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四十噸的炮艦“威澤爾”號開出大沽口,主桅上懸掛的鐵十字鷹旗迎風飄揚。
五軍聯名通電迫使陳鼻、蔭昌改變了行程,由陸路轉為水路,搭乘德國海軍的炮艦,與德、俄兩**事觀察團一同出發前往營口。與德語嫻熟的蔭昌相比,陳異只懂一點法語,無法跟那些德國水兵們隨意閒聊,只能孤獨的依靠著艦艏鐵欄杆,想著自己的事兒。
他正在為五軍聯名通電的事兒惱火呢!同樣的,早早就搬到頤和園(夏宮)的老佛爺也很惱火,還當著陳聚和蔭昌的面大罵宋慶糊塗,倒是沒有指責過楊格隻言片語。陳霸很清楚,他相信老佛爺也很清楚,五軍聯名通電這種新奇的事兒,鐵定是楊格鼓搗出來的,也只有這個傢伙才能捏攏各懷心思的黑、吉、湘、淮軍,至於威軍嘛,一半跟黑軍融合,一半跟淮軍體系下的武毅先鋒軍融合,徒具名義,並無實質。不過話又說回來,依克唐阿如今是威京將軍了,在移民實邊後的威軍恐怕要讓世人刮目相看。
通電對和談條件表示不滿,就是對主持談判的李中堂不滿嘛!李中堂遭遇刺殺,忍辱負重談回來的條件,連老佛爺都有心答應下來,卻給五軍聯名通電給攪黃了。得,李中堂還得辛辛苦苦的從頭談過。
停戰只有四周,從刀日算起的話,已經過去一週。移民實邊在戰爭影響下不能放開來搞關內各州縣都捏著報備名單不敢送到直隸督署轉交榆關、錦州。何故?真要本州縣的移民出發關外日軍卻打了過來,州縣官員如何向百姓交待啊?陳鼻也知道恐怕其中也有別的因素影響,那,只是末節吧?
移民實邊,在依克唐阿看來是鞏固邊防、增加威京稅賦收入,在朝廷看來是解決流民和méng漢爭地問題,在北洋諸人看來,則是淮軍勢力在駐軍遼東作戰的同時向遼東伸展的契機。關外土地肥沃,這一點,大多數關內百姓並不知道,可直隸督署卻知道還看到關外是滿清朝廷的老家,北洋勢力近在京畿又向關外滲透成功的話朝廷就會愈發的依靠北洋了。
可惱的楊格這麼重要關頭上,咋就搞出那麼一樁破事兒來?
,正主炮炮臺後,蔭昌說笑著從一名德國水兵腰間抽出水兵短劍,在左手掌上拍打著走到艦艏站在陳聚的身旁。
“水兵短劍,與軍官佩刀不同,軍官佩刀乃是單刃長軍刀型制短劍則開有雙刃。”
“午樓,說這個幹嘛?呃噢“……陳霸回過味來,看著蔭昌手裡的短劍思索片刻,轉憂為喜道:“明白了,多謝午樓兄提點。”
“客氣。”蔭昌迴轉,繼續與德國水兵聊天打屁。
陳異微微搖頭,又覺自己的心思鑽了牛角尖,抬手在額頭上拍打了幾下。
楊格多機靈的人吶?能憑著那麼一點力量把小鬼子搞整的進退不能,怎麼可能做讓中堂大人下不來臺的事兒呢?五軍聯名通電分明就是一把雙刃劍,一刃針對把中堂丟擲去當替罪羊的太后,一刃針對yu就談判條件對中堂發難的皇上。不管帝、後怎麼說,怎麼看,五軍聯名通電代表的遼東諸軍不同意談判條件,也告訴了國人一個事實一、李中堂談判是事實,可談判結果準與不準,是朝廷的事兒,也關切到在遼東浴血抗敵的將士們,反正那個條件不妥,淮軍也不答應,朝廷答應了,那就是朝廷的責任!
如此一來,即便中堂最後簽訂的條約不盡如人意,那黑鍋背得也可以輕鬆幾分。
楊格這是在幫忙!興許,宋帥和遼東淮軍諸將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參與聯名通電的!
怎麼可能遼東淮軍全體反李中堂的水呢?
哎呀,陳鼻啊陳原,你這心思啊,果真是想得太多,一股腦的都塞進牛角尖裡了。
思想一通,陳鼻頓覺心情愉悅起來,轉身回頭,主動找了作為德**事觀察團成員的幾名武備學堂教習說話。
……”……”……”……”……”……”……”……”……”
威澤爾號在向營口開進,日本國馬關春帆樓的談判桌上,清日兩國的談判條件也在儘量的靠攏。
日本拖不起了,不是因為沒錢,為了這場戰爭準備好幾年的日本政府,在財政準備方面的工作很完備,計劃募集兩億日圓的資金用於對清作戰,十個月間,兩億日圓只huā費了不到七千萬日圓。拖不起,是民意拖不起了!
山口、廣島、山形、愛知、鹿兒島、仙台等地都爆發了sāo亂。
日軍慘重的傷亡令無數家庭破碎,乓量糧食徵調為軍糧讓國內的糧食供應出現危機,糧食價格快速上漲,政府不得不考慮實施配給。大量後備兵員的徵調讓土地在春耕來臨之際有撂荒的可能,讓工廠少了一大批的勞力和熟練工人,主要工業品生絲、棉紗產量降低,也讓商業也呈現出某種停滯的徵兆,商團政客們對此已經牢sāo滿腹。還有更令人擔心的是一—日本軍工產出已經無法滿足後備兵員裝備要求了。
俄、法、德三國施壓,表示保留軍事幹涉清日戰爭的權利,這是伊藤在生出權安之計時曾經想到過,自以為能夠化解,卻依然出現的嚴重局面。原本,伊藤以為打掉李鴻章頑抗之心。就能令其儘快接受和談條件,別國想幹涉起來不及。事實也是如此,和談快要結出成果了,就在三國艦隊出現在日本近海之前。
不過,如果報紙將三國施壓的事兒捅出去,會怎麼樣?
日本國民不管徵清決策是怎麼來的,他們看到的是伊藤政府對清國宣戰,在薩摩政客們的挑動下,難保不會因為sāo亂而引發政潮,導致伊藤內閣下臺,有長崎商團、大坂商團支援的薩摩政客們則趁機上位組閣。這種結果,不僅僅是伊藤和長洲藩不願意看到的,也是天皇陛下不願意看到的。西鄉隆威的叛亂和殘酷的西南戰爭,讓天皇陛下對薩摩藩生出幾分戒心來,卻在海軍上又不得不依靠薩摩海軍軍人。
陸戰打的不理想,海軍聯合艦隊雖然擊敗了清國艦隊,卻無法消滅躲在軍港巨量海岸炮卵翼之下的清國艦隊。伊東佑亨夢寐以求的是清國艦隊貿然出擊,那麼,聯合艦隊將用艦速和速射炮火力優勢將其徹底消滅。薩摩海軍軍人有一句話——速度和火力是決定成敗的關鍵。可惜啊,清國艦隊就是不出門,日本陸軍又深陷於遼東戰爭無法分出兵力登陸山東作戰。
總體來看,長州藩和薩摩藩都應該對徵清戰事打成膠著的結果擔負責任,而非伊藤內閣下臺這麼簡單。
還是關注談判吧!最近兩日,精神依然不佳的李鴻章有了鬆口的跡象,如果外交談判桌上能夠爭取到戰場上無法得到的東西,那麼,伊藤內閣完全可以直面天皇及臣民的置疑。
“李中堂,對本國的最後談判節略,中堂唯有允與不允。”
有些狗急跳牆的伊藤博文語氣神sè間滿是威脅之意,緩緩將蓋有菊huā紋章的公文推到桌子忖面。
李鴻章沒有動,似乎臉上那道淺淺的,發紅的傷口影響了老人家的行動力。李經方接過談判節略,開啟來看了看,小聲道:“父親大人,日本國還是那些條件。”
“啊?你說什麼?”
李經方只得把小聲說話音量提高到眾人皆能聽到的程度:“稟告父親大人,日本國談判代表伊藤閣下提出的還是前日的條件,一點都沒變?”
李鴻章的聲音虛弱卻又清晰:“沒變?那就是沒得談嘍?伊藤老友不想談了,那我們也沒有必要留在此地礙人眼,走吧。”
“中堂!”伊藤博文冷笑道:“和議未成之前,伊藤無法保證您出去後的安全,因為伊藤也將失去對政局的控制權,請鑑諒!”說著,他向李鴻章深深鞠躬,似乎真的是很抱歉一般。待得直起腰來,他又對有些木然的李鴻章及清國代表們說:“這裡是山口縣,據我所知,馬關本地就有四百多名子弟喪身於遼東,他們的家眷、親朋們情緒非常不穩定,極不穩定!就像那天被逮捕的刺客小山峰太郎一樣,情緒不穩定已經到精神疾病的程度了。”
“啊?啊?”李鴻章抬手到左耳邊,向左邊的翻譯連聲問道:“你說什麼?大聲點兒!噢,伊藤閣下說刺客有精神疾病?嗯,回電朝廷,通告各西洋友邦公使館吧。”
耳朵聽不清楚,腦子卻一點都不糊塗!
李鴻章隨員伍廷芳霍然起身,向伊藤博文、陸奧宗光以及日本和談成員們略一鞠躬,高聲道:“伊藤閣下的話完全是對本國代表團成員的人身威脅!鄙人想,西洋各國都不會無視日本政府如此作為,如此輕易踐踏國際公法。所謂馬關四百陣亡人員親眷都有精神疾病可能說法,完全是國際間交往中的一樁笑話,一個極無國家責任、國際道義的例證。閣下,諸位日本國先生們,我國的和談條件已經申明,除此之外,無需再議。鑑於本國首席特等全權大臣身體欠安而兩國條件相差巨大,無法協調,身為本國談判代表團之法律成員,我代表李中堂提議休會!”
羅豐祿聞聲起立,李經方也和翻譯左右攙扶李鴻章起身,顧問科士達有些茫然的左右看看,只得起身。
“慢!雙方各退一步,一億兩庫平白銀!臺灣可以不割,但需規定日本國民在臺灣擁有特殊權益,承認日本國政府在臺灣的特殊地位,議定以兩處作為日本**艦錨地。這,是日本國政府作出的最大讓步了。”
“那,就坐下再談談。”李鴻章擺手揮開左右攙扶的手,返身坐下,言語行動間給人一副神清氣爽之感。
伊藤博文知道李鴻章是在做戲,可是又能拿他如何呢?最新情報顯示,俄國、德國已經向遼東派出軍事觀察團,這就證明列強在清日戰爭完全看好日本的一面倒形勢已經不復存在了。
清國是虛弱的龐然夫物,可如果日本逼迫過甚使得清國朝廷和地方實力派團結起來,其國家機器能夠動員起來的力量超乎想象,清國還有大量資源、太多列強希望開放的口岸,這些都能夠以各種形式抵押給態度已經發生轉變的列強。
在清國完全動員起來之前,陸軍無法在清國遼東擊敗清軍。這一點,大山岩大將坦然承認,並以此指著大本營撤銷山東作戰計劃的不智。日本國冉軍政兩界已經發生了劇烈的摩擦,民心已經開始慌亂,天皇陛下對伊藤內閣的信任也在快速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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