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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七章 他還是個孩子月票)

作者:雁九
乾清宮外,莊親王遞了牌子請見。

他心裡搓火,卻面無表情。

這個時候露出怨憤來,當裡面的皇帝是吃素的。

猴崽子老九,他算是記著了!

高價賣了他一個溫泉莊子,他還沒有發作呢,結果九阿哥反咬一口。

這花樣玩得可真多。

他真是恨得牙根兒直癢癢。

可是他活了半輩子,也悟出幾個道理,疏不間親,骨肉情深。

他是吃過虧的,也長了教訓。

他重重地撥出一口氣,看著天空中孤零零的雲朵,帶了幾分寂寥。

他也想要護犢子,可這小犢子在哪兒呢?

*

西暖閣中,康熙看著莊親王的牌子,陷入沉思。

這是五歲就承爵的和碩親王。

雖說這一支的戰功跟佐領數比不得其他功王,連小旗主都不是,可依舊是宗室中數得上的王爺。

當年小公雞似的,傲慢著呢,入宮的時候,也沒有將他們兄弟放在眼中過。

直到自己登基,他才客氣些。

現下想想,失於教戒罷了。

二代王,落地就是長子。

等到承爵,只有個生母在,沒有其他長輩管教,打小被奴才們奉承著長大,也沒有人教導人情道理。

康熙心裡嘆口氣,看著梁九功道:“傳莊親王進來吧!”

梁九功應了一聲,出去了。

方才去莊親王府緝拿石貴就是他去的。

沒有直接派侍衛,就是為了讓他跟莊親王說明緣故。

伯侄之間如何再說,卻不容那個奴才在中間挑唆。

“王爺,皇上傳呢……”

梁九功躬身道。

莊親王點點頭,跟了進來。

“皇上,奴才請罪……”

進了西暖閣,莊親王就跪了下去。

康熙原盤腿坐在炕上,見狀立時下了炕,扶了莊親王起來:“堂兄這樣做什麼,朕是那糊塗人麼?都是九阿哥的錯,十七、八了,在他福晉跟前丟了體面,就鬧到乾清宮要死要活的,但凡換個人,朕早就叫人打他板子了,可是九阿哥體弱,朕少不得偏疼幾分,才縱得他越來越不像話,等過兩年他身子骨調理好了,朕輕饒不了他……”

莊親王跟著起了,道:“這些日子,奴才全部心思都在修建小湯山別院上,也沒顧得上旁的,就是石貴那裡,也沒怎麼搭理,還以為慶德班送了都統衙門,此事就算了了,沒想到老九這是記仇了……”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堂兄曉得石貴的事兒?”

莊親王看著康熙,道:“皇上說的是介紹了個戲班去演戲之事?這個奴才曉得。”

康熙沒有急著說話,而是叫莊親王在炕邊坐了,才嘆氣道:“九阿哥小心眼,審出他下頭奴才跟石貴吃請,非說石貴心壞,想要攪合他福晉的生意,過後還裝死,沒有去給他陳情請罪,這才委屈了,非要告石貴‘大不敬’之罪……叫宗人府審吧,不是最好,要是確有此事的話,這樣欺上瞞下的奴才,也該教訓教訓。”

至於慶德班演《通天榜傳奇》之事,不好拿到檯面上說。

那個戲才開演就停了,在場聽過戲的食客也好、酒樓夥計等人也好,都在都統衙門備案了。

此事算是壓下去了。

要是用那個來追責石貴,倒是小題大做,少不得讓其他人又留意到慶德班。

莊親王坐在炕邊,臉色漲紅,也生出鬱氣來。

雖說在過來之前,他就曉得這回丟臉丟定了,可是聽了這話依舊惱,

這護犢子護的,那邊要死要活的,就要打自己的臉安撫兒子?

哪有這樣的規矩?

就算自己的奴才有不是之處,不是當自己這個本主懲戒麼?

非要越過去,直接送宗人府!

簡親王那個哈巴狗,哪裡會逆了皇上的心意?

石貴的“大不敬”罪名,就要砸實了。

就算有些買賣上的摩擦,不是也當管事對管事?

結果九阿哥不知尊重,自己下場,皇上這裡還縱著。

莊親王還想要說旁的,康熙已經道:“堂兄放心,到底是你的奴才,就算真冒犯了九阿哥,也不過是小懲大誡,還會發回本主;要是九阿哥胡亂冤枉人,那朕也不會白看著。”

莊親王神色有些僵硬。

他過來親自請罪,就是想要將人要回去自己懲處。

眼下看來,皇上是鐵了心要審石貴。

莊親王還能如何?

早在康熙二十三年,他就見識過什麼是皇權。

皇上待宗室寬和,也只是看著寬和而已。

這些年,各王府革了幾個帽子,轉支了幾個。

八旗王公,被皇上揉成麵糰似的。

十來年前,添了一個南書房,八旗王公,看似跟國朝初年一樣,依舊監管部院政務,可到底不一樣了。

如今看似尊崇,可是也只是在皇上的心意之內尊崇。

莊親王的身子佝僂著,帶了懇求道:“一個奴才罷了,既是輕狂冒犯了皇子,打殺了也是應該的,只是到底是三格格外祖,還請皇上留那奴才一條狗命……”

*

九皇子府,上房。

舒舒的手放在肚子上,輕輕地吐氣。

何玉柱過來傳話,她就聽出了不對。

不過也沒有太過擔心。

人已經回了皇子府,好好的,知曉這兩點就行了,其他的並不重要。

除生死無大事。

九阿哥的身份在這裡,別說是去乾清宮告狀,就算真要去那裡掀桌子大鬧,最多也就是個圈禁。

虎毒不食子。

況且還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

跟其他皇帝相比,康熙可謂是慈父了。

太子有兵諫的嫌疑,可是康熙也是給了許多餘地,只是廢位圈禁而已。

大阿哥那裡,對太子落井下石,在皇父面前就要屠弟,也只是圈禁。

十三阿哥這個太子小跟班,也只是關了半年,剩下就是不搭理而已。

現在就是宗親之間的小計較,不算什麼正經事兒,康熙即便處置兒子,也是小打小鬧。

舒舒就當信了何玉柱的傳話,叫核桃去膳房傳話,給前頭預備吃喝,還叮囑道:“別預備酒,只熱些酒釀藉藉味兒就行了……”

等到何玉柱跟核桃下去。

小椿看著舒舒,有些遲疑,道:“要不奴婢跟過去,私下裡問問何玉柱?”

舒舒搖頭道:“不用,九爺自己就會說了。”

現下半真半假的,做個緩衝。

這是怕驚了她,動了胎氣什麼的。

舒舒心裡分外清明。

或許是這幾年九皇子福晉當的,事事以九阿哥為重,旁人就當九阿哥會牽制她的情緒。

實際上並不是。

舒舒低頭,不管表現出來的如何,骨子裡她還是個自私的人,永遠把自己擺在前頭。

就像現在,大家都擔心她會因擔心九阿哥而情緒激盪,實際上即便不是心如止水,也就是小有波瀾那個程度,不至於動胎氣。

肚皮上又有小手、小腳的調皮了。

這回動的不是下邊,而是上頭,力氣就大了些。

抻得肚皮一緊。

舒舒不由皺眉。

“福晉……”

小椿在旁,帶了擔心。

舒舒搖頭,道:“沒事……那幾個奶嬤嬤看著如何?”

因為現在她月份大了,之前從府下包衣中挑的四個奶口,還有都統府送來的兩個,都入了皇子府,就在正院後頭的後罩房。

小椿道:“齊嬤嬤盯著,都乖覺著呢。”

要是被選上了奶嬤嬤,回頭不說體面,就是丈夫兒女的前程都有了。

舒舒想到這個,神色一肅。

她辛苦一場,懷胎十月,可不是給奶嬤嬤生的孩子。

時下勳貴人家,不乏跟生母疏離,一心親近乳母的。

舒舒受不了這個。

乳母不是養母。

養母有個養恩在,跟生母比肩或是尊崇超過生母都有道理可講。

乳母這裡,就算了吧。

這六個奶嬤嬤,舒舒打算都留著用,輪班。

也不會留到六歲再放出去,最多用一年到一年半。

要不然,孩子真跟奶嬤嬤親近去了,她可受不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怔住,生出愧疚來。

將心比心,自己跟阿牟跟齊嬤嬤親近的時候,額涅心裡怕是也酸過的。

這回額涅過來,可得好好撒撒嬌……

*

前院,客房。

核桃帶人送了吃喝過來。

甜絲絲的拔絲白果,糖醋里脊,甜辣雞丁,鍋包肉,四道菜都是甜口,外加兩道清口的小菜,老虎菜跟五彩拉皮,還有一道紅糖牛奶燉蛋,喝的是熱乎乎的桂花甜酒釀。

九阿哥顧不得看菜,看著核桃道:“福晉還好麼?”

核桃道:“福晉好著,就是有些擔心十爺,叫膳房做些甜口的送過來,也讓爺好好勸勸十爺別再惱了。”

“嗯,嗯……”

九阿哥應著,道:“告訴福晉,沒事了,老十這裡爺也勸住了,讓她不用惦記著,爺一會兒就過去。”

核桃應著,退了下去。

十阿哥看在眼中,見核桃絲毫不亂的,就曉得九嫂那裡一切都好。

雖說這是他盼著的,可是真是如此,他心裡還是有些不大得勁。

關心則亂。

九嫂好像對九哥不如原來上心了。

不會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了吧?

那樣的話,回頭估摸著九哥要哭了。

雖說那邊孕育的是親侄兒、親侄女,可在十阿哥心裡,自然是比不過兄弟的。

愛屋及烏,必須“屋”在前頭。

希望九嫂也如此,要不然九哥該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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