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耀偉沿著臺河兩岸,搜尋了一週多的時間,週末兩天甚至沒有回家,一路沿著臺河上行取樣,走了差不多20公里。
這個距離已經很不短了,放在以前的寧臺縣局裡,基本就算是到極限了,再沿河搜尋,實驗室的負擔都要太重了。
但是,找了這麼長的距離,依舊沒有找到匹配的矽藻,說明要麼是取樣的運氣不好,要麼,受害者的入水點就不在上游20公里範圍內。
這個結論,讓申耀偉的情緒變得緊張起來。
週一清早。
申耀偉卡著上班的時間,問實驗室結果,確定依舊沒有比中後,懨懨的去找江遠報告了。
寧臺縣局自己的案子,有段日子沒有這種疑難案件了。當然,這其實也不算是傳統的寧臺縣的案件,而是整個臺河流域的案子,放在以前,大機率是要清河市局來統合安排的。又或者,浮屍飄去了其他市,那就跟清河都沒關係了。
也是深知浮屍案的複雜程度,申耀偉報告的時候也是有點無可奈何:“我們開始的時候是300米取樣一次,後來改成了150米就取樣一次,但都沒有比中,這個屍體別是從平洲飄下來的。”
一具屍體一旦出了省界,案件的偵辦難度可就高一個級數了。不僅溝通起來麻煩,關鍵是經費開銷很可能也要多一個級數,這對大部分的縣局來說,可謂是死穴。
不過,這對江遠積案專班並不是問題,寧臺縣的基建速度和基建水平已經是拉滿了,從手指縫裡露出來的那點殘渣,都讓法院和檢院得了些實惠,相比之下,破案的經費開銷就比較充裕了。
江遠想想道:“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是啊,能飄20公里的,就能飄200公里,這個案子麻煩了。”申耀偉重重的嘆口氣,他也是希望能勢如破竹的破案的。特別是最近受到江遠的重視,申耀偉更是內心存了點建功立業的心態。
申耀偉的堂兄申耀國是長陽市治安支隊的支隊長,在警界序列裡,屬於是非常舒服非常好的職位了。但要論業務,談及警界內的鄙視鏈,又窮又專的刑警永遠是最上層的。申耀偉不指望自己能像堂兄那樣做到支隊長那個級別,但如果能在刑警一職上有所成就,也不枉職業生涯了。
申耀偉的心思多,念頭活,想到這裡,不禁抬頭看看江遠,有心試探的道:“據我所知,有些地方的溺亡的案子,尤其是這種上游衝下來的屍體,情況不太明確的,往往就按照非正常死亡報掉了。”
非正常死亡是相對於正常死亡而言的,謀殺固然是非正常死亡,溺水或者交通事故又或者各種意外死亡也屬於是非正常死亡。而在警察這邊,非正常死亡是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的,換言之,就不是一個刑事案件了。
不是刑事案件,自然就不需要偵破了,單就解決而言,是不是就算是解決了?如解。
江遠卻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去年跑了那麼多地方辦案,辦的還都是各地的疑難案件,不可能回到自家地盤了,搞一鍋夾生飯出來。
“喊柳處吧。”江遠現有的技術也是有侷限的,在DNA、面容識別和指紋這一類生物識別技術都無法發揮作用的情況下,不僅確定屍源,就是確定屍源地都非常困難。
這時候,柳景輝的推理能力就顯得頗為有用的樣子。
等待柳景輝的過程中,江遠順手又比中了幾個指紋,將“山南指紋交流群”裡的幾個話題給清空了一下。
因為有江遠這樣的專家願意積極回答問題,“山南指紋交流群”在痕檢中的名氣很大,少不了有其他地方的痕檢乃至於專家級的人物加進來。江遠也都是一視同仁,能回答問題就回答。
他不像很多著名的專家,成名的時候已經老了,想做事也做不了多少事,所以很珍惜體力和精力,加上許多人不熟悉網路,往往不會在類似的群裡回答問題。
而江遠現在積累的指紋鑑定的能力,說是國內頂尖一點毛病都沒有,偏偏他才20歲出頭,本身又在寧臺縣這樣的小單位裡面,每日裡除了破案,幾乎沒有其他什麼事情可做,完全是一副精力無處發洩的樣子。花個幾分鐘,比對一下群裡的指紋,對江遠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消遣。
尤其是“山南指紋交流群”裡的成員們漸漸熟悉了江遠以後,也知道他喜歡資訊回饋,三五不時的報告一下,又有誰因為指紋被比中而判了死刑,或者無期,或者十年期,江遠就會覺得很開心。
另一方面,指紋群裡後加入進來的一些專家,開始階段可能是想找江遠做指紋鑑定。他們要鑑定的指紋做完了,總不好意思就退群走人,處於歸還人情或者人情利息的緣故,大家往往就會在指紋群裡接幾個指紋鑑定的活,幫人做做匹配。
一來二去的,“山南指紋交流群”的規模變大了,解決問題的速度卻在加快,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加入。
“江遠。”柳景輝基本是收到訊息就開車過來了,到的很快。
江遠笑著打了聲招呼,再請柳景輝坐下,讓人上茶的同時,問“有人給你講案情了嗎?有什麼想法?”
“有看到,21歲的女性,不能面部識別,沒有DNA記錄,沒有指紋記錄,這個本身就很少見啊。”柳景輝頓了頓,問:“不知道你畫的素描畫像怎麼樣,什麼水平?”
“跟我足跡鑑定的水平差不多。”江遠是需要將這種資訊告知隊友的。
柳景輝眼皮子一跳:“你什麼時候學的這個技術?”
“我學東西就是格外的快。”江遠覺得解釋到這個程度就差不多了。
柳景輝果然也沒有追問,有什麼好追問的,這個世界真的有人是過目不忘的,也真的有人是絕對音準的,江遠目前展現出的許多技術的水平,都已經是國內乃至於國際頂尖的水平了,不談天賦談努力就是搞笑了。
“如果有這個水平的素描畫像的水平的話,那說明死者的面容是不在照片庫裡的。沒有辦過二代身份證?”柳景輝一句話推理過來,再往前推理了一步,道:“基本不太可能是城市居民,21歲還沒有二代身份證很不方便,大機率是生活在農村,生活條件不佳,家庭條件不佳。”
江遠緩緩點頭:“手腳有勞動痕跡,確實有可能。”
他現在只能是佐證柳景輝的推論,而不能反推。就現在的環境,手腳有勞動痕跡,甚至是長期勞動的環境,其實也不能論證其就生活在農村。甚至生活在農村這個概念,都已經是模糊的了。
但從另一個方面講,當前社會,21歲的女孩子,長相尚可,但卻長期生活在農村,並長期勞動,這反而是一個很少見的情況。
柳景輝接著道:“家庭條件不佳,生活條件也不好,又是21歲的女性,長期在農村生活,很可能已經嫁人了……當然,很可能沒有領取結婚證。有生育過嗎?打胎?”
這兩項在屍檢中都是能看出來的。
江遠搖頭,道:“沒有。基本沒有醫療痕跡。牙齒也不是很整齊,沒有處理。”
“只能說是進一步的證明了前面的觀點,現在的關鍵是不好確定她是哪個地方的。”柳景輝琢磨了一下,喝了口茶,又道:“要從屍體發現地點,一直往上走訪嗎?”
走訪的成本比排查要低很多,就本案來說,基本上就是到附近村子,詢問近日來是否有失蹤人口,有沒有見過某個人,是否有異常情況。
關鍵還在於範圍,如果上溯幾十公里還好說,上溯上百公里,這個工程量就太大了。因為不可能只走訪沿河最近的一個村子,反而是更往大山裡的村子更窮。再者,窮也是沒有標準的,多窮算是窮呢?
“先走訪起來吧。最起碼,我們是有照片的,多走幾個村子,說不定能有收穫。”江遠想了想,就果斷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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