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鑑定,證實死者確係張麗珍。”電話另一頭,傳來陶鹿的聲音。
只聽他長長地嘆一口氣,再問:“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安全性如何?”
“安全沒問題,這邊派出所又派了個兩個人過來,一名正編的民警,一名輔警,都是三十多歲的,比較熟悉當地的情況。另外,這邊還有縣裡的駐村幹部,本來隔壁村是行政村的村委會所在地,他這兩天就過來陪著我們了……”崔啟山說的特別詳細,他要是晚上被人抹了脖子,這些全都是線索。
陶鹿又問了幾句,再叮囑道:“你們沒帶槍也好。但警械要隨身攜帶,最重要的是不要單獨行動,哪怕是晚上起夜上廁所,也要兩人成行,就幾天時間,堅持一下,安全第一。”
“是。”
“車是有油的吧。車鑰匙和車輛都要控制在自己這邊,有情況隨時報告。”
“是。”
陶鹿囉哩囉嗦的安排完了,再語氣一變:“老崔,你以後出門看看黃曆,不能出去一趟,就把案子給我弄大一圈,兔子也沒你能生!”
崔啟山預料到捱罵了,如今靴子落地了,反而有點莫名的開心,就像是被人鞭打的久了,泛上來的一絲爽,又或者飲茶入喉,反回來的一絲回甘。
崔啟山就輕輕地道:“陶支,我也不想的。”
“你這次還搞成跨省了……總而言之,你悠著點,咱們支隊,現在也不富裕嘍!”陶鹿的話裡,都能聽到滿腹的心思。
崔啟山無言的收起了手機。
蕭思在旁看著,好奇的問:“陶支罵你啥了?衰仔?瘟神?屎橛子?狗屎棒子?”
李江接力,道:“掃把星?晦星?喪門星?災星?煞星?天煞孤星?”
王潮跟上:“也有可能是時尚的那種,命案繁殖兔,死亡螺旋機,屍骨挖掘機,倒黴催的……”
崔啟山飛快的轉著手串,心中默唸:知法犯法的事情不能幹啊!
幾天時間,崔啟山等人就將張崗村及周邊的幾個村子都給走訪了一遍,收集了上百份的筆錄,方才返回。
在這片戶籍人口過萬的區域裡,失蹤人口並不是一個小數。事實上,有農村生活經驗的幾乎都有這樣的體會,幾乎每個村子都會有一個失蹤的人。
只不過,有些人是因為意外失蹤了,有些人是聯絡不上了,有些人是不願意回來了,但總有人是真的失蹤了。
崔啟山也不是救世主,他劃定的範圍主要就是失蹤女性,且以長相好看的失蹤女性為主。僅僅是有關這些人的資訊,收集起來已是複雜的要命。
抽時間去了一趟縣裡,將筆錄等證據都掃描了出去,崔啟山再打電話給陶支,笑呵呵的提出回家的要求。
陶鹿咳咳兩聲:“關於這個嘛,老崔,我們還需要你再堅持一下。”
“堅持……堅持什麼?”崔啟山不解。
“堅持蒐集證據,持續做好案發地的溝通工作。”
“不是,陶支,我都出差這麼久了,換個人吧。而且,這個案子本來就是我們組的案子,我這麼久不在,也不是個事吧。”
陶鹿“恩”的一聲:“那我重新說。”
“您說。”
陶鹿:“因為你已經比較熟悉當地的情況了,所以你先呆一段時間,保護好自己,保護好隊員的安全,積極配合專案組這邊的需求,直到你拉出來的屎被處理好了,或者你自己把它給我舔乾淨了!然後再回來,明白了嗎?”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崔啟山拿著手機,面帶微笑。
……
京城。
關田河上游。
江遠等人圍坐在皮卡的後鬥上,看著無人機傳回來的影像。
經過幾天幾夜的奮鬥,以及幾百瓶水樣的檢測,此地已被證實是屍體入水的地點。
此地距離主城區已經很遠了,最近的標誌物是清靈山,名義上是個風景區,實際上游人稀少,屬於旅遊太近,拋屍太遠的地方。
關田河畔有小路通往清靈山,勉強能通皮卡或拖拉機之類的車輛,周邊遍佈密林,全靠無人機搜尋。
“單獨一個女孩子,是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吧。”喬生莉是這幾天的主要勞動力,今次也是跟了出來,而且很有興趣的發表見解。
她是在瞭解到蘇蕾新開啟的研究方向以後,主動接觸,再考取的蘇蕾的博士生,因此,她對刑偵和推理,是真的有興趣的。
柳景輝挺樂意推理陣營中有新鮮血液的加入,讚了一聲,道:“有點道理,這說明案件可能是有熟人作案的成分。”
“兇手還給受害人父親打錢呢,估計是真的熟。”劉晟今天跟著隊伍,但情緒不佳。他這次等於是支援崔啟山組了,偏偏崔啟山都不露面,而他們竟然還要鑽山溝……
至於說崔啟山本人現在是辛苦還是痛苦,劉晟也不會感同身受的。
柳景輝則是點點頭,道:“案情複雜也有複雜的好處。我的理解,越是複雜的案情背後,越是有現實的利益,以及明確的動機。有些複雜案件的發生,看似是突如其來,激情所致,但細究根本,往往都有其必然……”
這就是純粹的理論了。老實說,現在的刑警雖然多的是警察學校畢業的,但精於理論的,喜歡理論的,依舊是鳳毛麟角。
大部分學生,如果是特別喜歡理論的型別的話,根本就不會報考警校了。
“這樣的案子,看不到全貌的時候,有抽絲剝繭的麻煩,看到全貌了,也許只分析利益和動機,就能找到疑犯。”柳景輝再一句,直接將自己的思路給放了出來。
喬生莉聽的兩眼放光,她辛辛苦苦的白乾三天,這會的收穫感竟是比做水樣還強。
江遠道:“受害人的工作是什麼,收入來源於何處,生活圈子是什麼樣的,我們還一概不知。”
“這就是這個案子麻煩的地方了。現代社會,不用自己的身份證,不用自己的銀行卡,已經能當半個隱形人了。”柳景輝微微皺眉,他有多個構想,但不管哪一種,都不是很令人舒服,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也就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
江遠盯著面前的螢幕,看著無人機拍攝的植物畫面沒吭聲。
活人的問題往往都很複雜,但到人死了,複雜的問題往往會變的簡單起來。就好像醫學複雜到有幾十上百個下級學科,需要成千上萬名醫生和海量資金堆出來的三甲醫院,法醫只有幾個下級學科,只需要幾個人,最多幾十個人,一間解剖室,就能剖乾淨一個城市的非正常死亡。
法醫植物學已經是複雜中的複雜了,但進行到目前的階段,它的指向也將會是明確的。
“這裡!”
看了不知多長時間,江遠的手一指,瞧瞧螢幕,道:“闊葉林和針葉林的交匯處,有溪流經過……”
江遠說的,正是這兩天對於第一現場的判斷。
蘇蕾和喬生莉也擠到江遠身邊來,一左一右的仔細觀察起來。
“單從這一片的風景來說,京城風貌也是蠻漂亮的。”蘇蕾不覺一笑,道:“白樺樹,山楊林,松樹,側柏……這邊還有荊條為主的灌木,亞高山草甸,從低到高,分佈的真好看……”
“看起來,不止您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好地方,還是有人欣賞的……”
劉晟指了一下螢幕左下角,隨著無人機的迫近,就見一處院落,影影綽綽的藏在樹木的掩映下。
院落緊貼著山崖,乍看起來,就像是農家樂的院子似的,但仔細看,建築的又略顯精細,高牆上拉起的鐵絲網,更顯出了不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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