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流域廣闊無邊,被黃褐色的陰氣,或灰濛濛的死霧籠罩,遍佈兇險的屍海、骨山、鬼域、荒澤、血漠,禁區無數,人跡罕至。
地煞鬼城,乃是僅次於酆都鬼城和無常鬼城的鬼族第三城,統領七十二座陰界和十萬鬼星,座下強者如過江之鯽。
地煞鬼城之主,被稱為“鬼主”,為鬼族一方梟雄,修混元鬼體,創棄天鬼紋,驚才絕豔,曾是帝塵最為可怖的對手,其子都可與帝塵一較高下,是這個時代最為璀璨的風雲人物之一。
但,即便是他這樣的人物,要破無量境,依舊難如登天。
追隨黃泉大帝后,他修為突飛猛進,才看到未來的希望。
如今鬼主的修為,已達到太虛巔峰的心停之境,距離無量,一步之遙。
鬼主身穿齊膝鎖子甲,精氣神飽滿,獨自一人站在鬼城外的一座荒澤邊,望著星空中那棵世界樹,能跨越時空,以神念提前窺視那裡此刻的種種變化。
地煞鬼城與酆都鬼城所在的世界樹,相隔八百萬億裡,看似遙遠,鬼神難渡,但實際上也就數十光年之距,兩者間有古神路,也有空間蟲洞和空間陣法。
不多時,一縷縷鬼火,從陰樹大荒之中漂浮出來,凝化成一尊身披血袍,手持血魂鬼幡的神靈。
羅溫,乃酆都鬼城的太虛境大神,身上氣勢不遜色鬼主多少。
鬼主展顏大笑:“溫神,久等多時了!”
羅溫的一雙血目,從帽簷下露出,沉聲道:“沒想到你修為進境如此之快,已經走到本神前面去了!”
鬼主道:“這便是追隨大帝的好處!否則,以你我二人的潛力,想要破無量,成就神王神尊,談何容易?魂七何等天驕,卻也只是險險成就神王之位。”
“若酆都大帝在,以黃泉印相輔,魂七必可修成神尊。”羅溫道。
鬼主冷笑:“可惜,碲乃半祖,酆都大帝回不來了。黃泉印也已回到黃泉大帝手中,我等鬼族修士,只有依附到大帝旗下,未來才可期。”
羅溫道:“大帝在何處,本神要拜見。”
“大帝豈是你輕易可以見到?想要投靠,得拿出誠意,或者體現伱的價值。”鬼主道。
羅溫道:“本神有極為重要的事稟告,可做投名狀。此事,片刻都耽擱不得。”
鬼主轉過身,向身後灰霧瀰漫的荒澤望去。
荒澤無邊,浮屍千里。
屍水匯聚的小湖中,開滿黃泉花。花瓣晶瑩,流光點點。
黃泉花危險至極,散發出來的氣息,可毒死神靈。
“嘩啦!”
水面凸湧而起。
生死兩重棺破水飛出,棺槨兩端的骷髏頭顯得異常猙獰,發出萬鬼嘶吼之聲。無數鬼影隨之湧出,化為黑雲。
鬼主和羅溫受到那股恐怖氣息的影響,神魂承受巨大壓力,皆單膝下跪,渾身顫抖。
“拜見大帝!”
黃泉大帝的聲音,從棺中傳出,陰沉嘶啞直入魂靈:“說吧,什麼重要的事。”
羅溫立即道:“周乞鬼帝、朱雀火舞、魂七在秘密建造時空祭壇,欲透過祭祀,接回酆都大帝。如今,祭壇已經建造過半。”
鬼主目光盯著地面,心頭大驚。
鬼主從誕生靈智開始,便知曉酆都大帝的威名,可謂天生就有一股懼意。先前說得有多麼輕鬆,此刻就有多麼驚駭。
“本帝知曉了!此為大功一件,當賞。”
生死兩重棺中,一縷縷白色陰氣飛出,湧入羅溫體內。
羅溫的鬼體,發出“噼裡啪啦”的爆響,直接衝破身停限制,進入太虛巔峰的魂停境。
……
白無常神殿。
鶴清跪在張若塵身下,渾身抽搐,嘴裡發出低沉而痛苦的叫聲,彷彿一個將要斷氣的垂死之人。
“嘭!”
搜魂結束,鶴清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張若塵坐在本屬於鶴清的神座上,陷入沉思。
繼而,取出天樞針。
右臂抬起,掌心出現一道空間裂縫,直通黑無常神殿。
“借神魂一用。”
宮南風的一縷神魂,透過空間裂縫,飛入天樞針。
張若塵調動神氣,打入天樞針,用從鶴清體內收取到的屬於黃泉大帝的陰氣,推算天機,查詢方位。
“嘭!嘭!嘭……”
一道道沉重的腳步聲,在神殿中響起,越來越近。
空間隨之震動。
張若塵抬起目光,沿著雕紋青石地板,向灰濛濛的鬼霧中望去。
蓋滅高大健碩的身軀,出現在眼前,越來越清晰。
他披散長髮,手中提著一個身穿藍色長袍的女子。那女子,身材纖美高挑,但卻被禁錮,渾身動彈不得,四肢下垂,因為長髮散亂,所以看不清模樣。
倒在張若塵腳下的鶴清,承受著強橫的精神力壓制,無法催動神力,看見蓋滅到來,眼瞳中終於浮現出喜色。
“張若塵,本座聽說,酆都鬼城中正在建時空祭壇,欲迎回酆都大帝。你遲遲不給本座答覆,是在拖延時間嗎?”
蓋滅在十八丈外停下,虎目炯炯。
他腳下自成一片血色魔土,身後是無盡紫色星空,蓋世魔威外放,展現出天尊級的深厚境界和玄妙道法。
紫色星空,是他修煉出來,是真實的星空,如張若塵的“幻滅星海”,儼然是雛形宇宙。
張若塵處變不驚,將天樞針收起,道:“我並未去酆都鬼城,那裡的情況,不甚清楚。”
“是嗎?”
“至上柱但凡訊息靈通些,都該知曉,鳳彩翼扣押了我父親,我與她幾乎已經決裂。否則,我早就動手全面修復無常鬼城。”
蓋滅道:“你沒有修復無常鬼城,是想借此,逼鳳彩翼放了你父親?”
張若塵點了點頭,道:“人族修士,孝字當先。母大於地,父大於天。鳳彩翼觸我逆鱗,便是取死之道。”
“本帝已經給了她機會,但至上柱也看見了,她不僅沒有悔悟,還讓魂七前來逼我。天圓無缺之人,當有誅天滅道之怒。帝者,不可欺!”
鶴清道:“不可信他,張若塵和鳳彩翼狼狽為奸多年,曖昧不清。而且,本尊聽說,棄天雖被扣留,但卻並未被虐待,可以自由出入死亡神宮,只是沒有辦法離開酆都鬼城而已。”
“哦?”
張若塵依舊是虛天的模樣,一腳踩在鶴清背上,道:“鶴清神尊既然這麼瞭解酆都鬼城的情況,為何沒有將時空祭壇的事,告知至上柱?”
蓋滅並未全信張若塵,不置可否的笑道:“張若塵,無論你在做何種謀劃,你得明白一件事,本座未必一定要和你合作。”
“黃泉大帝的生死兩重棺,可以將無常鬼城中的詭異血泉全部收取,到時候,本座可以慢慢煉化吸收,只是花費的時間要多一些罷了!”
“多一些?憑你自己煉化,花費的時間將是十倍,百倍。”
張若塵沉哼一聲:“蓋滅,你和黃泉大帝合作之前,最好想清楚,當今天下到底誰說了算?當世半祖,才是無敵士。你若走到那一步,我必請天姥斬你。”
蓋滅笑道:“本座也不想,但你若繼續敷衍,豈不就是在逼本座做無奈的選擇?”
蓋滅氣勢稍弱後,張若塵也不再那麼氣勢凌人,道:“至上柱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必給你答覆。”
“好,三天本座還是可以等。”
蓋滅的目光,盯向鶴清,嘆道:“帝塵怎這麼不知憐香惜玉?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嘭!”
蓋滅將手中的女子,扔在了地上。
此女,正是不久前,被張若塵派遣出去佈置神符的搖光。
蓋滅覺得,搖光和張若塵有特殊關係,所以才擒拿了她,以做人質。不然他是不敢輕易進入白無常神殿!
畢竟,他要面對的,乃是天圓無缺者。
哪怕高出一兩個境界,闖天圓無缺者的領地,也得小心謹慎。
更何況,蓋滅也擔心,虛天真的在白無常神殿中。他此來,既是向張若塵下最後通牒,也是來探虛實。
張若塵道:“你要她做什麼?”
“做什麼,你應該知道才對!”蓋滅笑道。
張若塵道:“若我不放人呢?”
“無妨,本座帶她進無常鬼城也一樣。”蓋滅伸出雙手,將搖光抱了起來,看著她精緻素雅的玉顏,與她目光對視,道:“只不過那樣,誰幫你守無常鬼城呢?”
鶴清和搖光皆忐忑不安,眼睛的餘光,同時盯向張若塵。
“哈哈!”
張若塵由虛天的模樣,變化成本來容貌,大笑:“沒想到至上柱還是一個戀舊之人,很好,大家乃是同道。人,你帶走,將搖光留下。”
蓋滅帶著鶴清離開後,張若塵一指擊出,破解了蓋滅施加在搖光身上的封印。
搖光起身,看著已經背過身去的張若塵,恭恭敬敬行禮:“多謝帝塵出手相救。”
“舉手之勞而已。”張若塵道。
搖光雖出生鬼族,但精神力修煉法出自道家,身上有著不沾紅塵的仙韻,道:“但帝塵這般妥協了,無疑是將弱點暴露在蓋滅眼前。今後,他怕是會變本加厲,以此繼續威脅。”
“弱點?帝妃認為,你是我的弱點?”
張若塵轉過身,直視於她。
搖光對眼前這個身具傳奇色彩的年輕男子,怎麼可能沒有一絲傾慕?張若塵自身的氣度和實力,對天下女子都有致命的吸引力。更何況,對方剛才還付出極大代價將她救下。
世人都說,張若塵是風流劍神。
但,搖光卻絕不會自以為是的以為,張若塵救她,是看上了她的美色,更不會覺得張若塵非救她不可。
搖光無法和張若塵對視,微微低頭:“搖光有自知之明,哪有資格做帝塵的弱點。但,我曾聽朱雀火舞說過,帝塵重情重義,有一分交情,就能十分付出,為當世真英雄。”
繼而,又道:“鬼帝便是死在蓋滅手中!搖光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天下任何修士,都可強佔搖光,唯獨他不行。”
搖光,是文和鬼帝的帝妃。
文和鬼帝隕落在北澤長城,死於蓋滅之手。
此刻搖光身上那股楚楚可憐,又帶著一抹幽怨的氣質,足以融化最鐵石心腸的男子,繼而將她擁入懷中愛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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