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之所以不計較雷谷的雷,還執意買下這塊地,就是因為他發現,這雷其實有根腳。
關於這一點,趙欣欣也看出來了,要不然遇到段縣令的獅子大張嘴,她肯定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哪裡還會跟對方討價還價?
既然第一個流民到了,各種工作的安排就直接展開了。
毛濱昭的老孃,被安排在了一個雨棚下——這樣的雨棚,已經搭了百頂左右,每一個雨棚,起碼能容納五六十人。
而毛濱昭的第一個活兒,是去修路,正像他來時看到了那十幾個漢子做的那樣。
流民即將批次到來,將山路修得好一點,不但有助於流民出入,對將來趙欣欣經營此地,也有相當的幫助。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目前的雷谷里,真的不合適動鐵器。
毛濱昭看到的十幾條漢子,其實是忠義縣裡的一些居民。
這些居民在冬天裡,沒什麼事情做,入山採集山貨,固然是個不錯的路子,但是尋找山貨,更像是賭博,有時候可能找到很多,但更多時候是空手而歸。
畢竟是縣城周邊,能找到好山貨的機率不高。
所以他們就來雷谷幫忙,要求也很簡單——能吃飽肚子就行。
這種情況的出現,實在是太正常了,他們來這裡吃飯,家裡就省下了米,所出的不過是一點力氣罷了。
事實上,這還是段縣令和常縣尉求懇之後,才幫他們爭取到的。
段縣令的意思是,家門口的活兒,近水樓臺先得月,遇到九公主這種土豪,能為大家爭取到一些好處,為什麼不去爭取呢?
而常縣尉還多了一層理由:這些人不去幹活的話,反倒容易生事——須知無事生非啊。
在毛濱昭也開始動手修路的時候,山外陸陸續續地走進了流民來,到得夜裡,已經有百許人了。
這些人本來也想四下亂住,被小道童們呵斥了,不但規定了地方,還告訴他們賑濟的章程——我們這裡,幹活才會有飯吃。
大部分的人,都能接受這樣的要求,但是還真的有人,就接受不了這樣的要求。
晚上吃飯的時候,見到有人吃的是幹米飯,還有骨頭湯喝,好幾個喝稀粥的就不幹了,紛紛叫嚷了起來,說同是賑濟,為什麼區別對待?
小道童們也沒幾個脾氣好的,就說人家白天修路了,所以吃乾的,你初來乍到,有稀的吃就不錯了。吃不吃?不吃就滾!
按說中土國的民風,是比較淳樸的,大家都認為,幹活換吃飯,這是天經地義的。
但是再淳樸的群體裡,也有那些不好的人。
有兩個三十多歲的遊手,乞討習慣了,寧可閒著曬太陽,有一頓沒一頓,也不想幹活。
這倆就起鬨,說你們現在先給我來頓乾的,不就是幹活兒嗎?明天我們起來就幹活。
小道童們嫌麻煩,打算給他們一點乾的,但是秦天祝聞言,很乾脆地表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今天先給稀的,等明天干活兒的時候,再給乾的。
這兩位馬上就不幹了,說你們今天不給乾的,明天我們也不幹活,還真沒見過這麼斤斤計較的大戶。
不幹活?那你們現在可以下山,秦天祝是真的不慣這些人毛病。
他雖然只是研修生,卻是在巡薦房掛了職的,偶爾也會有些人情走動,所以言語之間,也就帶了點威嚴,繃起臉來說話,還是很有氣勢。
那兩名遊手也算是滾刀肉,但是見他發作,還真不敢再說什麼。
李永生見他如此,就笑著發話,“你現在做事,倒是有些氣度章法了。”
“唉,哪裡的話,”秦天祝也笑著搖頭,“不怕永生你見笑,我是趕鴨子上架,實在是族裡的制修沒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說話間難免就有點戾氣了。”
“戾氣倒也不至於,”一名公孫家的司修發話,“不過按李大師這章程,還是不能隨便聘用制修,用族裡介紹的制修才更保險。”
這才是趙欣欣跟秦天祝要制修的緣故,她沒有做過賑濟,但是賑濟裡的各種貓膩,她早就聽得耳朵裡起繭子了,所以她不想隨便僱傭制修。
秦天祝介紹來的,用起來就比較方便了,好吧,這其實是她讓秦家代為背書了——這些制修,我也不管他們是從哪裡來的,是不是秦家子弟,反正出事的話,我肯定要跟你秦家要說法。
“也不知這流民,到底會來多少,”秦天祝想的是別的,他希望流民不要來得太少,要不然弄那麼多制修過來,沒太多的秩序需要維護,豈不是浪費?
不過下一刻,他就笑著搖搖頭,自己也真是想多了,大不了請那些制修幫忙幹活,閒著也閒著不是?人家三湘本修院正經的本修生,可不是也在這裡混賑濟?
就在第一批流民抵達的夜裡,李永生卻是和趙欣欣一起,悄然來到了一個小峰頭。
其時天色晴好,就算是在夜裡,藉著月色和星光,也能看得清楚草木。
兩人在峰頭上繞了一圈,趙欣欣嘆口氣,“唉,還真是這裡了呢。”
“我……改動一下吧,”李永生出聲跟她商量,“正好也可以引雷入地。”
“不用入地吧,”趙欣欣搖搖頭,“本來是雷谷,沒雷了算怎麼回事?萬一又引起某些人的好奇,豈不是多事?”
李永生聽得就笑,輕聲發話,“未明準證,你就別多事了,成不?”
“咳咳,”空中傳來兩聲輕咳,公孫未明顯出身來,他面不改色地發話,“我跟在你倆身後,是為了保護九公主……她安置流民,定然為荊王不喜……”
“行了行了,都不是外人,”李永生一擺手,哭笑不得地發話,“我倆也是來琢磨雷谷的成因,只不過不想被外人注意到就是了。”
公孫未明偷偷地跟著他倆,也是因為好奇,聞言眉頭一揚,“難道這裡還真的是雷谷的核心?”
“不是核心,僅僅是一處遺蹟,”李永生笑著回答,“我也是在猶豫,該不該將此地毀掉。”
“遺蹟?”公孫未明的眼睛,頓時張得老大,他仔細看一看這小峰頭,“這怎麼會是遺蹟?總不會……有個秘境入口吧?”
“還有道器法寶等著你呢!”李永生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不要說話,閉上眼好好感受一陣。”
公孫未明閉上了眼,過了片刻之後,他狐疑地看李永生一眼,“啥也感受不到,你逗我玩?”
“放鬆,好好感受一下,”李永生無奈地搖搖頭,“要是天亮之前,你還是啥也感受不到,那麼,十年之內你證真無望。”
“好像你證真有望似的,”公孫未明狠狠瞪他一眼,不過下一刻,他就出聲發問,“你讓我感受啥?給個提示行嗎?”
“那可不能給,”李永生聞言就笑,“所謂機緣,抓住了就是你的,抓不住就不是你的。”
公孫未明氣得哼一聲,他一抬手,將一塊石頭上的草木掃掉,才要坐上去,猛地看到了趙欣欣,才反應過來一件事,“九公主……你不會也能感受到吧?”
“能啊,”趙欣欣眨巴一下眼睛,笑著點點頭,“很容易的呢。”
永馨仙子做事,往往是大而化之,但是她在上界聲名遠揚,可不是靠僥倖而來的,只要她認真起來,也是小狐狸級別的。
公孫未明就被噎住了,原本他還想打聽一下:你這區區修為,怎麼能感受得到?
但是有她這一句話,他實在無法開口,跟對方打聽細節了。
未明準證所有的疑惑,只能默默地憋在心裡:這公母倆,一對小混球!
他在石頭上打坐了不知道多久,等到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矇矇亮了。
公孫未明卻是沒在意這些,他看一眼四周,發現李永生和趙欣欣不見了,於是飛身就去找人。
那兩位早已經醒了,正坐在一頂帳篷下,遠遠地看著幾名正在熬粥的小道童。
公孫未明走上前,很不見外地扯一張椅子坐下,然後才低聲發話,“永生,是雷霆道意嗎?”
公孫家也有雷法,但是未明準證對其修習不深,他只能根據自己的感受,猜測一下。
“感覺是毀滅道意,”李永生低聲回答,“可惜不見於典籍。”
他嘴上說的是感覺,但是看他的樣子,顯然是已經確定無疑了。
“毀滅道意?”公孫未明頓時瞪大了眼睛,呼吸也急促了起來,“此前你還說……是遺蹟?”
“肯定是遺蹟了,”李永生淡淡地回答,“中土國現在就沒有毀滅道意的法門,那自然就是上古遺蹟。”
“上古……練氣士?”公孫未明的呼吸,越發地急促了起來。
那可是上古練氣士,是超出真君的存在,自位面初開之際,就在此地修行,後來上界發現了這個位面,才有道宮、真神教和運修之類的勢力降臨。
據說,上古練氣士很是讓這些勢力頭疼了一番,因為他們具有毀滅這個位面的能力,最後上界的勢力不得不做出了妥協,才掌控了這個位面。
後來上古練氣士的去處,也大部分成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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