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內務府值房,十二阿哥已經來了。
只是同樣的屋子,顯得冷清了許多。
見九阿哥進來,十二阿哥就起身。
眼見著他神色還好,九阿哥心裡就放心了大半。
回到了熟悉的地界,看著寬敞的屋子,還有空空蕩蕩的大書案,他過去轉了一圈,唏噓道:“還是內務府的值房好,正經的北房,屋子也寬敞,你不曉得戶部那邊的值房是東廂,也不知四哥怎麼忍的,現在陰冷,到了夏天就要熱了。”
十二阿哥聽了擔心道:“那怎麼辦?部院的例冰可比不上內務府,夏天九哥要遭罪……”
九阿哥摸著下巴道:“對付著吧,現下也不好挑剔,等到夏天……等到夏天再說吧!”
今年熱河行宮修建完畢,到時候聖駕奉太后過去避暑,他們夫妻是不是可以跟三十七年似的,跟著沾光了?
就算沒沾光成,留在京城,四阿哥那邊或是隨扈、或是入值南書房,也沒人整天盯著他了,正好可以躲懶。
九阿哥有了應對,就不覺得難熬了,問十二阿哥道:“嬤嬤好些沒有,那幾個保養腸胃的藥膳嬤嬤用著怎麼樣?”
蘇麻嬤嬤有兩個不怎麼被人理解的生活習慣,一是不吃藥,二是不怎麼洗澡。
不知是信仰過長生天的緣故,還是發過什麼宏願,老太太堅持了一輩子。
洗澡那個,一年總算除夕時還擦洗一回;不吃藥那個,是真的一口都不喝,就是御前賜了藥也同樣如此。
所以十二阿哥聽到蘇麻嬤嬤病了,才會從熱河急匆匆回來。
九阿哥對蘇麻嬤嬤沒有什麼印象,還是入上書房之前在太后宮遇到過幾次,自然也談不上什麼情分。
不過有十二阿哥的緣故,九阿哥這個當哥哥的,對於蘇麻嬤嬤也多幾分敬重,將自己吃過的幾個滋養腸胃的藥膳方子給了十二阿哥一份,還將從山西帶回來的石斛跟小米給十二阿哥又準備了一份。
十二阿哥道:“好些了,藥膳都叫人給嬤嬤做過了,嬤嬤最愛的就是山藥小米粥,還說那小米好,有米油……”
九阿哥道:“府裡還有呢,回頭再給你送些過來。”
十二阿哥也不客氣,道:“那謝謝九哥。”
九阿哥過來就是問一嘴這個,既是曉得蘇麻嬤嬤情況好轉,就準備走了。
他想起了誠郡王府要請客的事,道:“三哥帖子你收到了吧?回頭我跟你十哥也請客,到時候你帶弟妹出來吃席散幾天心,省得在宮裡憋悶。”
十二阿哥正想要問九阿哥這個,點頭道:“昨兒下午收到了,正想要問問九哥呢,雖說帖子上邀請的是我跟我福晉,可到底要出宮,女眷方便麼?”
九阿哥道:“怎麼不方便?到時候妯娌們都去,弟妹不去也不好,只是你記得報備一聲……”
說到這裡,他想起了貴人不是主位,做不得主,就道:“讓弟妹跟十三弟妹找功夫去跟太子妃報備一聲就是了……”
太子妃如今也回了宮裡,不在海淀。
雖說是平輩,可是太子妃掌著宮權,跟她報備沒錯。
十二阿哥點頭道:“嗯,那回頭讓我福晉帶十三弟妹去毓慶宮……”
早過了辰正了,九阿哥沒有再耽擱,出宮往戶部去了。
到了值房門口,九阿哥有些心虛,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比前幾天晚了兩刻鐘。
他運了口氣,挑了簾子進去。
有什麼好心虛的?
他一個貝勒爺,還要點卯不成?
九阿哥挺起了脖子。
咦?
值房裡竟然是空的!
九阿哥很是意外。
按照他曉得的,四阿哥每天都是辰初二刻就到戶部了。
這人呢?
他吩咐何玉柱道:“去問問當值的筆帖式,四爺是人沒來,還是來了出去了……”
何玉柱應聲下去,找了人探問。
估摸著一盞茶的功夫,何玉柱打聽了訊息回來。
“爺,是御前來人,傳了四爺去暢春園……”
九阿哥挑了挑眉,竟也不覺得意外。
四阿哥也在寶貝大兒子之列,這幾年協理永定河工與戶部差事,還有推廣新糧種,真要說起來,功勞不比三阿哥功勞少。
結果呢?
這回只晉了三阿哥一個,落下了四阿哥。
九阿哥不由幸災樂禍起來。
他跟四阿哥兄弟感情不錯,自然看的不是四阿哥的笑話,是想要看御前的笑話,可惜也只是心裡胡亂猜測,不能親眼目睹。
既是叫人過去陛見,估計也就是拿好話哄了。
嘖嘖!
當阿瑪的偏心眼,糊弄小孩子還罷了,想要糊弄二十多歲的兒子,估計他老人家自己都心虛。
這會兒功夫,門口有了動靜,是個堂主事請見。
平日裡九阿哥不怎麼跟戶部的官員往來,都是四阿哥應對,眼下四阿哥不在,九阿哥怕耽擱什麼正事兒,就叫人進來。
那人進來打了個千兒,道:“奴才董輝見過九貝勒……”
九阿哥抬手叫起,倒是有些意外,看了那人兩眼,道:“不是找四哥,是找爺的?”
那人年歲不大,四十多歲模樣。
這個年歲還是正六品主事,不是世爵補官,應該尋常的官學生出身的,入了六部要從八品、九品熬起來。
那主事道:“四貝勒早上吩咐了奴才一句,直接找您就行。”
九阿哥聽了,帶了幾分期待,道:“那找爺做什麼?”
他看了大半個月的卷宗,看的眼睛都花了,難道差事來了?
那人道:“是四貝勒前幾日叫人收拾出來幾間耳房,牆也糊好了,今兒可以搬過去了。”
九阿哥還真是意外,莫名感覺這換屋子應該是因自己的緣故。
自己月初剛在這邊值房的時候,覺得屋子裡陰涼,咳嗽了半天,後頭喝了川貝枇杷膏才好些。
他心裡有些感動,不過也曉得自己這位四哥就是如此,素來愛護弟弟的。
他就道:“那爺去瞧瞧,你帶著人搬吧,就是留心些,將文房都收好了。”
那主事應著,吩咐人過來收拾東西,自己帶著九阿哥去看騰挪出來的耳房。
就在這個院子裡,跟東廂房斜對過,是北屋的西耳房。
居然是三間,一明兩暗的結構。
裡面都是雪白牆紙,看著纖塵不染。
九阿哥看得心滿意足,最滿意的就是有東西兩間屋子!
那豈不是說不用在四阿哥眼皮子底下了?
兄弟兩個可以一人一間。
只是到底是耳房,屋子有些小,每一間屋子面寬八尺、進深一丈半。
饒是如此,也比兄弟兩個共用一間廂房要寬敞。
難得的是,西屋還有火炕。
九阿哥毫不客氣,吩咐那主事道:“將爺的桌子直接擺西屋……”
東位為尊,這也合規矩。
那主事應著,帶人將九阿哥桌椅都挪到了耳房的西間。
只有一桌一椅,看著空蕩蕩。
九阿哥轉了一圈,吩咐何玉柱道:“提醒著爺一聲,明兒從府裡帶些東西佈置屋子……”
何玉柱應了,道:“海棠可以擺兩盆,再來一缸金魚,爺養眼睛……”
九阿哥道:“回頭將筆架山跟筆筒也挑兩個合用的……”
他素來吃軟不吃硬,這得了哥哥的關愛,難免也就操心起四阿哥來。
這幾年他常在御前,可是曉得汗阿瑪脾氣越來越古怪,有時候跟小孩子似的,需要哄著,有時候還刻薄,莫名其妙就惱了。
四阿哥那邊能應對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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