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司機自首的訊息在李牧聽來格外刺耳,那傢伙不但撞傷了蔡知曉,還為了逃逸而傷了蘇映雪,他恨不得想盡一切辦法把那個混蛋找出來,然後親手弄死,至少也要弄個半殘,沒想到那傢伙竟然這麼快就自首了!
逃逸後的自首在李牧眼裡根本就不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更不是他良心發現,只是他意識到不可能逃脫法律制裁後的一種止損方式罷了!
蔡知曉還在急救、生死未卜,蘇映雪無論如何也不願離開醫院,即便是肇事司機就在公安局等著自己去指認,她還是希望能夠先等到蔡知曉脫離危險。
女警也理解她的這種心情,說:“也行,我跟我的同事就在急診部門口等著,等你同學脫離危險,你就過來找我們,抽一兩個小時就能把事情辦完,只要錄好口供、形成證據鏈,肇事司機自然會受到法律制裁。”
蘇映雪點點頭,又跟對方道了聲謝,女警說了聲不用,隨後便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到外面等著。”
這一等,就是差不多一個小時,這期間急救室裡沒有出來一個人,大門上方的紅燈一直亮著,鮮紅的顏色讓人變得更加焦躁。
李牧沒有過多用言語安慰蘇映雪,只是讓她輕輕依靠在自己側身,緊握著她的左手,反覆用手指摩挲著她的掌心。
下午一點半,急救室的大門終於開啟,一名男醫生從急診室出來,蘇映雪和李牧急忙起身上前,蘇映雪緊張不已的追問:“大夫,她脫離危險了嗎?”
戴著口罩的醫生看不出任何面部表情,他只是看了蘇映雪一眼,隨後又左右張望片刻,問她:“傷者家屬還沒到嗎?”
蘇映雪下意識的說:“她不是本地人,父母在湘南……”
醫生問她:“你是她什麼人?”
蘇映雪急的再度流下眼淚,說:“我是她同學,大夫,她到底怎麼樣了?”
那男醫生看著蘇映雪,猶豫片刻嘆了口氣,這才說:“傷者的肋骨、顱骨損傷嚴重,脾臟破裂導致內出血,我們已經盡力救治,但她的傷勢實在太重,沒能挺過來……”
醫生話剛說完,蘇映雪眼睛一黑險些昏過去,李牧急忙把她扶住,在她後背輕拍,蘇映雪回過神來已經淚如雨下,那醫生遲疑再三,開口說道:“你節哀順變,另外讓她的家屬儘快趕過來吧。”
醫生說完這話,人就已經轉身進了急救室,蘇映雪哭了很長時間才淚眼婆娑的看著李牧,眼淚不止,口中說:“李牧,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我是在做夢對不對?我一定是想你了所以才做了這麼離奇的夢對不對?”
李牧也希望這是一場噩夢,但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實,他雖然沒有見到蔡知曉,但也知道,醫生絕對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李牧沒有說話,只是把蘇映雪抱在懷裡,用自己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她的後背。
蘇映雪的身體在李牧懷中持續劇烈的顫抖,淚水打溼李牧的肩膀,李牧不想親口再把殘酷至極的話再說一遍,在他看來,那是對蘇映雪的二次傷害,只能讓她自己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蘇映雪接受這個事實的速度比李牧預想的快,她在李牧的耳邊充滿自責的哭訴:“我早上應該攔住她的,如果我攔住她不讓她來,她也就不會……”
李牧在她耳邊輕聲說:“別胡思亂想,這件事的責任不在你,而在那個闖紅燈的人渣。”
蘇映雪又說:“她說中午要請我吃附近一家韓國烤肉,出事的時候我們就是在去吃飯的路上,如果我不答應她,我倆直接回學校的話,就不會走那條路了……”
李牧看著她,表情嚴肅的說:“到此為止,不要再胡亂往自己身上扣責任了,這件事你和她一樣也是受害者。”
蘇映雪閉上眼睛,兩行熱淚連成了線,說:“如果不是我臨時起意要求個護身符,我倆也能錯開那個事件,她也就不會……”
說到這裡,蘇映雪已經再度泣不成聲。
李牧實在不明白,蘇映雪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開始自責,這件事情她沒有任何責任,她舉的所有例子也都是偽命題,可蘇映雪卻在不斷的找她自己的“責任”,甚至有些走火入魔。
李牧上輩子雖然過的不算太順心,但生活一直也是平淡無奇,從來沒有經歷過身邊有同齡人意外離世的事情,上輩子陳婉的追悼會雖然自己也去了,但是此前自己跟她沒有什麼交集,所以當時自己在追悼會上也只是惋惜,並沒有痛苦,和蘇映雪此時的情況還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他不理解蘇映雪此時此刻的心情和她的思維模式所陷入的那個怪圈。
但是李牧仔細想想,自己和蔡知曉沒什麼交情,雖然見過幾次面,但是一直沒有任何真正的交情,至多算個熟人,可蘇映雪卻不同,蔡知曉是蘇映雪在人大最好的朋友,她們兩個朝夕相處了一年,關係親密,她心裡此刻的痛苦是自己無法真正感知的。
李牧理解她的痛苦,但不能眼看她的思維誤入歧途,於是便冷著臉說:“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這件事的責任全在我,你給我發的簡訊裡說那個平安符是給我求的,按照你的理論,是我害了蔡知曉。”
蘇映雪不停地搖頭:“這件事沒你的責任。”
李牧說:“沒我的責任,自然也沒你的責任,責任在肇事司機一個人,你現在拼命往自己身上找責任,是想給那個人渣開脫嗎?合著這件事情不怪他,都怪你?”
蘇映雪被李牧問的無言以對,李牧這個論點有些殘忍,逼著她在腦子裡又把當時的情形重現一遍,但李牧同時也點醒了她,當那殘忍的一幕在腦海中再次浮現,蘇映雪恨極了那個肇事司機,若他遵守交通法則,蔡知曉自然不會有任何危險,哪怕他開的稍微慢一點,也能給蔡知曉留一條活路……
蘇映雪伏在李牧懷裡漸漸停止哭泣,擦去自己眼角的淚水,對李牧說:“我想去看看她……”
……
李牧最終還是沒讓蘇映雪進急診室,他怕裡面的場景太血給蘇映雪帶來難以磨滅的陰影,更何況醫生也未必真的會讓她進去看蔡知曉,畢竟剛經受過急救,遺體的現狀或許比出事的時候要更加殘酷,如果想見最後一面,也要等遺容化妝師處理過之後再讓她見。
蘇映雪是哭著被李牧拖出來的,李牧的理由是儘快去錄口供,儘快讓公安系統把肇事司機繩之以法,這才是告慰死者的最佳方式。
一輛警車停在急救部的門口,無聲的閃著警燈,見李牧和蘇映雪出來,那個中年女警急忙從副駕駛裡出來,快步走到兩人跟前,見蘇映雪極度傷心的樣子,想問什麼卻沒能開口。
李牧問那個女警:“我們自己開車去分局,沒問題吧?”
女警點點頭:“沒問題,不過你們還是跟著我們的車走吧,我帶你們過去對接更順暢。”
李牧道了聲謝,便扶著蘇映雪往自己的車走去,女警又想開口詢問,但還是強忍住了,李牧側臉看見她滿臉的糾結,輕輕對她搖了搖頭,女警一驚,下意識的伸手指了指急救部幽深的長廊,一臉不敢置信。
李牧這次點了點頭,見那女警表情瞬間悲傷而又憤怒,便知她領會了自己的意思。
來到車前,先前的保安見蘇映雪哭的傷心,也意識到李牧剛才肯定真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所以才把車停在了禁止停車的區域,所以也就沒多說什麼,默默的上前把鑰匙遞給了他。
李牧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扶著蘇映雪坐上去,自己才來到駕駛室,幫蘇映雪扣好了安全帶,自己也扣好之後才開車出去。
警車裡,開車的男警察目瞪口呆的看著李牧那輛賓士g55,開口對身邊的女警說:“這小子來頭不小啊!”
女警不太如男警察似的那麼注重汽車和車牌,瞥了一眼車牌號,只知道這牌子來頭很大,但不知道具體是哪個部門,便問他:“車牌是哪的?”
男警察說了一句:“國管局”隨後發動普桑,從李牧身邊開了出去,李牧隨即跟上,兩輛車快速駛向城西區分局。
前面那輛警車開進分局大門之後,跟看門的保安打了個招呼,保安也就沒攔著李牧的車,在辦公大樓前找車位把車停下之後,李牧扶著蘇映雪下車,那女警來到兩人面前,說:“分局負責這個案子的同事已經在裡面等著了,咱們走吧。”
兩人跟隨兩位民警進了辦公大樓,先是來到一個大辦公室,那女警把兩人帶到一個男警察面前,對他說:“薛禮,這位蘇小姐就是車禍傷者的同學,是目擊證人,本身也是受害者。”
名叫薛禮的男警察看了一眼蘇映雪手臂上的傷,對她說道:“蘇小姐,疑犯現在正在接受審訊,我先給你錄個口供吧,然後我再安排指認。”
蘇映雪默默點了點頭,這時,另一個民警快步走到跟前,開口道:“薛禮,車主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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