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求票!
人多也是麻煩事兒。
五個嬌滴滴的大姑娘由恭王府的轎子抬到賢良寺南院,曹文翰頓時就傻眼了,卻只能看著,王府管事兒的留下一句話“這是你家爺的人”。得,爺的人,文案師爺惹不得,簡單交代幾句後就趕緊地溜出屋來,時不時向裡瞅瞅,滿心裡羨慕著“自家爺的好豔福……”暗贊“爺的好手段”。
這不,怡香齋喝個爛醉如泥回來,沒能一親美人兒的芳淪,人家恭王爺就送了五個來!這可是大手筆啊!要是楊格在怡香齋留宿成事兒的話,保不定這五個美人兒就不會送來了。
賢良寺門房後,千總英善翹著二郎腿遠遠地打趣道:“曹師爺,看啥呢?你也不怕把眼珠子給看扭了?”
幾天下來,英善與楊格等人也算熟了臉面,攀談打趣不是問題。他還知道,九門提督(步軍統領的俗稱)榮祿大人已經受命從京營八旗中挑選精壯編練禁衛軍了。霸著肥缺的英善當然不想挪窩,可總有親戚弟兄想去禁衛軍謀個出身的。編練禁衛軍,說著是榮祿的事兒,其實是督辦軍務處的事兒,最後得落實給楊格來整訓。故而,與楊格手下的人拉近關係,也方便今後替人走門路,收些好處。
曹文翰又扭頭看看屋門,緩緩的走出院子,步向英善,湊攏了,才說:“這事兒麻煩得緊,英幹總,你說說吧,咱家爺就一個,她五個,咋弄?我和小春都是大男人了,與她們同住一個院子,多有不便吶:”
“咋弄?”英善眼珠子翻白,笑道:“你家爺該咋弄就咋弄唄!關你鳥事兒?真要你管不住你那鳥,麻煩了!”說著話,英善還使勁的拍了一下大腿,斜斜的看著曹文翰,滿臉都是消遣之意。
“哎哎哎,你這人!“曹文翰瞪了英善一眼,搖頭道:“曹某乃是讀聖賢書出身,又上過陣(這個是吹牛)打過倭鬼子,豈能自誤?!只是,這一個屋簷下不方便!我家將軍又常在外面應酬,又或進宮陪皇上說話子,留下我惹人閒話,這閒話一多了,就算管住鳥兒也要出事!英千總,給兄弟我想個轍唄?”
“嗤!”英善又白了曹文翰一眼,說:“小門小戶出身吧?沒見過大場面?這事兒還不好辦吶?去天橋,買兩個知事體的老媽子回來,看住那五個小妖精不就成了?”
“高哇!”小門小戶的曹文朝誇張的讚了一句,又誇張的揮舞手臂在英善架著的二郎腿上“啪”的拍了一下,連聲道:“就是這辦法,英千總就是高明啊!謝啦、謝啦!”
英善被拍得大腿麻德,痠痛難忍,卻又不好說出口,只能捂住大腿,責怕曹文翰再來一下子工
楊格帶著楊春回韓,曹文翰立即說了情由。楊格尋思,自己當真還想到這一層。那五個人是不要不行,要了如何安置也是問題。真要當使喚人看待,楊格還沒使喚人的習慣,無論是賴小順還是楊春,他都當兄弟看待:可那是女人,又是這麼個世道,在別人眼裡那幾個恭王府出來的女人就是楊府的人了,楊府要是虧待了人家……就有幾分不給恭王爺面子的嫌疑了。
所以,人來了,還得供著,平時只要不是辦軍務,談密事,還得儘量帶著,人家多半是探子,總得完成任務,能說道某天大人去了哪裡?見了哪些人?說了什麼話吧?
麻煩!
頭皮發麻的楊格當即決定,帶著五個女人風風光光的去買些衣物、首飾,再去天橋看看能否“請”到門房老頭、管事老媽子和小丫頭之類的,南河沿已經是楊府了,等打理完成就得住人進去。誰去住?楊某人明日就得出京回任辦差!
英善是個明白人,立馬使人巔了兩輛藍蓬馬拉大車,又派了兩個機靈的巡防營兵丁帶路,楊格、曹文翰、楊春騎馬,兩輛大車拉了五個美女,一路走街串巷置辦了一些物事後,出正陽門到了龍鬚溝邊的天橋地面。
帶路的兵丁一個叫汪方貴,一個叫楊得祿,都是好名字,機靈人。楊得祿很快就以五百年前是一家巴結上了將軍大人,牽著韁繩一路走到天橋就給將軍訴說起天橋的熱鬧和人事、掌故。什麼拿大頂的、睡釘床的、開大弓的、賣京師風味小吃食的如數家珍,一一道來。
楊格起初還覺得有趣,認真的聽了,在馬背上頻頻點頭,後來卻沒了興致。
晌午的天橋熱鬧非凡,可熱鬧的場面卻遮掩不住大清國的天災**:靠近龍鬚溝的溝沿邊,一群群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少把自己圈在一個白石灰畫成的圈子裡,有賣點賣相的都在頭上紮了草環,小人則插了草標,有的看上去老弱婦孺都有,緊緊摟在一起互相遮掩住衣服破爛處露出的皮肉。每有成交,帶來的不是喜悅,而是一家子撕心裂肺的號泣聲,只是,骨肉離別哭泣哀號聲被陣陣叫賣聲、一鄆割聲、鑼鼓聲、大聲高氣招攬場子的呼喝聲淹沒了而已。
看著看著,自覺在這個世界孤苦無依的楊格心腸在震顫,眼眶在發熱,翻身下馬時使勁的眨巴了幾下眼睛,免得淚水淌出壞了總兵大人的形象。
“銀子!”
曹文翰早有察覺,見楊格要銀子,情知不妙,忙苦了臉,指著滿河沿的人群說:“統領,這裡人多,咱銀子帶少了,不夠花,您省著點兒,莫要把給馮家的聘金都……”
“廢話!”楊格從曹文翰手裡搶過褡褳,拉開來一看還真不多,沒莊票,都是散碎的銀錁子。哼跟老子玩兒這一套,手一伸,再道:“拿來!”
曹文翰無奈,解開軍服的第二顆銅釦,伸手進了內袋,掏出一卷莊票來。
“楊春統統去兌成一兩的銀子或者銅元、鷹洋。楊得祿,你也跟著去。”
得了使唉,楊得祿歡喜的扎馬應了一聲“輒”,帶著楊春去找錢莊:
車上幾個,女人也下來了,終究是心腸軟,看了這番景象也一個個想起自家破落的模樣,想起自己從旗人之家淪為王府奴婢的悽苦,俱都忍不住眼紅紅的,有兩個,還抽泣起來。
楊格大告走向最近的最大的一個白線周子。他看清楚了,這是一家子人,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夫妻,一個四十來歲的黃臉漢子,一個年近四十的婆娘摟住三個,子女大者有十六、七歲小的才三、四歲的光景。老人、大人穿著都很破爛,滿臉的菜色,唯獨小孩兒穿得還算齊整,眼神里也有些光彩。顯然,這家人顧惜自己的孩子,寧願老的吃不飽也不願孩子捱餓,憑這個就說明這家人還是值得信任的。
“這位大爺,行行好看看吧看看吧工……”
楊格身穿洋式軍服,旁人看不出實竟,那黃臉漢子卻能看到楊格身後跟著九門提督衙門的戈什哈,還有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姐,猜出來者定非凡人估計是有能耐的買主,趕緊的出聲招呼。
“大哥貴姓?是哪兒人?”
“回大爺的話俺叫黃守豐,家在山東武定府海豐。去年秋,今年春,兩次遭了水災,顆粒無收,春和無望,只能拖家帶口的出來討生活,實在活不下去了,只願舍家賣身為奴,盡心伺候大爺和各位姑奶媽:來,來,婆娘,娃兒,快給大爺跪下磕頭,求大爺收留咱們一家七口哇!”
黃臉漢子說話頗有條理,一家人除卻老兩口,頻頻向楊格磕頭,楊格直皺眉頭,連聲阻止卻不見效果,只能作罷,任他們磕頭。
關外遼東是連續三年的澇災,關內河南、直隸、山東的黃河河段是頻頻決口,就在前幾天,壽張河壩決口,黃湯百里,又不知淹沒了多少人家,多少田地?中堊國人,苦啊,中堊國的農民,最苦!
楊格有改變國家之心,卻只能審時度勢緩緩行之,不敢操之過切。他伸手拉起最小的孩子,又去拽黃守豐,卻沒拽動,只得說:“黃大哥,你們一家七口,今後就跟著我,吃穿決計少不了,孩子也可以讀書……”
“噗通”兩聲響,楊格身後的如意“啊”的驚叫一聲,接著,旁人高喊:“有人落水了!”
楊格這才覺得不對勁,抬眼一看,老兩口不見了!
龍鬚溝,水再盪漾,波紋連連。溝沿上,黃臉漢子嘶聲叫喊:“爹啊,娘啊,你們咋想不開啊!”
“噗通,噗通。”黃守豐和楊格前後跳進水中,曹文翰見狀,趕緊脫下軍服,把還藏著銀票的軍夫往如意手裡一塞,也跳下河去。汪方貴見了,愣了愣,看看水裡撲騰著的總兵大人和師爺,再看看五個姑娘那副感動又擔心的神情,一狠心,噗通一聲也跳入河中。
這邊的動靜弓來一大群看熱鬧或者同病相憐的人們,又有幾人溜下河沿,幫著水中的人將老兩口拉上來。
龍鬚溝的水又髒又臭,溺水的老兩口本就風濁殘年又身體虛弱,人救是救上來了,卻已經掉了氣撒手塵寰。
渾身臭水淋漓的楊格面色沉肅,看著仰躺在地、衣不蔽體的兩位老人家,心中是又憐又敬又苦,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混合從頭上滴下的臭水流下。他明白了,他能體會到老兩口的心意。老了,背井離鄉了,賣身為奴了,卻老了,不中用了,即便大善人能夠容留自己一家老小,卻始終是兒子一家五口的拖累。活著好啊,可芶延殘喘的多活幾天又如何?無非是給大善人和兒子一家增添麻煩。再說了,活了幾十年,最後卻淪落到為奴的境地,這不如死了算啦!
骨氣,窮人也有骨氣!(未完待續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