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子裡送的是完整的席面。
燕翅席。
四幹四鮮四蜜餞,八冷葷,八大件,四道下飯菜,兩樣點心,兩樣主食。
這樣的席面,就不好分桌。
郡王福晉就讓人擺了大圓桌。
郡王福晉請九阿哥上座。
九阿哥不肯,以郡王福晉輩份最高為由,請她上座。
九阿哥與十阿哥在郡王福晉左手邊坐了,臺吉與布音格格在郡王福晉右手邊坐了。
十阿哥與布音格格之間,就空著過道。
布音格格就看著十阿哥笑。
十阿哥覺得布音格格好像還是初定禮那日的模樣。
雖然頭上的飾品換過,身上也是另一套衣裳,可是皮膚依舊白皙,嘴唇依舊紅潤。
神情依舊可親可愛,想要讓人捏捏她的臉。
布音格格也目不轉睛的看著十阿哥,笑著說道:“聽說你去了宗人府,以後也是王,那我是不是跟我額赫一樣,也成了王妃?”
十阿哥搖頭道:“我是汗的兒子,也許有一天我會封王,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是王妃,分享我的權利與榮耀;可是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可能沒有封爵,只是皇子,你是我的妻子,別人會稱你為皇子福晉……”
布音格格似懂非懂,道:“都一樣啊,我都是汗的兒媳婦,都是十阿哥的妻子!那我們能回阿霸亥麼?氣氣派派、熱熱鬧鬧的回去,讓所有的領民都知道我的榮耀,讓所有的姑娘都羨慕我!”
十阿哥仔細想了想,道:“汗阿瑪經常北巡,可是去東北方向更多些,往口外方向不確定……我不能保證哪一年,但是朝廷若有去北邊的差事,我會盡力爭取,要是爭取不到,我會在水草豐美的日子或是那達慕前跟汗阿瑪請假,送你回阿霸亥……”
布音格格搖著頭,道:“不是送我回去,是帶我回去,見一見我們阿霸亥的風景,河水跟玉帶一樣,河的那邊還有戈壁與沙地,你能見識到和京城不同的天地……”
十阿哥點頭道:“好,那我帶你回去,見識見識阿霸亥的風景。”
布音格格燦爛一笑:“我們不用很早就回去,過個十年八年,帶著我們的小馬駒兒一起回去,讓他們也踏踏阿霸亥的土地……”
十阿哥聽著,臉色漲紅了。
小馬駒兒麼?
還他們?
那是幾個?
這些話怎麼能當眾說?
他看了眼九阿哥。
九阿哥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避開或不好意思的樣子,反而興致勃勃的跟著布音格格說道:“我同阿哥只去過蒙古東部的幾個部族,還沒有去過北邊,要是你們回去,到時候我給你們安排馬車與隨從……”
布音格格曉得這一位九阿哥不僅是未婚夫最要好的兄長,還是內務府的總管,掌管著皇宮的一切。
她就帶了感激點頭道:“好啊,到時候要請您多預備幾輛馬車,京城太大太繁華了,這裡有彩虹一樣絢爛的綢緞,各式各樣的首飾,各種好吃的餑餑,我都要採買了,帶回去,分給我的族人吃,他們一定會更羨慕我的……”
九阿哥點頭應了,看出來這一位是不差錢的主兒。
他不好打量布音格格,視線就轉到郡王福晉與臺吉身上。
郡王福晉頭上的飾品都換了。
依舊是大塊大塊的珊瑚和黃金,卻更像是古董,古香古色,不像是現下的工藝。
價格不好預估。
九阿哥望向臺吉。
臺吉耳朵上戴著古董松石耳墜,脖上帶了金項圈。
他左右手都戴著鑲寶石的扳指,加起來六、七枚,那碩大的紅寶石成色罕見。
阿霸亥部雖是南遷而來,可是因歸順朝廷比較早,聯姻也比較早,依舊是分到肥美的草場。
他們的部族人口不多,只有兩個旗。
兩個郡王府,下邊有些國公、臺吉。
九阿哥就狀似無意地跟臺吉聊起了先頭秋獮之事。
今年秋獮最熱門的,就是宮裡的御藥“衍宗丸”。
當時科爾沁部一位老臺吉,跟皇上哭訴無子之痛。
皇上賜了藥下來。
沒想到秋獮結束,那老臺吉帳子裡的女奴就懷孕了。
九阿哥當成笑話的說起來。
實際上也是機緣巧合。
並不是說藥效靈驗,或者如何。
這女子懷孕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哪有這麼快的?
不過是巧合。
秋獮的時候,女眷跟著的少。
有資格朝見的都是公主、郡主等宗女,即便去了,也是住在行在,隨奉太后娘娘。
王公臺吉營地裡,就有不少女奴跟著。
狼多肉少的。
要是熟悉交好的人,就不大避諱,輪著享用了。
反正不是妻子,只是女奴罷了。
一來二去的,老臺吉身邊就有個女奴懷孕了。
正好是在他拉扯那女奴進帳子半月後。
有人說到老臺吉身上,他沒有否認。
實際上到底怎麼回事,大家誰不明白?
臺吉哪裡曉得還有內情與時間差?
他的眼睛帶了震驚:“世上還有這樣神奇的藥?”
九阿哥鎮定道:“宮裡什麼藥沒有?除了不能起死回生,剩下沒有不對症的……要不然的話,汗阿瑪怎麼生下二十七個皇子……”
他大言不慚的說道:“這還不算公主,加上公主,就是將近五十人……”
臺吉驚得合不攏嘴。
他臉上就帶了心動字樣。
九阿哥只當不知,反而放下這個話茬。
他望向桌子上席面。
眼前擺著一道主菜砂鍋魚翅。
看著跟粉絲似的,吃著口感也軟滑細嫩。
御膳房的食材裡也有魚翅。
都是地方貢品。
並不在皇子與皇子福晉的分例裡。
只有御膳或寧壽宮那邊膳房才有魚翅菜譜。
九阿哥吃著尋常,不過想到舒舒,是個愛吃的,就招呼何玉柱過來,想要吩咐他去買一份。
隨即,九阿哥遲疑。
他想起舒舒昨日對那兩桶甜橙的分配,還有夫妻倆唸叨不好吃獨食的顧慮。
別人不管,那娘娘呢?
汗阿瑪呢?
太后呢?
他就吩咐何玉柱,道:“這個魚翅不錯,你問清楚館子,過去買四碗,算了再加一碗,直接五碗……然後也不用過來,直接送進宮去的,汗阿瑪、太后、娘娘與惠妃母那邊各一份,留一份給福晉送去……”
何玉柱聽了,帶了遲疑:“主子,延禧宮娘娘有,那其他幾位妃娘娘呢?”
九阿哥搖頭道:“妃母要是都送到了,那嬪母要不要送?下頭的貴人與庶妃呢,都是庶母……所以就算了,孝敬不到……惠妃母不同,小時候爺在兆祥所也得過她老人家看顧,如今大哥在外頭,顧不上宮裡,吃口好吃的,說不得妃母心情也好些……”
何玉柱不再囉嗦,下去問詢館子名字親自訂魚翅去了。
臺吉抓耳撓腮的,忍到席面撤下去,忍不住了。
“九爺,怎麼才能得到這樣的御藥呢?”
面相憨厚的漢子,帶了幾分諂媚,看著有些辣眼睛。
九阿哥斟酌著道:“這個藥稀缺,宮裡御藥房存量也不多,工序十分繁雜,汗阿瑪這裡平日還要用……”
臺吉帶了緊張。
“那不能想想法子麼?”
九阿哥十分為難模樣。
十阿哥在旁聽了個齊全,道:“臺吉是有什麼用途麼?臺吉年輕,子嗣不多的話,也不用著急……”
臺吉搖頭道:“不是我用,我不缺兒女,我已經有八個兒子,是左旗的伯父,沒有兒子……”
阿霸亥分左右旗,布音一家是右旗王府。
左旗郡王府是他們的堂親,兩家是一個祖宗傳承下來的。
十阿哥道:“京城還有別的方子,我那也有些藥,未必就要御藥……”
臺吉搖頭道:“吃了十多年的藥了,什麼都試過,都不管用。”
說到這裡,他講了自己操心左旗王府傳承的緣故。
左旗王爺沒有兒子,但是有個侄子叫巴圖,年歲跟臺吉相仿。
“是個小人,搶過我的小馬駒兒,還剪過布音的辮子,我不想讓他當左旗的郡王……”
臺吉氣鼓鼓的說著。
十阿哥聽著,心火已經起來。
布音格格的頭髮看著蓬鬆美好,居然有人敢用去剪她的辮子?
喪心病狂!
欺負小姑娘算什麼?
壞透了!
“你們是王府臺吉、格格,他一個王爺侄子,就敢這樣猖獗,挑釁你們,太不像話了,臺吉說的對,不能讓他當左旗的郡王。要不然話,往後阿霸亥的日子怕是不太平……”
十阿哥沉聲說道。
九阿哥在旁神色不變,心裡已經犯嘀咕。
老十這是真火了?
他怎麼不看看布音格格的辮子,都過腰了。
就算那個壞侄子剪過布音格格的辮子,肯定也是小時候。
這種淘氣的事兒,就不是大人做的!
那小胖丫頭有什麼好?
過於天真浪漫。
沒有什麼心眼子,這以後得一點一點教。
九阿哥可不覺得老十能有這個耐心。
十阿哥已經望過來,道:“九哥,您就想想法子,只要找到門路,不管多少錢都行……我曉得這個藥稀罕,太醫院儲備也少,可這口氣咽不下,總要讓臺吉順心才好。”
九阿哥見他還沒有糊塗,還把錢提在頭裡,略微滿意,配合著點點頭:“這不是錢的事,這本來就是不好定價的東西,不是說買就買的……要是汗阿瑪追究起來,我可要背不是!”
臺吉道:“不買的話,能不能用馬換?前年冬天的時候來了兩個野馬群,我們套了不少馬,這兩年配種生了不少馬,打算拿一半給布音做嫁妝……”
九阿哥聽了心動。
馬匹雖不是真金白銀,可在京城也是硬通貨。
八旗向來缺馬。
京城八旗馬匹勉強夠數,可不少老馬需要替換。
地方駐防八旗更可憐,基本馬匹都配不全。
每次朝廷有馬匹交易,都是看不到馬影子,就被調派走。
十阿哥在旁道:“格格的嫁妝就算了,您還是用它們來換藥吧!”
要不然話,陪嫁到了,怎麼分派?
白放著可惜了。
送人的話,宗室啊,姻親啊,挨著送,送不齊全得罪人,還有邀買人心之嫌。
都孝敬給汗阿瑪,也不好,開了不好的先河。
那是嫁妝,福晉私產。
容易讓嫂子們為難。
臺吉搓手,帶了興奮道:“可以換那麼多藥麼?”
九阿哥與十阿哥面面相覷。
他不會以為一匹馬就能換不少藥吧?
九阿哥直接問道:“臺吉先說說,能有多少馬?”
“一千匹!”
臺吉痛快的回答。
十阿哥握緊拳頭,他想要收回剛才的話!
九阿哥也鎮住了。
一千匹,每次兵部補充馬匹,都補不到一千匹!
九阿哥立時有了決斷,道:“好,我來想法子!”
蒙古馬的價格不菲,是尋常馬匹的兩倍,少說也值十幾兩銀子一匹。
資質好的,價格能直接五倍十倍。
可是都換“衍宗丸”的話,市場就亂了。
這買賣也就是一錘子。
九阿哥就道:“就是這藥十分珍貴,就是有富裕的,也沒有那麼多,我想法子求求,也讓我們娘娘跟汗阿瑪吹吹枕頭風,看能不能年前年後挪出兩瓶,回頭剩下的再慢慢說……既是求子,就不是三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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