然有著密諜司的諸多訊息作為支撐,但到底還是有些偏差的,需要透過接觸慕容部的人來一一驗證。
“這慕容皝的意思,到底是要強硬到底,還是想要妥協退讓?”
盧諶露出了疑惑之色,對這一點還不能準確把握。
“若是他退讓,也不見得能有什麼空間,難道真讓那位單于跟著咱們回去?”王構卻是將情況看得透徹,“這件事,就算他覺得可以,怕是族中的其他人,也難以答應。”
“這般說來,還是要打啊。”盧諶忍不住嘆了口氣。
王構便問道:“怎麼?莫非盧兄還要對這慕容部有些感懷之情?”
盧諶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非為慕容氏感慨,而是今日進來,知曉許多漢家百姓被困於於此,因此嘆息,只是這慕容氏最後若是真走上兵爭之事,你我卻是要儘快離開才是。”
“他不敢將你我如何,最多還是軟禁,”王構卻是早有計較,“慕容很清楚,自己並非玄甲之敵,無非是做些姿態,以打促和,想要為自己保留一些元氣,若是將你我斬殺,就無可挽回,那匈奴國前車之鑑,他慕容氏總要想的。”
“這般說來,你我這次總算是可以如願了,”盧諶隨後卻是皺起眉來,“說起來,這固然是完成了囑託,只是我聽主公的意思,其實並非一定要兵伐,若是你我能靠著嘴皮子,就將那戰場上才能得的利益拿到,這才是大功一件。”
“話雖如此,但就要看那慕容單于如何決斷了!”王構眯起眼睛,將心中盤算說出,“他只要不願意走,又不想打,那就要拿出其他實實在在的利益過來交換,這就是戰場利益,你我的大功勞了。”
“這麼說來,我等確實還有立功機會,但卻不容易把握……”盧諶說著,忽然搖頭笑道,“這般看來,其實這慕容部最好的選擇,乃是讓他們那位單于跟著你我往薊縣一趟。”
“正是如此!”王構點點頭,“單于往薊,這就是最大的讓步,有助於將軍在草原的大戰略,同時也能保住慕容部的元氣,不用拿出其他真金白銀、人口田賦之類的代價,還能讓部族上下同仇敵愾,更展露出一定的度量,其實很有效果,只是這臉上卻不好看啊。”
“單于若是歸於薊縣,那就算張方想打,也是無從下手了。”盧諶忽的又嘆息一聲,“這這般看來,我還真就擔心那慕容部能狠下此心。”
“豈有此理!”
另一邊,當慕容皝將那條件帶到慕容廆的面前,告知其人之後,這位單于尚未有動作,周圍的一干族人、部從,乃至其他大姓,卻都是暴怒而起。
就算是那些本意要逃遁的部族,也不由露出一點怒容。
無他,實在是這般條件,實在是太過有侮辱性了。
那慕容廆的一個侄子,慕容傑便忍不住道:“這般要求,除非是滅國,否則焉能從之?現在我慕容氏實力未損,他們就想要得此之事要挾,實在太過無力!當回絕之,再將那二人抓起來,或者乾脆驅離!”
當然,也少不了指責慕容皝的。
慕容皝的一個族弟就出面道:“慕容皝,此事乃是你來負責的,當初你接下差事的時候,可是豪言壯語,現在卻拿來這麼一個結果,是否是你辦事不利導致的?”
慕容皝眼中閃過寒芒,沒有理會對方的指責,而是對慕容廆道:“茲事體大,是以不敢隱瞞,先將他們的目的說出,孩兒後續在與他們交涉,若是可以,還望父汗能立我為繼承人,授予法理,然後我再代父南下,往那薊縣!”
“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眾人一聽到這裡,紛紛色變,就要反駁。
慕容廆的臉色也微微一變,但隨後擺擺手,壓低聲音道:“你且與那兩人交涉,為父自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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