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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旅攻佔烏拉吉米斯克島純粹是一件糊塗事兒。
旅長李樾得了王傳義的提醒之後立即從32團抽調第三個營,緊急向黑河府徵調木船,並請王傳義用炮火支援渡江作戰。哪知32團三營剛剛登船,對岸的烏拉吉米斯克島上就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31團在輕鬆突破布銀普河之後意外得到俄軍從海蘭泡收繳的渡船十三條,張孝烈靈機一動,請六十四屯會駕船的披甲和西單操縱渡船,趁黑順精奇里江而下,正好登上毫無防範的烏拉吉米斯克島,直撲阿穆爾河區艦隊的指揮部,輕鬆擊潰俄國水兵的抵抗,奪取炮艦兩艘、巡邏船兩條。
俄軍在軍力有限的條件下,為了組織對海蘭泡中國僑民的屠殺,抽調了烏拉吉米斯克島上的一個營步兵和50多名水兵。
屠殺倒是順利的進行了,那些參與屠殺的步兵和水兵還在城內搶掠就遭到南岸毫不客氣的報復性炮擊。等到他們組織起來的時候,江東六十四屯方向打響,清軍全面推進到六年線,並開始突破只有警戒分隊駐守的布銀普河防。
老毛子太自大了,他們可能認為屠殺僑民不會激起清國新軍的主動進攻,或者說他們可能想以此種方式激起清國新軍的主動進攻。只是,沒有想到進攻會如此猛烈,令人措手不及、救援不及。轉瞬之間,300多清國新軍就登上區艦隊靠泊的烏拉吉米斯克島,以至於一個營的駐軍和50名水兵只能聽著密集的槍聲望河興嘆,在漸漸亮起來的天光下看到旗艦格里列斯普諾夫號主桅上的聖彼得旗飄然落下。
一連串的意外和巧合,顯示出這是一場令雙方都感覺“非常意外”的糊塗仗。楊格命令31團向海蘭泡方向發起進攻的目的是以主動進攻打亂俄軍陣腳,迫使俄軍轉入防禦,確保吸聚俄軍來援的江東六十四屯保衛戰在中國領土之外進行。卻不曾想,江北岸邊的屠殺會造成俄區艦隊錨地兵力空虛;更沒有想到,俄軍準備用來運送島上駐軍回防的船隻會落入31團之手......此為天理昭昭,一報還一報是也!
李樾倒是豁達,奪取俄國炮艦和艦隊基地的是32團也好,31團也罷,肥水不流外人田,天大的戰功都在李某人的腰包裡揣著呢!
艦隊基地和炮艦易手,海蘭泡一帶匆忙集結起來的俄軍和從伯力方向趕到勃勤格爾沁那(江東六十四屯東南的俄國聚居點)俄軍,被33團據守的江東六十四屯分割成兩塊,失去了炮艦來回呼應聯絡和炮火支援,兩支俄軍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固守待援。
24日晌午,零星交火的戰線確定下來。
海蘭泡俄軍大約三千多人在黑龍江以北,精奇裡河以西,兩江交匯處的三角地帶,隔著江水看著清軍無法開動卻能利用艦上炮火的四艘艦艇,懾於炮火威力而不敢動彈。在這條戰線上,31團一營,32團一營和二營,分別在精奇裡河東岸及艦隊基地和黑龍江南岸的黑河府與俄軍對峙,隔著江河連槍都很少開。還是那些剛剛掌握了炮艦火炮的陸軍炮手們偶爾發射幾炮,以期掌握火炮基本效能,制定概略射表,這才讓戰爭變得有戰爭味兒起來。
伯力來援俄軍有六千多人,卻因倉促動員、開拔、船運而沒有攜帶火炮,甚至連步槍子彈和補給都沒帶夠,只能選擇在勃勤格爾沁那防禦的同時,派出一支大約兩千人的支隊從東面繞過江東六十四屯,希望能與海蘭泡取得聯絡,得到補給。
璦琿廳城的臨時指揮部裡,楊格看著兩軍形成的態勢,聽著李樾、鄭邦彥你一句、我一句的敵情報告,忍不住想笑,想哈哈大笑。
老毛子啊老毛子,你們究竟會不會打仗啊?你們這般搞法,我要打你們,卻生怕一下子把你們搞沒了,援軍失去來援的動力,又害怕被殲滅,那就肯定是慢慢爬動著向戰場而來。不打你們吧?說不過去,那些濱海區的援軍覺得你那邊都沒激戰,也肯定是慢騰騰的投入戰場。
打,拿捏著打,打誰?勃勤格爾沁那之敵!只有打疼他們又不消滅他們,濱海區的俄國援軍才會源源開到,以添油的方式投入戰場被消耗掉,造成濱海地區的俄軍防禦空虛,給延山、隨昌毅製造出擊契機。
“你們說,這戰該怎麼打下去?庭蔭兄,你先說?”
李樾也覺著為難啊,偏生參總要考校11旅旅長,那就說唄。
“海蘭泡,咱們東、南兩面圍而不攻,時不時的揍他幾炮就得了。江東六十四屯東南這邊,這個叫啥......太拗口了,就叫勃那的地方,咱們可以試探著攻一攻,只是試探,別一下子打得太狠,人家老毛子一下子撤得老遠,咱兵力有限,總得捏一個團在手裡才穩當,不能撒得太開了。”
你死我活的戰爭被李樾用如此語氣說叨,難免會給人一種怪怪的,想笑的感覺和衝動。
楊格忍住笑點點頭,又板著臉問鄭邦彥:“你說說看。”
鄭邦彥趨前幾步走到地圖桌邊,指點道:“最可慮的不是老毛子那些沒炮火支援的垃圾陸軍部隊,而是下游來的戰艦。我建議把炮艦的152主炮拆下來,搬到南面35裡處的這裡,三鍋山建立隱蔽發射陣地。就是那主炮肯定很重,恐怕不太容易拆卸、運上山去。如果可以的話,三鍋山炮兵陣地既可突然開火,對江面來的敵艦射擊,打他個措手不及,又可對東岸的那個......勃那一帶的俄軍陣地射擊,策應我軍的進攻。”
“催31團上報俘虜情況,問張孝烈能否在俘虜中找出人來拆卸、運輸火炮。另外,電告大沽口,請北洋艦隊立即派遣得力管駕人員快馬北來。這黑龍江上有咱們的炮艦開動,這戰也會輕鬆很多,再說繳獲的炮艦沒有還回去的說法,今後還得設法開回大沽口去。呃.......順便的,電報京師昨日海蘭泡之屠殺事件和戰況。”
鄭邦彥離去後,楊格和李樾都覺得有些無聊,你看我,我看你,突然一起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來。
戰場之上,有人笑就有人哭。
黑龍江兩岸站滿了人,看著十幾條漁船來來往往,用漁網從江水中打撈出一具具屍體。更下游的地方,大約在五十里開外,還有靖邊軍的弟兄們組織的一支打撈隊。遇難者的遺體一字兒在西岸的璦琿城南擺開,由於人數太多,大戰在即,沒有足夠的棺材也不可能動用棺材來裝殮遇難者,只能一人兩張草蓆,一張墊底,一張遮蓋住遺體。在集中打撈完畢,經記者們拍照之後,再以集體葬禮的形式入土為安。
僥倖撤出海蘭泡的人們紛紛趕來,遇難者中有不少是他們的親友,乍見親友陰陽相隔,自然有不少人嚎啕大哭,悽慘之狀惹人垂淚。
“讓開,讓一下。”
兩名船工又送來一具遺體,卻是一個年紀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腹部高高的鼓起,顯然是被迫涉水時溺水而亡。
“蓬!”鎂燈發出一聲響,青白色的煙霧升騰時,淚流滿面的李芷靑蹲在地上不住的乾嘔,卻怎麼也吐不出來。折騰了好一會兒,她起身深呼吸一口氣,撥開上前來拍背的梁竹軒,頭也不回的直衝璦琿城南門。她要找楊格,要請楊格發兵立即消滅了海蘭泡裡的那些沒人性的魔鬼,這戰不能這樣“友好”的、溫溫吞吞的打下去,殺人魔鬼必須儘快得到懲罰!
烏拉吉米斯克島的阿穆爾區艦隊基地裡,梁栓柱充當了審問戰俘的翻譯兼拷問者。大清國沒有加入日內瓦條約,有些規矩根本就不存在。
“啪”的一聲脆響,一巴掌扇在一名戰俘的腦袋瓜子後,打得那傢伙向前撲倒在地,梁栓柱甩了甩有些發痛的右手,惡狠狠的喝問道:“說!你們的司令官在哪裡?!”
“兄弟,你閃閃開,沒你這樣拷問的。”領上掛著上士軍銜的班長抽出刺刀,輕輕的在桌子邊劃了一下,覺得鋒刃夠利,順勢架在那戰俘的脖子上一拉,隨著殺豬般的嚎叫聲,白得發紅的脖子開了一道血口,卻不深不淺,又痛又出血卻一時半會死不了人。“告訴他,老實說了就給他包紮。”
嚎叫著的戰俘聽梁栓柱夾七夾八的約莫說明白了,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抱住梁栓柱的大腿哀嚎道:“我說,我說,穆魯克上校就在基地裡,就在戰俘裡!快,快給我包紮啊!”
梁栓柱一邊給戰俘包紮,一邊輕聲說道:“伊萬,這就對了嘛!快寫自供狀,只用寫明艦艇上的水兵接受的任務,於何時離開艦艇?這裡何時被攻佔?都寫明白了,你就安全了,還有伏特加喝,有牛肉吃。”
但求活命的戰俘“伊萬”覺著脖子的傷處包紮妥當了,立即拿起鵝毛筆刷刷的在紙上寫起“自供狀”來。殊不知,他和與他一樣沒經受住“考驗”的戰俘兄弟們的自供狀,成為俄國指責清**隊首先挑起戰爭的“反面證詞”,在列強各國掀起了一陣聲討俄國無視國際公法的浪潮。
當然,這是清**隊能夠贏得戰爭主動權並掌握了輿論主導權的時候,才能出現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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