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綺禮很早就發現自己天生具有著人格缺陷。他無法對人們所說的美麗事物感到美麗,對很多人說醜陋的事物卻難以忘懷。
他總是期待著他人的毀滅與痛苦,這與教會的教義完全是背道而馳,更不符合他父親的期待。但他無法理解,自己名字‘綺禮’所代表的清澈美麗究竟是何物,無法從正常的途徑中獲得快樂。
直到被英雄王吉爾伽美什‘點醒’,他才接受了這樣的自我。
抓捕遠坂凜是第一次嘗試,他確實在這個過程中收穫了前所未有的快樂,看著遠坂時臣的那份痛苦掙扎,看著遠坂凜的畏懼恐懼,欣賞著遠坂葵和間桐雁夜的絕望。
但為什麼……結果不對呢?
遠坂時臣那樣的男人為什麼可以為了女兒而捨棄聖盃?
他憑什麼得到‘救贖’?!
妻子自殺的一幕在眼前回放。
他能感覺到這一刻正在發生的事正是源自於他缺失的部分,但找到了,他卻無法理解。
他緩緩彎腰去拾電話,電話的聽筒中則傳來遠坂時臣沙啞但堅定的聲音:“以令咒之命,命吾之從者,Archer,立刻解放寶具,乖離劍·EA,殺死Lancer,童淵!”
令咒的光輝綻放。
言峰綺禮矗立沉默。
……
未遠川河中心,被Saber誓約勝利之劍的攻擊打得有些狼狽的吉爾伽美什剛剛拿出乖離劍·EA。
那是一柄不該稱為劍的劍,既有劍柄,又有護手,但關鍵的劍身又和傳統的刀劍相去甚遠,只見三段圓柱緊緊相連,並不鋒利的刃部扭成了螺旋狀,三個圓柱如同鎖鏈一般緩緩繞在一起,交回延展。
磨盤般的三段圓筒呼應著天球的動作,滾滾而出的龐大魔力簡直無可估量,只是出現,就帶給了阿爾託莉雅一種致命的危機感!
那個東西很不妙,不能讓他使用出來!懷揣著這樣的想法,阿爾託莉雅正待搶攻,卻忽見吉爾伽美什的動作出現了卡頓。
就像是大腦控制不了身體般,有了明顯機械性的轉身,其後才帶動輝舟僵硬扭轉,一股不太協調的魔力也隨之湧現出來。
“這是……令咒?”
作為被令咒控制的一方,吉爾加美什更早地瞭解了這一點。
他的‘對魔力’,也就是對於魔術的抵抗力不高,在遠坂時臣的魔力增益下也只有C級,無法反抗令咒,但他又有著包括身上黃金之鎧甲在內的多種對魔力寶具,兼以自身那孤高的意志,Archer的自由行動能力,區區一道令咒,其實是無法讓他完全聽話去做的。
但這時他卻沒去刻意反抗,甚至沒有多少對於遠坂時臣的憤怒。
因為他知道言峰綺禮的行動,也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導致了當前一幕的發生,和震驚茫然的言峰綺禮相比,他更帶有著驚喜。
“哈哈哈,時臣!真是讓本大王意外,太意外了!你這無聊的男人竟然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作為你帶給本王這麼大驚喜的嘉賞,本王可以寬恕你這次令咒的使用!”
那欣喜狂放的笑聲直到他看到屹立在遠處高樓天台的季星時才戛然一止,神色稍稍變化。
“討厭的味道,這傢伙……怎麼了?”他低哼中舉起乖離劍。
三色鎧甲重新穿著在身,卻被黑色汙泥一般的物質染成漆黑,亮銀色的尖槍重新持握在手,槍桿上也纏繞了象徵不詳的深紫花紋。
常人視之就幾乎肝膽俱裂的深沉惡意在換了套皮膚的季星身上湧動,如海嘯拍擊般的魔力接天,一層一層地震裂他腳下的天台!
而久宇舞彌,早已昏迷過去!
“快住手,季星!我立刻去拆除炸彈,也可以退出聖盃戰爭!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何種想法接納那種東西的,也不知道你想要達成什麼心願,但如果那真的是‘此世全部之惡’,你會失控的!”
電話中的衛宮切嗣聲音急切到破音,強烈的恐懼溢於言表。
季星邪異一笑,於樓頂縱躍。
如鵬鳥震翼,這一次的跳躍距離極遠,直撲向未遠川河中心,電話在中途掉落,手臂向後方拉伸,恐怖的魔力凝聚向槍尖!
而在同時,吉爾伽美什手中的乖離劍也開始加速旋轉!
半夾於中心,Saber還在為這突發的狀況愕然,這一刻卻心中劇震,以最快的速度撲向岸邊,撲向處於茫然中的愛麗絲菲爾和韋伯。
而逆著她的背影,季星凌空向著吉爾伽美什,捅出了長槍!
“百鳥朝鳳!”
“戾戾——!!”
聖盃戰爭以來,他的寶具第二次得到解放,但與前次那和鳴鏘鏘的洪亮聲音比,這一次的鳳凰叫聲裡添加了兇狠和暗沉。
而規模形態也大不相同!
恢宏的魔力波動中,一隻翼展超過兩百米,近乎橫跨整個未遠川河的漆黑鳳凰俯衝向吉爾伽美什!
黑夜被遮蔽,碧水被塗染。
明明只是A級的寶具,這一刻卻迸發出了超越誓約勝利之劍的那A++等級的威力,漆黑的火鳳彷彿帶著一整片天空,向下壓蓋!
吉爾伽美什神色冷峻。
“還有這種讓人噁心的手段?但世間的法則是無法被超越的,就賞賜你見識開天闢地的威力吧!”
“天地乖離,開闢之星!”
乖離劍,乃是神話時代見證了創世之舉的寶劍,是將混沌的天和地一劈兩半,賦予形態的神劍!
迴旋的神劍捲起陣陣烈風,龐大的魔力之束隨著劍的落下,彷彿要重演那開天闢地的法則。
天空在絕叫,河水在咆哮。
咔嚓——
前方的空間都被這一劍斬出了龜裂,一直蔓延向虛空,層層迭迭扭曲的空間剎那間將黑鳳吞噬,然後黑與金,交織著迸濺出光輝!
彷彿世間的黑暗與光明在一起交扯,天地都重新化作了混沌。
廣闊的未遠川河奔波蒸騰,殘留的水浪如海嘯邊卷向堤岸。
上流向虛空的大氣將一切物質吹盡了那無盡的虛空,消失殆盡,而後天與地才似重新分割出來!
魔術工坊中,失魂落魄的遠坂時臣聞天塌地陷之聲,怔然抬頭望向遠方,只見漆黑水浪拍進窗戶。
正在叩心自問那種清澈美麗之物究竟是何的言峰綺禮轉望窗外。
衛宮切嗣沉重地揣起手機,看向右手手背三道完整的令咒。
還在趕來的肯尼斯‘啊?’了一聲,透過知覺疾問季星。
河堤兩岸,一家家住戶從睡夢中驚醒,驚恐地跳下床,發出‘發生了什麼事’、‘又地震了’等各種詢問,亂成了一團。
被水衝得有些狼狽,Saber左右腋下各夾著愛麗絲菲爾和韋伯,慌忙詢問他們的狀況,卻沒有在已然昏迷的兩人口中得到回應。
她小心地將二者放在牆角,回望未遠川河,只見那被排幹河水的河地地面,正面對面地站著兩人。
吉爾伽美什的輝舟已然不見。
狀態古怪的季星身上則似乎有些破損凹陷,但隨著那漆黑的魔力湧動,竟以近似於擁有遺世獨立的理想鄉的她般的奇蹟速度還原。
怎麼回事,Lancer怎麼了?
正於不解之間,她驀然聽到了知覺中傳來的衛宮切嗣聲音。
“以令咒之命!Saber,不惜一切代價,殺死Lancer!”
什麼?!一如剛剛的金閃閃,Saber的身體機械性行動,A級的對魔力抵抗著令咒的命令,雖然狀態古怪的Lancer插入了她的戰鬥,但既然已經這樣了,現在難道又要讓她介入別人的戰鬥嗎?
“Master,這是……”
沒有與她解釋的時間,衛宮切嗣緊跟著道:“以第二令咒之力,強化Saber!立刻殺死Lancer!”
而在無水的河中心,持握乖離劍的吉爾伽美什神色陰沉:“竟然勉強接住了EA的攻擊,摧毀了本王的飛舟,雜種,不要因本王的欣賞而太過傲慢了,你惹怒我了!”
嗡嗡嗡——
鋪滿半片天空的寶具展開,EA全功率運轉,但下一個瞬間,金閃閃看到的是一雙深邃的紫眸,以及近在咫尺的森寒槍尖!
怎麼可能,這種速度?!
幾乎像是空間穿梭一般?!
天之鎖……來不及……該死!
就在習慣大意的他陷入生死之危的關頭,一道金光從側方輝閃!
“Ex—calibur!!”
轟隆隆——
大地被切裂的轟鳴中,金色的光芒直擊在橫槍格擋的季星側方,將他擊飛出去,而金閃閃也同樣隨著Saber寶具的威力翻騰出去。
重重地摔在幾十米外的地面,金甲染上了一層河底淤泥,金閃閃的憤怒幾乎化作實質:“你們……給本王適可而止一點!!”
被令咒強控的Saber無法回應他的憤怒,見被一擊擊退的季星停住身形,緊跟著持劍追擊上去。
百米開外,季星活動了一下痠軟的臂膀,耍了一個槍花:“黑化也沒強上10倍啊,礙事了。”
嗡——
破空風嘯中,手中百鳥朝鳳槍如流星般被他擲出,攻擊的卻不是迎來的Saber和遠方的汙泥閃閃。
在Saber的驚震中,扔掉武器的季星竟赤手空拳地迎了上來。
而後更沒有看清招式,短短的一個碰觸,騎士王便沒有握緊她的誓約勝利之劍。那劍在空中拋飛,貼向她的季星一肘砸在她的脖頸!
喉骨、頸椎、連帶著胸骨都被震碎了一片,Saber的眼前剎那間一黑,若破布娃娃般拋飛出去,頭顱以扭曲的姿態軟軟歪斜到一邊。
與此同時,那被季星擲出了兩公里的長槍,在視窗言峰綺禮駭然的眼神下,猛地將其胸口釘穿,轟飛釘在牆上,尾音顫顫!
“噗咳……”大口鮮血湧出,他扶著那‘填滿’他空虛心靈的槍桿幾許,雙手無力地垂落下去。
間桐雁夜、遠坂葵,年幼的遠坂凜,都清晰地看到了那道震撼的流光,與言峰綺禮揮灑的鮮血!
河中心,‘制服’了Saber的季星則再次向汙泥閃閃縱射,而這一次吉爾伽美什自然能反應過來。
他不再大意,寶具如機關槍般向季星激射,卻見季星如野獸靈猿般在河底縱躍,妙到絕顛地躲過每一擊,把轟鳴和爆炸扔在了後面。
金色的天之鎖交織成網,竟也觸不到季星的衣角。
高舉的乖離劍全功率運轉!
“本王說適可而止,雜種!”
“天地乖離……”
轟隆!!
劇烈的震爆聲音並非是乖離劍再一次奏響,而是季星將體內洶湧的30道令咒魔力爆發於腳底。
河底震顫撕裂,捲動起巨量的汙泥,季星魔力的手一排,便有兩顆‘彈丸’打向吉爾伽美什的臉。
戰士不會躲,但金閃閃會。
驕傲的王者不會容忍被爛泥糊個滿臉,下意識就會躲閃。
於是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咔—咔——
骨骼脆響中,他的兩隻手臂直接被季星折斷,以怪異的姿勢背向身後,乖離劍墜落在地面。
寶具近處解鎖擊落,也被季星輕鬆躲過,順腿把吉爾伽美什的雙腿也踢斷,把他按倒在泥中!
“呃——”
除了悶哼,吉爾伽美什這時倒不做威脅的話語,王者的驕傲讓他不願意對敵人示弱,只是兇狠和憤怒地仰頭盯著季星的臉。
“你才是適可而止吧,雜種雜種的,之前老夫不跟你計較,現在我黑化了,聽不慣。”
嘭的一聲,季星把他腦袋也踩在地上,沾滿汙泥,憤怒掙扎的吉爾伽美什後方空中立刻浮現出無數的寶具,準備進行自毀式的攻擊!
卻在那之前,季星手中再現百鳥朝鳳槍,鐺地一聲折成四段,噗噗噗噗,釘穿吉爾伽美什的四肢。
劇烈的疼痛打斷了他的攻擊,悶哼中怒火噴薄,不用聽,季星也知道金閃閃此刻心裡一定在賭咒什麼碎屍萬段,不報仇誓不為王的。
季星可不在意,魔力一掃,金閃閃迸濺的鮮血便被他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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