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的屍骨在汙水池或者屍水中浸泡了兩年左右的時間,即使生前是有好好喝牛奶以補鈣的年輕人,這時候也該受不了了,用馬蹄鏡去看,骨頭表面的坑坑窪窪是少不了的。
這與日常所見的豬牛羊的骨頭是不一樣的。那麼從菜市場走向千家萬戶的豬豬們,大部分的年齡在8到12個月之間,羊羊們的月份略大一點,也就多上一個暑期班,牛牛們大部分有三歲左右,所以略顯健壯,但不管是哪種,它們比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類還是要幼齡的多。骨質自然也要光潔平滑的多。
江遠等人也是在確定了真的有劃痕的前提下,才拿著馬蹄鏡一寸一寸的找痕跡。
此時,詹龕等一眾小法醫都只能做二線工作,陪著一路做下來。
很快,大家就發現,曾連榮始終是以一個差不多的速度,相對勻速的做著檢查,江遠的速度則是越來越快了。
到後面,江遠的馬蹄鏡在屍骨上移動的速度,已有曾連榮的三倍之多。
這如果是自己的徒子徒孫的話,曾連榮妥妥的就要開罵了,找那麼快,如果中間有遺漏的話,整項工作都等於白做,還得返回去重新找一遍。
但江遠這樣子操作……曾連榮就不好提意見了,雖然覺得他這麼做不夠認真,可想想江遠的戰績和能力,他也無話可說,反正,江遠就是用手摸,也至少頂8個詹龕。
江遠自己並無所覺。
他是LV6的工具痕跡鑑定,這項技能也是他目前所擁有的頂配技能了,此時,他還開了臨時技能+1,將近7個小時的工具痕跡鑑定LV7,也就是牛刀沒有戶口本,否則哪裡產的都得給擼出來。
不長的時間裡,江遠就找到了六處尖刀劃過的痕跡,都很淺,又被環境腐蝕過一遍,非常容易被忽視掉。
就江遠分析,起碼得有一個LV4以上的犯罪現場勘查,或者法醫人類學,或者法醫病理學之類的,才有可能找到和確認這些極小的劃痕,要想比較輕鬆的辨認出來,最好是有一個符合條件的LV5的技能才好。
放在山南省,就得是一名頂級大佬,端端正正的坐在解剖臺前,拿著馬蹄鏡陪看一天一夜的那種。
從這個角度來看,曾連榮的技術水平也是非常頂了,不愧是面向全市的解剖中心的大拿之一。
“一號被分屍的痕跡還是很明顯的,總計有十一處。二號也在關節處留下了刀痕,說明是切分成了大塊。”江遠放下了馬蹄鏡,琢磨著道:“做的非常小心,幾乎都只有刀尖觸碰到了骨頭,應該是挑斷筋膜之類的動作。”
江遠模擬了一下,就感覺兇手的動作非常利落。
“是個老手。”曾連榮說著嘆了口氣,道:“他最好是在屠宰場裡練出來的。”
老法醫這麼一說,在場幾名年輕法醫就有些受不了了,其中還有名女生,表情上明顯出現了噁心的症狀。
曾連榮又仔細看了江遠標註的幾處刀痕,發現比自己找的似乎還要細碎一些,不由放心下來,再道:“要是我年輕的時候,想找這種人,找情報處的人掃一遍室內的肉類加工企業的名單,再把一些以前做過私屠的人的名單合一下,基本就能確定個範圍了,現在的話……這都不是咱們一個市的事了。”
“那先通知陶支,牛角刀和竹簍,都不算很常用的東西,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找到。”江遠說歸說,並不抱很大的期望。
這招對普通殺人犯比較有效,是因為普通人殺人都是做無數遍的計劃,然後因為某個契機,才最終決定實施,而最終會實現的,往往都是最著急的那批人,稍微能忍一下的,到後面說不定就放棄了。所以,普通人的殺人用具要麼是現成的家用物件,要麼就是現買現用的。
但本案的兇手恐怕是有趁手的武器的,光看這裡的幾具屍體就知道了,一號二號和五號都有被同一把牛刀分屍,顯然,兇手並沒有做一起案件,就拋棄兇器的習慣。
曾連榮也是報著一點期望值去打電話了。
連環殺手的案件,不能指望有一條通天大道指引著警方。就像此前說過的那樣,成為連環殺手既是變態使然,也是社會選擇的結果。沒有哪個預謀殺人犯是想要進監獄的,如果沒有被逮捕,這些從殺人中獲得好處的傢伙,大機率會在接下來的人生中繼續作案,如果還未能被發現或抓住的話,他就有可能成為連環殺手。
而不管是怎麼形成的連環殺手,當他們在多輪篩選中逃脫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掌握了許多不應該掌握的技能,以至於普通的刑偵手段對他們再無效果。唯有細心細緻的調查,或者技術進步,或者運氣爆棚,再或者兇手自己出錯,才有機率抓住這傢伙。
國外的很多連環殺手,最終都是未能被逮捕的,著名的比如十二宮,瘋狂挑釁警方,依舊逃脫,可以說是真的震盪了社會。
江遠繼續拿著馬蹄鏡看骨頭,這是一件很累的事,正常的法醫在正常情況下,都不會這麼做。
大部分時候,法醫們是在顯微鏡下工作的,也就是做了屍體的病理切片,然後在顯微鏡下研究,其內容和醫院的病理科有點像。只不過,當法醫發現自己的研究物件有癌症的時候,只需要會心一笑:虧的不多。
馬蹄鏡的放大倍數比不上顯微鏡,但又比顯微鏡方便,屬於痕檢用的比較多的裝備。江遠習慣了現場勘查,用馬蹄鏡看著也不難受。
曾連榮打了很久的電話,再回來,就見江遠正看著一塊骨頭入神。
走近些,曾連榮咳咳兩聲,道:“剛跟陶支說了好一會,牛刀這個點還是有一定機會的,就算兇手是很早以前買的刀具,但用這種刀的人,很可能會買相關的物件,比如磨刀石之類的,再一個,醫生或者法醫這樣的職業,如果要解屍的話,還都是習慣用柳葉刀的,用牛刀的,說明職業很可能是屠宰業相關的……”
江遠這時候抬頭,道:“曾法醫,稍等。”
說完,就見江遠從身側的托盤裡,取了一塊PVC的靜電貼,覆在剛剛看的胸鎖關節上,再儘可能的抹平。
曾連榮順勢看過去,就見托盤上還有鑷子、剪刀、透明膠帶、物證袋、硫酸紙等物,旁邊放著吸集器等,立即明白,江遠這是在提取微量物證。
曾連榮用目光詢問自己的徒孫詹龕。
詹龕愣了一下,趕緊道:“江隊是說胸鎖關節上的一塊白點,不像是骨屑。”
“那是什麼?”
“更像是白色的漆料,讓實驗室看看。”江遠將靜電貼翻了過來,一粒肉眼幾不可見的白色微粒赫然在上。
“不是土裡或者汙水中的東西嗎?”曾連榮拿起放大鏡,隔空看了起來,接著就自問自答道:“還真的不像是,是有點像漆料。”
他說著,眼神就亮了起來。
漆料是很特殊的化工產品,也是部委收集的各種素材庫中,比較全面的一種,大部分的漆料,透過比對,基本能夠確認到種類,那比起牛刀來說,這就更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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