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縣河港。
這個港不大,平日裡都是一些簡陋的平頂船進出,運送貨物。
但今日,一艘明顯屬於富貴人家的船舶正緩緩停靠在港口邊上,精雕細琢的船身和外形流露出的古樸氣息,像畫舫多過內河船,引來了眾人注目。
港內狹窄、水潛,引得這艘船劇烈的搖晃起來。
就在這時,港口的木板橋上,一名中年男子緩緩的走了過來。
這人一身灰衣,頭髮隨風散亂,臉上表情冷峻,一雙眼睛細長,眼中透露出冷冽目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令周圍的船工、苦力紛紛躲閃到一旁。
這灰衣人對於旁人方法毫不在意,徑直走向了那艘剛剛靠岸的大號“畫舫”。
晃!
船還在晃。
躍!
灰衣人忽的一個跳躍,身騰近六尺,橫跨一丈多的距離,直直落到了船上。
踏!
他落地時雙腳穩穩踏在船板上。
震!
隨著這人的身子落下,腳踏船板,整艘船猛烈的一陣!還在晃動著的船身突兀的停止了晃動,平穩了下來!
四周,遠遠觀看到這一幕的人驚訝的倒吸了口涼氣,尤其是身有武功之人,更是心中巨震,相顧駭然。
但灰衣男子彷彿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之事般,衣袖一動,走向船艙。
這船上,艙艙相連,錯落有致,顯是精心佈局。
灰衣男子走進來之時,陳潛正盤坐在地上,調節著呼吸,他體內並無真氣、血氣,也沒有學習過什麼高深的吐納法,所以不能凝神調息,只能以此平定心神。
他現在太疲憊了,彷彿是熬夜三天三夜未能閤眼一般,心神疲倦到了一種隨時可能昏過去的境地,連帶肢體肉身都有些無力,五感的敏感性因為疲勞下降到了絕對的低點。
可即使是這樣,當剛剛走進來的灰衣男子,其目光落到陳潛臉上的時候,後者還是切實感到自己的臉上一陣針扎般的劇烈刺痛!心頭升起一陣強烈的警兆!
以目刺人!
氣機牽引!
立刻的,陳潛的心中,對於走進來的這名灰衣中年的修為有了大概的猜測。
“這人修為一定達到了氣血境,甚至更高的層次,傳言修為高深的武者,能憑藉本身感悟和影響外界事物,強化萬物與人之間的聯絡,也就是‘氣機’,氣機只能被生命感官所察覺。”
好在這中年男子只是看了陳潛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後想著一旁的白衣女子拱手行禮:“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恰好小姐的船也到了,如無他事,就可以正式離去了……”說話間,這男子腰雖彎,但目光依舊有如利劍,毫不避諱的直視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點點頭:“灰叔辛苦了。”
她話音落下,對面的灰衣男子依舊彎著腰,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白衣女子轉頭看了一眼陳潛,又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灰衣男子聽著敘述,先是眉頭漸漸皺起,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森冷之意,甚至連周圍的空氣都被影響的有些發寒,待聽到白衣女子說道陳潛以凡胎第三層的修為從彩雲手中逃脫、並碎其衣物時,他眉頭跳動,身上的寒冷之意消散了一些;
等到聽到陳潛有著見招便了然的能力之時,並已經被白衣女子確認了之後,灰衣男子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他直起腰,轉身向著陳潛走去。
一直站在距離陳潛身旁不遠處的彩雲,見勢後退了兩步,而陳潛則從地上站起身來。
灰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陳潛,然後冷聲說道:“面色蒼白,腳步浮、但筋骨凝實,顯然並非力竭,而是神枯,看來你雖有見招了然的本領,但想來耗費的心神也很驚人。”
這男子只是看來陳潛幾眼,顯然就已明瞭陳潛狀態,一番話說下來,讓陳潛心頭一驚。
“聽小姐的表述,你也是個誠心向武的人,既然都是習武之人,那我也就不繞圈子了,我家小姐和表小姐救了你,這是恩,今日你修為低微自然無以為報,但今後許能成就非凡,那時便是報恩之時。”灰衣男子說話的時候,表情淡淡。
陳潛重重點頭:“恩惠需報,天地正道,是這個理。”
灰衣男子繼續道:“既如此,你可以離去,我等此行頗遠,路上尚有麻煩,你不易沾染。”
“好!”陳潛雖然臉色尚顯蒼白,腳步不穩,但聞言毫不猶豫的抱拳對著灰衣人和兩名女子各行一禮:“請三位留下姓名,日後相見,陳潛也好相報。”
“老夫一介家僕,勿須在意,至於我家小姐的名諱……”灰衣男子說著回頭想著兩女看去。
“小女子名為冰靈。”白衣女子微微頜首。
反倒是彩雲嘴中嘟嘟囔囔的:“怎麼灰叔你和這登徒子一問一答的好像是多年知己似的,這傢伙身居這西北彈丸之地,今後能有什麼成就?”但注意到灰衣男子投過來的目光之後,她立刻噤如寒蟬,“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叫做凰彩雲,你記牢了。”
待得彩雲話音落下,灰衣人點頭對陳潛道:“你原本的衣物都已經破損,等下換身衣裝,清點下隨身物品,拿些碎銀作為盤纏,就可離去。”
陳潛也不矯情,點頭離開了房間。
灰衣人到來後,雖說讓陳潛今後如有成就不忘報恩,不過,言語淡然,顯是並沒真的抱希望、放在心上,有一點揮之即去的感覺,但陳潛知道自己的斤兩,那種被人一見就驚若天人,想要招攬或者打壓的事情還輪不到他。
這中洲大地人傑地靈,又恰逢戰亂,天賦驚豔者不知凡幾,此時的陳潛不過剛剛經過一番生死,勉強進階凡胎第三層通勁。
“不過,我習武既不是為了爭名奪利,也不是為了王霸天下,更非要拳打東西南北,這武功一道精彩紛呈,窮極一生尚且不知能走到什麼地步,哪有精力浪費在他處?”
心中懷著這種想法,在一名聾啞船工的帶領下,陳潛從船上走下,頭也不回的邁步離去,此時他已經換上了一套嶄新的灰色衣衫,懷裡揣著一本小冊子和一把彎刀,顧目四盼間,陳潛已經認出了這裡是何處。
回到縣城,恍如隔世。
一來一回,陳潛已經在生死之間轉了一圈。
不過,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實在不好,雖然行動無憂,但是精神上的疲勞感依舊強烈。
“這應該就是利用那識塔內模擬人,進行功法解析的後遺症了,看來這種能力並非萬無一失,我現在所需要的是得到休息,不然很有可能會猝死!”
陳潛前世就曾經看到過不少因為過度疲勞和持續不休息造成的猝死,雖然今世他十年習武,身強體壯,但是此時的疲憊確實源自於精神上的,有一種弦繃緊了,隨時要斷掉的感覺。
“不過,時間不能太長,稍微恢復了之後,就要抓緊返回,要知道我昏迷的這三天裡,那夏家很有可能會有什麼舉動。”
離開船後,陳潛問了幾個路人,得知如今距離開陽派的入門式,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天時間足以發生很多的事情。
“開陽派啊,我因莫名理由不能得入門牆,不知今後是否能有正名之日,心中不甘何日可平?”
心中想著,陳潛進入了縣城內的一家客棧,付了銀兩,就要上樓休息,但在他途經一樓的幾張酒桌的時候,桌邊人交談的話語,吸引了他的注意。
“聽說這次開陽派入門式期間發生了一點事物,好像是有個入門弟子被殺了。”
“可不是,聽說那死去的人,是旱州城內的一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好漢,被利刀生生刺死,死者的哥哥也是開陽派門徒,為此大為惱怒,四處遷怒,聽說兩日前已經回返旱州城,說要去尋仇了,要我說,這事兇手有沒抓到,也沒留下什麼痕跡,他這事尋哪門子的仇?”
“這事我也有耳聞,聽說是旱州夏家,這一家人聲名狼藉,偏偏很的協都府的器重,一向橫行霸道,這次事情怕是又要借題發揮了,不知道倒黴的是哪家。”
“我倒是有點訊息,這倒黴人家似乎是個開鏢局的……”
……
這一句句話語,落入陳潛的耳中,頓時讓他心頭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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