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德國駐清公使海靖在公使團聚會上出示了軍事團索林伯格中將的電報。電報稱,俄國遠東濱海區駐軍迫害境內清國僑民,造成大批難民返回清國,而且,卡廖爾山口俄軍屢次向大綏芬河上游清國這一邊開槍挑釁。
依據電報,海靖對喀西尼提出友好的建議,請俄國政府約束邊境軍隊的行為,儘早與清國政府達成諒解,停止邊境軍事衝突。
在公使團在東江米巷的聚會前早些時候,清國總理衙門大臣奕就召見了喀西尼,表示如果雙方就地停火,清國朝廷將考慮在京師重開中俄防禦互助條約的談判,也將在鐵路問題上適當讓步。
德國人的勸告和清國人讓步,令喀西尼在遭到俄國政府屢次因軍事、外交兩不利的情況下屢次申斥之後,似乎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明顯的,關係突然親密起來的德國和清國在唱戲,德國人友好勸告俄國人停手,清國人則表示會作出讓步,希望戰就此熄滅。看起來,主動權還在俄國手裡,說直接一點,還在俄國的遠東軍隊手裡!
喀西尼與武官皮亞琴科就著一幅地圖商討之後,得出俄軍應該立即向綏芬河一線進擊,以迫使清國政府作出更大的讓步,直到答允俄國早前在聖彼得堡提出的鐵路修築和軍港租借條件為止。
稍後,一道建議海軍中將敦促陸軍行動的電報從東江米巷發出。
第二天,也就是1896年6月30日,李涅維奇少將得到太平洋艦隊司令官兼遠東濱海大區、阿穆爾地區首席軍政長官阿列克謝耶夫海軍中將的任命,以遠東陸軍司令官的名義統一指揮南北烏蘇裡軍區、阿穆爾軍區和東貝加爾軍區的陸軍部隊,對清國實施懲罰性的進攻作戰。中將的任命電報中特別指出,擁有兩個團的卡廖爾方向應該立即行動,擊潰當面之4cqo清軍,向寧古塔前進。這一次,海軍中將終於承諾·一個團的海岸守備部隊和一千水兵隊將在前方打響之後的兩天之內向烏蘇里斯克集結,接受陸軍司令的指揮。
除此之外,海軍中將還命令旗艦艦長安德烈.伊萬諾夫海軍上校為新的阿穆爾區艦隊司令官,以三艘巡洋艦、兩艘炮艦和三艘巡邏艇的強大陣容開赴布拉戈維申斯克·以絕對優勢火力擊垮兩面包圍該地的清軍。
後(大)卡廖爾村,李涅維奇在前線指揮部裡看著手裡的電報苦笑出聲。身為南烏蘇裡軍區的陸軍長官,李涅維奇比去年才受命為艦隊司令的海軍中將更清楚濱海大區的防務。
看看地圖,以步兵和即將得到的2000步兵和1ccc水兵合計七千兵力,火炮16門,從狹窄的河谷地帶越過山口進攻清軍設防的大綏芬河兩岸,可以想見·只要清軍有一定的戰鬥力,這次進攻作戰將是無比的艱難。一旦所有兵力與清軍接觸,琿春那邊怎麼辦?如果清軍從圖們江東岸向海參崴進擊的話,又怎麼辦?
遵命強攻?所有兵力都要投入進去才有可能艱難的達成突破,卻導致圖們江一線兵力空虛,幾乎沒有陸軍正規軍防禦的結果。當然,這是海軍中將擅自從陸軍少將的南烏蘇裡軍區部隊中抽走兩個團的惡果。如今,這兩個團恐怕還在哈巴羅夫斯克西面的江岸上·沿著剛剛築成路基的鐵路線慢騰騰地蠕動吧?
不遵命?繼續以消極的態度應對艦隊司令官的命令,其結果很可能是李涅維奇少將的軍事生涯就此結束,即便帝**隊總司令尼古拉大公是那麼的欣賞尼古拉.李涅維奇少將的才華。
“來人!命令獵騎兵營從烏蘇里斯克出發向南·在圖們江以東地區巡邏、警戒;命令步兵第7團、南烏蘇裡第2團所有營級以上軍官立即來此報到。”
李涅維奇匆忙召集所部軍官會議,與他只隔著一座山脈,直線距離不過三十公里,清俄邊境線以西的三岔口招墾總局裡,延山則敞開胸懷搖著蒲扇,與同樣做派的索林伯格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地圖,依靠一位衣冠整齊的翻譯展開交談。
三岔口,在珊布圖河與大綏芬河交匯處西岸,早在依克唐阿擔任吉林副都統時就設立了招墾局·以小規模的屯墾穩固邊防。十多年過去了,三岔口已經形成一個小鎮規模,有人口近萬,東三省總督府將其以綏芬河廳的名義報給戶部,一旦得到準允,招墾總局就將是廳知事的衙門。
沿著綏芬河而下·河水劈開山嶺向東就是小卡廖爾、大卡廖爾和雙城子了。但是綏芬河劈開山谷、水流湍急,軍隊行動不可能船運東去,只能沿著河邊邊民們踩出的小道翻越山嶺進入俄境。
地圖上,第九旅擺出的並非如此態勢。
26團和兩個憲兵營在三岔口,依靠河流和河邊高地設防,卡住俄軍逆流而上的山谷出口;25團、27團在小綏芬河谷待命,那裡是俄國人擅自入境測繪後擬定的鐵路線路,地勢稍微平緩一些,利於編成兵力多的北縱隊向敵境突破。達成突破後迂迴到攻擊三岔口敵的側背,前後夾擊,殲敵於大綏芬河邊和山谷之間。
第十二旅餘兵力將在三岔口打響之後立即從圖們江東岸出擊,進入俄境後向東北方直撲海參崴;另視戰況派出一團左右兵力指向雙城子,迫使敵軍不得不分兵來擋,攤薄可能向三岔口增援之俄軍兵力,利於第九旅的殲敵作戰。
第九旅殲敵乃是第一階段的戰役完成標誌。接下來,第九旅將在十二旅的策應下出擊雙城子,兩旅會師之後共同向海參崴發展進攻,迫近海參崴為第二階段。第三階段則是根據國際、國內的局勢決定是否發起強攻。
由91k組成的東方支隊於五月中旬就位後,已經開展了一個月的山地戰適應性訓練和有針對性的邊境拔點作戰演練,在牛魔王的“義勇偵察隊”配合,完全掌握了俄南烏蘇裡軍區和海參崴軍港的軍隊駐防、調動情況,並隨時與設立在撫遠城江邊觀察哨送來的訊息互相印證。
延山在等著俄軍的進攻,俄軍不在綏芬河這邊大舉進攻邊境衝突就僅限於黑河—璦琿一線,其他地方都剿匪引起的小誤會、小摩擦,不能搞大。否則,孱弱如斯的大清國得不到有意針對老毛子的英國人、日本人的“同情”也就爭取不到左右為難的“德國朋友”中立
走鋼絲啊,不由得不小心一點。
索林伯格對延山大方的向自己展示出戰役計劃部署圖很是感激,這一行動無疑是證明清德兩國陸軍親密合作無間,證明延山少將對索林伯格中將的絕對信任。
當然了,如果中將想洩密那也有些難度。得騎馬到寧古塔城找到被東方支隊控制的電報房,用唯一的一臺電報機拍發電報,而且還不能用德國人自己的密碼,因為電報員穿著清**服。所以,寧古塔不行,還得向西走到吉林城(今吉林市)。
如果還不行的話,就只能設法去寬城子(長春)了,那裡有關外軍團的轉運局也設有電報房,還是那個問題,要發密碼電報得上面的將領批准才行。
一句話作態,友好的作態。
延山會作態,身上揹負著德國利益在遠東奉天地區訴求的索林伯格也會作態。
“延山,我的朋友,據我所知,以雙城子和海參崴為中心的南烏蘇裡地區有清國僑民十多萬人,其中海參崴的商業基本由清國商人支撐著,商人們是從山東、浙江、廣東、遼東而來,如果南烏蘇裡地區發生像海蘭泡一樣的大屠殺事件,勢必損失慘重在此情況下,你的零時是否會提前呢?”
這是索林伯格第一次在戰術學談話中引入“零時”的概念。
“我想,在俄境內的僑民們都期盼著祖國的軍隊擊敗俄軍,收復失地。其他的事兒不是我能考慮和左右的,如果發生大屠殺,我將第一時間上報並等待命令。”
“在我看來你們這一次一定能夠擊敗俄國在遠東的軍事力量。作為一名曾經在總參謀部服務的陸軍步兵中將,本人能夠看到你們在中德軍事合作中作出的努力,也能看到你們的努力不僅僅是要收穫中德兩國關係的進一步發展,還有你們的故土。只是,我還有一些擔心
延山微微點頭,露出很憨厚的笑容示意中將繼續說下去。
“你一旦殲滅卡廖爾和烏蘇里斯克的這個俄軍旅,恐怕會吸引過多的俄軍趕到遠東,一場全面戰爭即將爆發。當然,這是作為朋友的,私下裡的擔心。身為德**人,我是巴不得看到俄軍的精銳都到遠東來的。興許,真有那麼一天到來時,德國陸軍就不必對法國人客氣了。”
延山還是微笑著,容色輕鬆從旁邊找了一張地圖來,卻是一張世界地圖。
“俄國人如果要增調20萬以上的兵力來遠東,那麼可以與我國傾盡兵力一戰,勝負尚未可知。俄國人想要必勝,就需要三十萬以上的軍隊。從歐洲的中心地帶派遣三十萬軍隊到遠東,在大鐵路未成之前,那是不可想象的艱難長征。我的看法是,當七月底雨季來臨之前,俄國人會對遠東發生的軍事衝突作出正確的、明智的政治處理決定。在那時候,或許我和中將閣下已經在金角灣觀賞著軍港的雨景了。”
索林伯格想了想,他從延山“雨季來臨之前在軍港觀賞雨景”的話裡聽出某種意味來——似乎這位東方支隊司令官兼旅長已經知道零時的準確時間一般。
又想了想,德軍中將沒有將疑問出口,只想著“拭目以待”。他難以理解延山對楊格那種無條件的信服之情,自然也就無法從人家最初在鞍山召集的高階軍事會議中猜出什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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