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鯉魚是上好的食材。這種魚不是鯉魚純種,而是壺口之上的一種雜交魚類,屬於自然選擇的優良混血品種。這種魚可以長到很大,七八十斤甚至是一百多斤的都不稀罕,在水中時體色偏紅、離水後變成金黃色,頭小身長背弓,尾部遒勁有力。這種魚會在產卵期到壺口下面排卵,等到長成以後,就會拼命逆流而上,也就是民間傳說的‘鯉魚跳龍門’;有孩子到了高三準備考大學的,家長就會帶到壺口一帶,吃一條黃河鯉,希望兒女也能魚躍龍門、金榜題名。
可是在水上混跡的船家,卻知道這種魚非常恐怖。黃河鯉體形如龍,上到五十斤重,就能把一個兩百斤的大漢在水中頂翻,這是多大的破壞力?在普通情況下,這些魚是不會挑戰人類的,只會按照生理規律和魚類棲息的規律一路順流而上,可當它們出現在淮河時,情況就大大不同了。
周易聽著常四海的講述,臉色越來越嚴肅。黃河鯉是最‘思鄉’的魚,就是在黃河,也只棲息在壺口一帶,你在黃河東段是絕對找不到它們的。可當它們遇到生存危機,不得不離開‘家鄉’時,就會變得十分暴怒並且具有傷害性!
現在黃河中上游暴雨不斷,黃河鯉魚別說逆流而上了,就連呆在原地也不可能,又或者是動物的本能讓它們提前感知了災難的味道,這才成族群轉移,估計此刻在黃河下游東段、淮河一線,都會出現大量遷移的魚群。
如果是一般的魚類,也就會隨著淮水進入長江,對人類秋毫無犯,可這些黃河鯉魚是最思鄉的,躲避災難的本能使它們不得不離開習慣的水域。簡單的魚類思維卻又會讓它們時不時停下來回望家鄉,當知道這絕不可能時,魚眼也會慢慢變紅。
如果這個時候魚群感受到上游洪峰的危險,原本就滿懷怨念的它們立即就會陷入暴走狀態、像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撞。這成千上萬條或十幾斤或幾十斤、甚至是一兩百斤的大魚在水中發起瘋來,又該是如何恐怖?永濟乃至淮河通揚一線的脆弱堤壩能禁得起它們亂衝亂撞、從根部衝擊麼?這些可都是能夠躍上壺口,最會鑽泥鑽洞的‘煞星’啊!
這就是恐怖的‘魚湧’!
想象那種恐怖的場面,就算是蘇定方、周易和王棟這樣的混元級高手也不禁心驚膽戰;他們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那脆弱的大壩以及堤壩後的數十萬條人命!
“情況真會如此糟糕麼?或許這些黃河鯉魚會順流而下,進入洪澤湖?”
洪澤湖岸也有百姓,可湖泊對大水的容納能力和抗性比區區一條堤壩要強大的太多了。兩害相權取其輕。周易現在只盼著這些黃河鯉魚能老老實實地順流而下,去跟洪澤湖的烏龜王八親熱。
“‘魚湧’是肯定躲不過去了”常四海搖頭道:“按周易你的說法,黃河上的幾大閘口都在拖延二次洪峰到來的時間,這樣就必須在阻擋洪峰的同時,按照一定時刻,合理的向下遊放水;至少在後天之前,淮河一線不會有太大的壓力,所以這些魚也不會感受到太大的危險”
“常老先生說得沒錯,以黃河鯉魚的脾性。只要不是感受到太大的危險,就會對家鄉一步三回頭。現在淮河一線的壓力不大,它們感應的到,所以會在這一帶流連。不會主動游去洪澤湖。”
頭鯊凌勇嘆道:“現在出現的應該只是黃河鯉魚的先頭‘部隊’,大量族群還在後面。等它們都聚集到永濟附近時,恐怕也就到了二次洪峰下來的時候我看還是立即通知政府,說明‘魚湧’的嚴重性。不然到時候幾萬幾十萬條發了瘋的黃河鯉魚衝擊堤壩,我們就是有十艘‘江海號’也頂不住!堤壩上的軍民也根本沒有應付魚湧的經驗,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啊”
常四海也跟著點頭:“凌勇沒有危言聳聽。魚湧百年難得一遇。可一旦遇到,就是堤毀人亡的結果,我們不能和天鬥啊!現在還有一天多的時間,最妥善的辦法就是放棄永濟,撤走所有的軍民!”
“這不可能!”蘇定方斷然搖頭:“魚湧會不會出現還很難說,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政府是不會接受的。而且要放棄永濟,首先反對的就是駐守在這裡的軍民,就算他們不反對,還能往哪裡撤?鐵路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暢通,公路隨時塌方,走水路?先不說有沒有這麼多船,就是有,二次洪峰一到,這些船也危險!”
“魚湧是一定會出現的,看看月暈吧,我也是剛剛才發現”
常四海苦笑著指了指月亮,眾人抬頭看去,只見最外緣的月暈已經染上了一層暗黃顏色,而且這黃色還在逐漸加深中
“好大的魚群!”
周易、蘇定方和王棟三人都是混元級別的高手,目力遠遠勝過普通人,剛才是沒有留意,現在被常四海提醒,立即發現在遠處的水面上,泛出好大一片黃紅色,就好像河面被顏料渲染過了一樣,這片黃紅色的水面無風起浪,不時跳起幾條鯉魚,頭小背弓身長,正是黃河鯉魚!
而且這片黃紅色的水面還在不停擴大,顯然是有更多的魚群加入了進來,在水中載浮載沉,前進的速度雖然不快,卻正是對著永濟方向。
“足足有幾十萬條,太可怕了!”頭鯊凌勇倒吸一口涼氣:“二次洪峰一下,首先攻擊堤壩恐怕不是洪水,而是這些黃河鯉魚就算我們能夠守住,堤壩也會變得千瘡百孔,還靠什麼阻擋洪水?”
“那就炸死它們!”王棟目露兇光,猛然站起身來。
“不可能的,空軍不會為了一群魚出動飛機轟炸,就算他們肯,這群魚被飛機一炸立刻瘋狂,只會提前攻擊沿岸堤壩。除非你用核武器?”
蘇定方皺皺眉頭,示意王棟坐下:“海軍也不可能,戰艦就算能開過來,也沒有用艦炮打魚群的道理,那跟高射炮打蚊子有什麼區別?”
“那按乾爹你說,我們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王棟有些不忿,三個混元級別的高手,加上一個化勁的凌勇,十二條暗勁‘鯊魚’,居然拿一群魚沒有任何辦法。說出去不是要笑死人了?
“恐怕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蘇定方搖了搖頭:“黃河奪淮,再加百年不遇的魚湧,這是老天要收取人命啊?我們畢竟還是凡夫俗子,不是‘白玉京’中的神仙,只能拼命守衛堤壩,能撐一刻就是一刻吧”
堂堂高買組織總堂主,對這種天災大禍、自然之變,竟然也是毫無辦法。
“白玉京?”
周易展展雙眉:“白玉京和神仙的傳說太過虛無縹緲,靠天地神靈不如靠自己。我看未必就沒有人定勝天的可能”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有辦法,快說說,咱們怎麼個殺魚法?”王棟雙眼一亮。頓時興奮起來。常香姑也望著‘叔叔師傅’,美目中滿滿的都是崇拜。
“誰說我要殺魚了?血染淮水,這是多大的殺孽?更何況幾十萬條黃河鯉魚,我們殺得過來麼?”周易搖頭笑笑。拿起手機,撥通了五十五師師長曾可柔的電話。
“什麼,麵粉?周醫生你要麵粉做什麼?地方政府就別想了。他們要負責幾十萬人的口糧,比我們還緊張,我給你調吧,要幾百斤打牙祭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什麼,兩萬斤麵粉?你這是要做給誰吃!餵魚周軍醫,你沒問題吧?”
就算再怎麼看重周易,曾可柔也想罵娘了,本以為這寶貝兒是想要些麵粉給臨時醫院的病號打打牙祭,誰想這位一開口就是兩萬斤麵粉,還餵魚?老子計程車兵還沒完全填飽呢,你跑去喂什麼魚,腦袋被驢踢了?
“餵魚,這是”
常四海和頭鯊凌勇相互看看,兩個老水上同時跳了起來,直著嗓子大叫:“這是個辦法,是個辦法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可真有你的,哈哈哈,要真是這樣做,或許永濟縣就有救了!”
“凌勇,什麼餵魚?”蘇定方有些鬱悶,他蘇大堂主竟然沒想通其中的道理,不好意思問常四海,也只好詢問徒弟了。
“祭江,諸葛祭江啊師傅!這可真是燈下黑,我們這些水上討生活的,有誰不知道這個典故?怎麼事到臨頭,卻被周兄弟想到了,慚愧啊,哈哈”
凌勇開懷大笑,恨不得這就搶過電話來,為那位嘛事兒不懂的少將師長解說一番。
“諸葛祭江?傳說諸葛孔明帶兵渡盧水,結果風雨大作、浪湧船翻,所以就創造出了饅頭祭奠江神,果然風平浪靜,讓他順利渡過,七擒孟獲、平定了南方?”
蘇定方的眼睛也在閃閃發亮:“難道說”
“可不就是麼!盧江又不是大海,怎麼可能毫無預兆突然就風雨大作?如果真是風雨的原因,也不可能用饅頭祭江後就立刻風平浪靜吧?顯然諸葛亮遇到的是魚湧!啪啪啪”
常四海說到一半大家就都明白了,情不自禁地同時拍動大腿,啪啪啪啪啪啪啪還是周易厲害啊,這都能給他想到?怪不得要麵粉呢,兩萬斤麵粉,應該能夠蒸出三萬斤饅頭,應付幾十萬條黃河鯉魚也只是勉勉強強。
從諸葛武侯的案例來看,魚類和人類一樣,在心情極度不安的時候吃飽肚子就會安穩不少;如果把這幾十萬條黃河鯉魚給餵飽了,說不定魚湧就不會出現,永濟縣也就渡過了一劫。
“什麼諸葛祭江,什麼魚湧,到底是怎麼回事?周醫生你說清楚什麼,幾十萬條黃河鯉魚他孃的這麼厲害?”
曾可柔總算是聽明白了,狠狠罵了一聲,不過還是很快就做出了決定:“我給你調兩萬兩千斤,再跟抗指協商一下,湊夠兩萬五千斤。把這些龜孫揍的黃河鯉魚餵飽了,讓它們老實一些。還有,全師各連的炊事班我都給你調過去,蒸三四萬斤饅頭可是個大工程不過周醫生你可要拿準了啊?萬一根本沒有魚湧這回事兒,我曾可柔就成了抗災期間拿軍糧餵魚的第一人,上面首長非把我斃了不可”
“曾師長你放心,如果上面來調查,你就直接告訴軍委,是我蘇定方做的決定!”從周易手中接過電話,蘇定方的聲音冷靜而威嚴。
“呃好吧。蘇老先生。”
放下電話,曾可柔忽然有些抓狂,這個蘇定方是什麼人,自己怎麼會被他一句話震住了?堂堂的少將師長,丟臉不丟臉?
瞿乃文等醫務人員望著師部剛剛運來的十幾個帳篷、十幾套炊事班子、和整整三卡車麵粉,個個都感覺莫名其妙,還是劉躍波拉著蹲在超大行軍鍋旁活面的王棟纏了許久,才知道了事情真相,頓時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根本無法想象黃河鯉魚也會成了一場災難。
不過知識分子就是容易溝通,更何況瞿乃文等人很快就接到了來自抗指的命令;曾可柔調動如此多的軍糧是蓋不住的,上面很快就做出了反應,當他報出蘇定方的名號後。上面沉默了一陣然後表示要調查清楚,接著就是命令下到五十五師、下到抗指。
抗指轉達的上級命令就是全力協助蘇定方和周易等人的‘饅首祭江’行動,並且要完全保密,不許造成恐慌。接到了封口令後。曾可柔足足派了一個連過來封鎖現場,一百多號戰士望著這個熱氣蒸騰、到處都充滿了饅頭香的‘饅頭生產基地’,既好奇又渴望。在紛紛猜測的同時,夢想著能連吃三個大饅頭,要是再有份紅燒肉配著,那就更美了
三萬多斤饅頭不是周易一個人就能蒸出來的,作為饅頭大生產過程中的總指揮,他要做的是制定標準。比如和麵的力道、麵粉與其他雜糧的配比、甚至還在饅頭中加上了魚類最愛吃的蠓蟲,上籠後的火候掌握,也是他親自監督;有時候這些披鱗帶甲的東西比人還難伺候,這次饅頭祭魚很重要,絕對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蘇定方王棟和十三鯊這樣的高手不用白不用,此刻全都成了和麵揉饅頭的苦工,偏偏還都是全無怨言;常香姑更是興奮地跑來跑去,一會從三連炊事班鑽出來,一會兒又扎進五連炊事班,遇到有蒸出的饅頭樣子不好的,就跟獻寶一樣捧到周易面前打小報告;弄得戰士們緊張兮兮的,師長可是發下命令了,要把這次蒸饅頭當成政治任務、軍事任務一樣完成,這要是被首長知道了,可是要被批評的。
周易發現了常香姑有個不好的傾向,就是喜歡人來瘋,沒事兒的時候也就罷了,一有事情,哪兒哪兒都有她,從病理學的角度分析,這應該是長期自我封閉突然得到釋放後形成的一種‘變態性格’,既不屬於常規疾病,也不屬於心裡疾病,而是一種個性的重新塑造和定形,哪怕是他這個當代神醫也沒辦法解決。
自從認識蘇定方後,這老頭兒要拍周易的馬屁,自然是少不了指點常香姑。說到教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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