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挖,你幫忙看一下。”王傳星開了兩小時車,再從當地派出所借了一名輔警,就回到齊勇斌家,來挖枯井了。
他是腦子特別好使的那種人,想的也多,只是一直沒獲得什麼機會。因為省會城市裡,靠自己的年輕人,多的是他這樣的。
這一次,王傳星擔心找別人來,分潤了可能的功勞,連借調來的人都不願意找,就借了名輔警,也不說是什麼事,帶著鐵鍁就過來了。
被借來的輔警30多歲,也無所謂做什麼。王傳星讓他做看守,他找了個遮陰的位置,就坐下來玩起了手機。
王傳星在枯井裡往下挖,越挖越心虛。
他來的有點太快了,什麼東西都沒準備,就帶了一個大鐵鍬和手電筒,以為夠用了。沒想到,井上看井下挺好,真實的井下如此壓抑,不斷的往下挖,距離井口越來越遠,光線變差了不說,心裡還有一點點的畏怯感。
這種井,埋屍是真的方便。
井下有自淨化的功能,豐富的微生物會以更短的時間,將屍體分解乾淨。
井下埋屍還可以輕易的遮蓋氣味,並防止野生動物刨出,後者是野外埋屍被發現的主要原因。
另外,一個現代人比較少知道的冷知識,如果把屍體埋到兩米以下,基本就不會被其他野生動物刨出來了,氣味也是不會跑出來的。
這其實也是殯葬業的傳統。漂亮國的法律就規定屍體必須埋到六尺以下,中國古代的禮儀中,最低深度也是6尺,適配於六品官員,更高級別的官員可以埋的更深,但也沒有埋的更淺的了。
另一個現代人比較少知道的冷知識,挖坑是非常累的。一起五排的一組年輕人,每人一支鐵鍬挖坑,如果目標是2米深,那挖到五個人筋疲力盡,挖出來的坑也只夠埋一個人的。
換言之,一起開黑的五位朋友,如果因為連敗等原因而決定殺死其中一人的時候,最好先請他參與挖坑,尤其是最後的三十釐米,通常非常堅硬難挖,如果提前殺人的話,很可能大家挖到一米五,一米六的深度就體力透支了。最終很可能因為深度不夠,而功虧一簣。
掩埋就簡單了,剛挖出來的土,回填起來,四個人還是五個人都無所謂,甚至三個人,兩個人回填,也能完成相應的工作量。等於說,只要五個人挖好坑,埋三個人都沒問題。
最後的核心問題反而是多出來的土不好處理。古代人會藉機做成墳頭,也正好方便標記先人的屍骸所在地。
埋屍的話,就變成負擔了,如果本地的土質堅硬的話,多出來的土量會非常大,單是潑灑很難潑灑乾淨,這也是齊勇斌在自家小院裡不好埋東西的主要原因。
枯井就簡單了,把人或者東西塞進去,要想掩飾就倒土,哪怕倒兩米的土,如果是早已準備好的土,一個人都能簡單做到。
若是怕土質太新的話就加水,加幾桶水,就看不出來了。
王傳星也不知道該挖多深,又怕挖的不夠細,時不時的還要調整手電筒的位置。
這時候,他就有點後悔沒多帶兩人一起下來了。
就算井下施展不開,幫忙照個亮也好。
正想著,鐵鍬發出咚的一聲。
王傳星立即讓開一點位置,接著微光看過去,果然見到一隻長柄匕首。
“老李,老李。”王傳星高喊兩句,接著再次開啟手電筒,再掏出手機,拍兩張照先。
等老李來了,王傳星再讓他開著執法記錄儀,自己慢慢的將那長柄匕首取出來。
待徹底取出,就可以看到匕首上的血槽,王傳星低頭一想,心道,這莫非就是濺血到兇手身上的原因?
挨著匕首的位置,血衣其實已經露出來了,對這身衣服,王傳星刨的更加仔細,整套流程搞完,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都過去了。
“拉我上去。”王傳星將東西直接裝一個證物箱,自己揹著爬上了井。
院子裡,陽光明媚,微風習習。
王傳星渾身的瘙癢,彷彿都被吹乾淨了。
不過,此時此刻的王傳星是顧不上這麼多的,他以最快的速度掏出手機,就像上級領導報告道:
“找到了血衣和匕首,全程攝影……是,血衣還沒清洗,應該能提出東西來。”
“對的,就在嫌疑人家的院子裡。是,江遠分析的,他認為嫌疑人沒有太多的時間處理兇器和血衣,所以判斷應該在自家附近進行了拋埋,高度懷疑是受害人家的院子,特別是枯井應該優先考慮。”
“這個……萬主任通知我的時候,我也沒有多想,因為是萬主任打的電話,我就直接過來了……”
王傳星一個電話打完,額頭上都冒出了細細的汗。
他是太緊張了。
一方面,王傳星想將功勞儘可能多的撈入懷中,另一方面,他還不敢得罪萬主任和江遠,因為他們手裡肯定有更多的資料,證明自己的推斷,說不定還有電話錄音乃至於檔案記錄。
同時,王傳星也不敢得罪自己的直屬領導。得給人家解釋清楚,自己並不是擅自行動,更不是有了新娘忘舊娘。
旁邊的輔警年紀比王傳星還大不少,看他的樣子,也猜出來一點。等王傳星的電話打完,輔警就調侃道:“你們這些大學畢業出來的,20斤的腦袋裡面,得長2斤的腦花吧,費勁死了。”
“20斤的腦袋裡,才長兩斤的腦子嗎?”王傳星樂了。
“當警察的嘛,腦袋骨長厚一點有好處。”輔警笑呵呵的,既不羨慕王傳星的前途似錦,也不在乎他帶的證物。
輔警給五險一金,穿著制服出去也威風,偶爾辦點小事也方便,雖然偶爾會遇到一點噁心的人,但只要不出轄區,快樂的時候比煩心的時候多。
對於王傳星所追求的,至少現在,他是不追求了。
……
長陽市刑警支隊。
大會議室裡。
正在做PPT的,和已經寫好白板的,都是一片兵荒馬亂。
兇手已經抓到了,刑偵系的PPT和白板,都將固定證據作為重點,也就是血衣、兇器和供詞了。
在今次的案子裡,目擊者都變的不重要了。
正常來說,在找不到血衣或者兇器的情況下,用PPT推測一下,也是很正常的操作。猜中了,那就大書特書,猜不中,還可以再出一期PPT,評斷一下理由。
這種方式,只有一個問題,就是兇器和血衣不能立即就找到了!
如果結論立即就有了,那現在的推理,豈不是就要立即被評判比較了。
而會議室裡的幾位精英警員,顯然沒有一個人推理出了正確的位置。否則,直接派個人去兇手家裡搜尋就是了。
萬寶明冷眼旁觀,看著這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畫面,不由輕嘆一聲:“極盡華麗的修飾,費盡心思的裝點,最終依舊如沙灘上的堡壘一樣,真是令人唏噓。”
“寫ppt也沒多少成本吶。”魏振國也看著紛亂的景象搖頭。
“PPT寫的不好,可是會消耗領導的認可度的。”萬寶明道:“這是最高階的成本消耗了。
“領導認可是個什麼鬼東西?”
“就是來的領導的級別,來的時間,來的頻率會不一樣。”
正說著,就見兩名白襯衣,帶著幾名穿常服的警察,走了進來。走在最後面的,就是王傳星,挺胸抬頭,目不斜視,頗為英武的樣子。
常服,就是挺好看但不經常穿而影視劇裡經常穿的警察制服,對於有執勤任務和工作的警察來說,穿常服上班就相當於穿西裝上班,裝逼水平大於實際能力。
所以,底層警員們日常都穿執勤服,能多洗幾次褲子的,就算是乾淨整潔了。
不過,坐辦公室的領導又不一樣了,他們只在極少數的出現場的時候穿執勤服,日常穿的衣服就是常服。
就像是現在一樣。
“是餘隊長。”萬寶明提醒江遠一聲。
江遠之前做譚勇案,也就是那名在小區自己挖地下室囚禁女性的案子的時候,就跟餘溫書有過較多的接觸。
不過,那一次的主角,至少在偵查階段的主角,主要是柳景輝。
江遠等人都坐直了。
餘溫書進入會議室,向四周看了看,卻是直奔江遠而來。
“餘隊長。”江遠等人紛紛站了起來。
“坐坐坐。”餘溫書拉著江遠的胳膊,直接挨著他坐了下來,接著就微笑道:“沒想到哪,一別數日,再見,江法醫是更厲害了。”
“也是運氣好。”江遠謙虛了一句。
“這可不是運氣。你上次搞微量證據的時候,我就說了,蛛絲馬跡,現在真的成了蛛絲馬跡。沒想到吶,伱現在搞的更厲害了。”餘溫書讚歎連連,又招手道:“王傳星也過來,坐我這邊,咱們一起拍個照。”
攝影師連忙小跑著過來了。
餘溫書左邊是江遠,右邊是王傳星,一連擺拍了好幾張才滿意。
餘溫書接著道:“江遠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王傳星執行力好,細緻耐心,第一時間起獲兇器和血衣,也非常難得。警務系統有這樣的年輕人,真的是令人高興……”
江遠微笑。
王傳星想嚴肅一點,但笑容直接就掛了起來。
餘溫書又對江遠道:“你前些天剛透過指紋破案,我就感覺到有點不一樣的味道了,沒想到,這才幾天的功夫,你把513案給破了。你是不知道,這個案子在我們內部,已經被人當隨機作案來喊了,還好我沒來得及簽字,否則……”
餘溫書看看會議室裡正在狂改PPT的年輕人們,故意小聲道:“有人想推遲會議,我給否定了,就想看看他們改的有多快。”
周圍人發出輕輕的笑聲。
想看精英組笑話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餘溫書笑著又說了兩句,才上自己的座位去。
會議室內,隨著幾名領導的到場,會議也就正式開始了。
江遠算是恰逢其會,也就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
就見餘溫書咳咳兩聲,取過麥克風,道:“就在不久前,咱們長陽市刑警支隊的刑警王傳星,也是513案的常駐刑警,在嫌疑人家的枯井內,挖出了血衣和兇器,經過快速DNA檢測證明,血跡卻為本案受害人所留……”
“雖然案件尚未結束,但偵查階段的工作,到這裡,基本就告一段落了。”
“關於513案,我有一些總結,現在給大家聊一下。”
“首先,是案件的方向決策,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們的目光因為附近頻繁發生的盜竊和搶劫事件,而出現了偏差……還記得老李之前就說,案子要考慮的全面一點,當時就提出,是不是給該區域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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