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回來了!”
於和見到紫袍男子,就走上前去,從懷裡掏出兩本冊子,在手裡晃了晃。
那紫袍男子目光一掃,就看到冊子上所寫的是《定山步法》和《斷流腿》幾個大字,用行書寫就。
名字所代表的含義,他並不陌生——這是兩部下品功法,並沒有具體的門派歸屬,算是兩部江湖武學。
這紫袍男子曾在無意間提到過這兩種功法,說是想要從中借鑑一二,但卻一直未能如願——
這兩種功法流傳於中洲本土,距離紫袍男子所在之地何止千里?再加上,這些功法雖是常見,但想要弄到手,也不容易,裡面有很多繁瑣環節。
想到這裡,紫袍男子轉頭看向英氣女子,道了聲謝,他當然猜得出來,這種事情於和是想不到、也處理不來的,能做到這些的,應該是他的這位姐姐。
那女子笑了笑,道:“陳大哥,我這才離開了幾個月,你老毛病又犯了,別這麼客氣,還是直呼我的名字吧。”
紫袍男子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西域人的一種習慣,並未多想。
“小和,先回院子,”紫袍男子簡單說了兩句,就當先邁入院中,在那張凳子上坐了下來,然後拿眼看了看眼前的姐弟兩人,口中道,“說吧,出了什麼事情?”
這名女子名為於千語,是於和的嫡親姐姐。他們姐弟二人雖是中洲後裔。但卻從小是在西域長大的。
當年雄霸中洲的大炎王朝,曾一度將版圖擴充套件到西域,萬國來朝,風光一時無兩,為治理西域,遂建立了四大軍鎮,更開闢一處大城,作為中洲移民的居所。
那城池便叫做碎木城。
如今時過境遷,大炎已不復存在,中洲本土幾經變化。現在一分為二,成了南北二朝。
至於遷居西域的中洲人,自打大炎破滅之後,就失卻了依憑。成為無根之木,被各方胡人覬覦,有那西邊的昭火九姓,東邊的乞人和去人,南邊的吐火人,北邊的恰普諸族。
這各部族人,眼饞中洲繁華,對幾大軍鎮和碎木城的財富垂涎已久,但奈何中洲勢大,不敢造次。可自從大炎衰弱、破滅,他們便再也按耐不住,一擁而上,如狼群分食一般,瓜分了五城,成了新的主人。
只是,城中遷居過來的中洲人卻因此遭了難,被當成奴隸、兩腳羊,大部分都下場悽慘,男的化為苦力。女的遭遇更是悽慘,在旱季物資匱乏之時,甚至會被直接當做餘糧!
不過,也有部分中洲遺民團結起來,抵住了眾胡侵犯。保住了性命,幾百年下來。這些人漸漸習慣了胡人的生活方式,雖然依舊維持血脈傳承,但無論是組織架構,還是生活方式,都已胡化。
如於千語和於和兩人,就是自小生活在碎木城的中洲後裔,言談舉止和中洲之人大相徑庭,而兩人的父親於威便是這一代的中洲人族長。
當年倖存下來的中洲人,如今形成了一個部落,繁衍生息,西域部落一般都是以首領姓氏冠名,所以,中洲人的部落便叫做“於部”。
於部的生存極為不易。
出於一種奇特心理,原本向中洲王朝獻降表、自稱兒孫的胡人部族,卻是最為嫉恨於部,動輒打罵、欺壓。
況且,本身不同的部族間就多有分歧,分三六九等,互相攻伐,而於部在諸多部族中地位最為底下。
歷經幾百年磨難,今日的於部早已式微,幾次想要回返故土,都被攔下,現今中洲北方更為奚人所得,他們避無可避,只得依附於其他勢力。
於部現在寄身在碎木城中,這碎木城幾經易主,現在卻是被昭火九姓中的一部佔據,城主名為羅晉恩。
據說這羅晉恩祖上,曾是歸化中洲的胡人,所以有了中洲姓氏,也一直流傳下來,並無其他名號,他所統領的部族,可稱為羅部,但因佔據了城池,又被諸多胡人部落叫做羅國。
羅晉恩,就是羅國的葉護。
“葉護”,是當年大炎封給胡人的一種稱號,位於“單于”和“可汗”之下,是一部子民的民事和軍事長官,大炎滅國後,這種稱號倒是流傳了下來。
羅晉恩身為碎木葉護,手下控弦之士足有三萬,為西域一大霸主,碎木城中更有多個部族依附其內,若是算上這些人,其控弦之士的數目怕是還要翻上一翻!
不過,西域胡人奉行的不是禮儀倫常、王道教化,而是**裸的叢林法則,如這羅晉恩,便只優待自家部族,對於其他附屬部族極盡壓榨,以防止對方做大。
礙於羅國實力雄厚,其他部族不敢怒、更不敢言,整日裡戰戰兢兢的,只知服從。可惜,即便如此,依舊難以真正獲得安寧。
“照你們所說,這羅晉恩要對你們部族下手了?”
紫袍男子聽著於和的講述,大抵了解了他們所面臨的問題。
這還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聽一名西域中洲人,訴說其部族歷史,不過在這裡住了兩年,他多少也透過一些細節,推測出了前因後果,現在不過是相互印證,並有感到多麼意外。
按照於和所說,如今他們面對的威脅,就是來自碎木城本身。
聽了自己師父的問話,於和搖搖頭道:“我們於部只不過是一個小部落,哪裡能讓葉護注意?這次出手的,不過是西城統領,名叫禿頭呼!”
提到這個名字,於和立時咬牙切齒,一副痛恨至極的模樣。
“這人為何要刁難你們?”
於和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道:“禿頭呼身為西城統領,半年前見了姐姐一面,想要搶奪過去,但被我父親以城規擠兌,未能如願,自那以後,部族就經常受到騷擾,壞事一件接著一件,很多族人無故身死!”
“看來這個人倒是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紫袍男子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可不是麼!我姐姐就是因此才隨商隊前往中洲,本以為時間一長,會慢慢淡化,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了我父親的訊號……”
說著說著,於和嘆了口氣:“其實就是沒有這檔子事,我們部族早晚也要出事,這兩年滴雨未下,旱災越來越嚴重,綠洲萎縮,城裡早有風聲,說是要驅逐一些部族,減少消耗,以保持城內淡水儲備,所以現在誰敢反抗?萬一被藉故趕出城去,才真的欲哭無淚!”
紫袍男子看著於和,這才發現對方像是突然間長大了一般,那種少年鋒芒消失不見了,他頓時皺起眉頭,出聲道:“既然你知道誰是幕後人,又知道原因,那就好辦了。”
“師父有辦法?我就知道師父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於和一臉喜意,滿懷期待的問道,“不知是什麼手段?”
“殺!”
紫袍男子口中輕吐出一個字,於千語姐弟二人頓感背脊一涼,像是有盆冷水當頭罩下,從頭涼到腳,不禁打了個寒顫。
而後,於和有些勉強的道:“師父,不要開玩笑了,那禿頭呼本身修為不凡,已達氣血巔峰的層次,再說了,他身為羅葉護的親信,殺了他,後患無窮。”
“有後患,就說明殺的不夠,”紫袍男子淡淡的說著,“退縮只能換來一段時間的偷生,與其這樣,倒不如拼上一次,換來生存空間!大不了就是個死,又何可懼?”
“這……”於和聽著這番話,心底生出熱血沸騰的感覺,但理智告訴他,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以他們部族的實力,對抗城主只有死路一條!
注意到於和臉上表情,紫袍男子搖搖頭,道:“你這般瞻前顧後,活的一點都不利索,算了,你先去請門外那幾人進來,餘下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說。”
“嗯?”
聽了這話,於千語姐弟倆同時一愣,還未等他們回過神來,那院門就“吱呀”一聲開啟,跟著一名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子從容走了進來。
“原來門外有人!”
見到這人,於千語和於和麵色陡變,這才明白紫袍男子話中含義,但念頭一轉,想到紫袍男子的居處非常偏僻,人跡罕至,就知道這幾人怕是跟蹤著自己過來的。
等他們定睛看過去,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羅因!”
這人他們並不陌生,赫然便是碎木城城主羅晉恩的兒子,少城主羅因!
等他們話音落下,就聽得一聲暴吼從羅因身後傳來——
“大膽賤民!竟敢直呼少主名號!”
言罷,那木質院門連同旁邊的牆壁,轟隆一聲炸裂開來一名身材高大,足足比常人高出四五頭的壯碩男子就走了進來!
這人赤露著上身,身上一塊塊肌肉隆起,皮膚黝黑,面容如青面獠牙的餓鬼般兇狠,腳一踏入院子,整個院落的地面都震動了一下。
“什麼破地方,一碰就碎!”他嘴裡嘟囔著,卻沒有注意到,紫袍男子盯著破碎的院門,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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