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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
天色微亮,十數騎戈什哈就帶著榜文馳出鐵佛寺,向各軍駐地而去。戈什哈們一進營門就高喊:“奉依帥、聶軍門令,曉諭各軍聽真!南路戰事危急,東路擬新組援軍,以分統馮義和為統領,營務處提調楊格為幫統,抽調各營精銳健卒組五營新軍!各軍、各營有志願殺敵立功者速速報名,擇體力雄健者、槍法精準者、熟悉南路地形人情者、敢白刃格殺者入五營新軍!若有軍統領、營管帶敢於攔阻部下者,依帥、聶軍門先斬後奏,殺無赦!”
隨即,榜文就張掛在各軍轅門口。
摩天嶺新奉軍大營,親軍哨周昭明一頭撞進耿鳳鳴的寢居之處,“噗通”一聲跪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老將頻頻磕著響頭道:“鎮臺大人,鎮臺大人,標下蒙鎮臺大人多年恩遇,待昭明有如子侄,昭明時時刻刻銘記在心!大人,昭明今兒決意暫時投效武毅軍新營楊大人麾下......”
老將已經聽到營務處戈什哈的宣告,一見周昭明進來就知他的心思。
“莫說啦,昭明,起來,去吧,我隨後就到鐵佛寺。你能記住咱們戰死在連山關下的三百多弟兄就好!記得建功立業後回來就好!親軍哨裡,你看得過眼的挑一半去,去了武毅軍那邊也好有個照應!”
“輒!昭明謝鎮臺大人!”
周昭明從老將那裡出來時,新奉軍大營的轅門處已經聚集了三百多號弟兄,群情洶湧,熱鬧之極!在遼陽東路,在摩天嶺、甜水站、草河堡、分水嶺各處駐地,誰人不知楊格之名?誰人不知三戰三捷?今兒,楊大人要挑選精銳去南路作戰建功,去殺那些可惡的倭寇小鬼子了,但凡有些血氣的漢子都躍躍欲試或者振臂而起!
宋佔標、龔弼帶著陳固等三人回到摩天嶺時,見到的正是一群群各軍弟兄蜂擁到中營駐地的景象。隨便抓個弟兄一打聽,陳固樂了,轉頭對隨從的馬弁道:“速回奉天告知袁大人,本官留在武毅軍效力了,就算替楊大人做個文案師爺也行,不回去了!”
一路上,宋佔標和龔弼把細河河谷之戰、草河堡之戰詳詳細細向陳固及兩位馬弁說了一遍,早撩撥得三人心癢癢、手癢癢,連腳板底都覺著癢癢了。那馬弁一聽這話立時不情願了,卻又不好頂撞陳固,轉頭向另一馬弁道:“三子,你回去,我也不回去了,留這兒投效武毅軍!”
三子一扭頭道:“槓子頭,滾你的!憑啥子是我回去?我也投武毅軍了!”
“你......下馬來,咱們比一比!誰贏誰留!三位大人作證!”
“得得得!”宋佔標笑道:“你們別比啦,都留下,我做主!回報奉天的事兒,待會兒我來安排,走,見楊大人去!”
楊格並不在營中,而在鐵佛寺聶士成居住的配殿內。
始料未及啊,天色微明時發出榜文,時近晌午時,各軍已有三千多人匯聚到中營營地,把本就依據地形開闢出來的小小操場擠得滿當當,中營原計劃的操練不得不中止。
原本,依克唐阿半夜請聶士成會議時,兩人還擔心自願前來的精銳人數不足以在武毅軍三個新營基礎編制以中營例的五個營。如今看來所需三千七百的人數早已足夠,等到下午、黃昏時,恐怕......人滿為患。不過,配殿內的眾人都是滿臉喜色,東路的連場大捷讓將士們的心氣兒都高到一個極致,軍心可用,士氣可嘉!
各部將領陸續到齊,依克唐阿和黑龍江軍諸將坐在左首,聶士成和蘆榆防軍諸將坐在右首,雙方面面相對,商議的卻是兩軍共同的利益和今後的戰事分配。
眼神交會後,依克唐阿整了整嗓子,掃視眾將後說道:“明日,本將就率黑龍江軍馬隊六營、步隊六營、炮隊兩哨增援營口南路,軍分統壽山、左翼統領德英阿各帶馬步兩營、炮一哨協防摩天嶺,歸聶軍門調撥,待鳳凰城之敵情明朗後再酌情迴歸本隊。諸將,可由異議?”
“謹遵依帥之命!”黑龍江軍諸將紛紛欠身應答。
聶士成略略點頭,待壽山等人回座後,說:“依帥即率大軍南援,乃是解救南路戰局之燃眉之急,為我軍贏得整訓武毅軍五營主力的時間,十天,只有十天!今日是十七日,二十七日,整訓出的五個營武毅軍就要在馮分統的率領下南下,與依帥會師。故而,我軍目前的責任有二,第一,積極配合五營武毅軍之整訓;第二,守備摩天嶺一線,監控鳳凰城敵軍,並以相應動作配合定邊軍收復寬甸之戰!責任重大,時間緊迫,諸位當全力以赴!廉讓,你說說吧。”
坐在聶士成右手第一位的馮義和在座位上欠身打千,而後從茶几上拿起一份文書,宣讀:“新整訓之武毅軍離開蘆榆防軍本部南下作戰,擬整訓五營步隊、一哨馬隊、一營炮隊、一隊輜重,合計官兵三千七百八十四員名。暫設前敵營務處,以馮國璋為總辦,參佐軍機,督辦糧臺;以楊格為軍幫統兼第一營管帶,宋佔標為第二營管帶,戴超為第三營管帶、聶鵬程為第四營管帶,第五營管帶,擬從各部志願暫調入武毅軍之營哨軍官中選撥......”
“軍門!”靠近門口坐著的胡殿甲急了,猛然起身喊了一句,又“噔噔”地連走幾步到主座前,單膝點地抱拳道:“軍門大人,分統大人,您,你二位不能忘了我胡殿甲啊!不能啊,我左營可以整個兒加入武毅軍,我左營善戰可是這東路弟兄們個個都承認,個個都豎大拇指的!楊大人,楊幫統,您給說說,說說啊!”
聶士成微微一笑,對面的依克唐阿也是微笑頷首,不過,二位主帥似乎都不願意表態。
“胡大人,回座去!”馮義和瞪了一眼胡殿甲,見他不情不願地扭頭回走了,才說:“能打的都走了,咱們這遼陽東路不要了?摩天嶺還守不守?”說著,他抖了抖手中的文書,又道:“這上面沒名兒的,統統老老實實跟著軍門大人,不得有半分閃失!”
“是!”一群年輕軍官如此應答。
“輒!”老派的營官甚至統領們還是保持著老習慣。
事實也是馮義和所說那般,精銳都抽調一空了,東路萬一有事咋辦?故而,壽山、德英阿要帶兵協防,胡殿甲也要留在摩天嶺。
依克唐阿起身,整整衣冠,手按腰刀,狀貌威嚴地高聲道:“黑龍江諸軍聽令,立即吹號拔營,務必於19日傍晚之前趕到甘泉堡!走!”
“嗚嗚......”
牛角號響,依克唐阿率大部官兵沿著大道踏著積雪逶迤而下,北風漫卷、龍旗飄飄,牛角號聲被大風吹得有些變了調,透出一份決絕,一份蒼涼。
楊格的眼眶發熱了,幾乎就要落淚了。
原本,依帥和軍門是準備頓兵要挾朝廷的,可是在宋慶妄動之後卻不得不立即南下增援,以免戰局糜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軍議上,依帥說的是輕描淡寫卻又斬釘截鐵,似乎南下增援,等待武毅軍會師是很輕鬆的事兒一般。實際上,楊格清楚,聶士成也清楚,一旦宋慶戰敗,依帥所部和海城以北的盛京軍就必須要面對日軍以大兵團推進的局面!
他們能撐到武毅軍到達嗎?當武毅軍到達時,那7000弟兄還能剩下多少?!屆時,依帥可安好?諸位統領、營官可安好?自己的拜把子大哥延山可安好?
楊格還指望著在依克唐阿的庇護下實施以移民實邊為發端的總體戰略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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