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咔。
江遠一手持磚,在刨錛上輕劃兩下,再換一個面,拿起刨錛,兩下就在劃痕的位置,砍下了兩分磚頭。
砍出來的七分磚,往抹好了水泥的牆面上一卡,嚴絲合縫,分毫不差。
江遠得意的一轉刨錛,反而將自家的兩隻狗子給嚇跑了兩步。
“慫狗。過來!”強舅在旁蹲著幫忙和水泥,他是家裡的訓狗員了,見兩隻狗頭也不回的跑了,立即罵了起來。
二狗低著頭,一步一蹭的回來了。
“一個刨錛,你們怕什麼!”強舅一隻手揪住兩隻狗的脖子,另一隻手拿著刨錛在兩隻狗面前晃盪。
兩隻狗埋著頭,不敢看的樣子。
“過段時間,我給這兩貨強化訓練一下。”強舅覺得有點失了面子,前行解釋了一波。
江遠哈哈一笑,道:“能看家護院最好,做不成的話,就重新買狗來做,這兩隻就當純粹的寵物狗。”
“不會,它們是還沒訓好。”強舅說著指指江遠手裡的刨錛,道:“這個東西也確實嚇人。當年全國各地有好些人,用它搶劫殺人的。”
強舅後面說的這段故事,江遠也是知道的。
所謂刨錛,就是一邊平頭,一邊楔形的小工具。頭部的金屬塊通常只有拳頭大小,楔形的一面可以用來鑿東西,平頭的一面可以當榔頭或者錘子。
刨錛整體上不是很大,前端拳頭大的金屬塊,後端就是不到小臂長的木柄,攜帶方便,隱蔽性強,抓住了就是拿個工具,所以,在90年代中期,好些地方都出現了拿著刨錛搶劫的情況。
搶劫的方式也非常的奔放和狂野,犯人往往是在街上瞅中某個人,覺得對方有錢,就會悄悄跟在後面,走到身後的時候,刨錛從袖子中露出來,一隻手掄圓了就砸目標的後腦勺。
刨錛的體積是不大,但攻擊力是真不低,若是去博物館裡轉悠一圈,就能發現,它和唐宋時期的頂瓜銅錘,或者六瓣銅錘什麼的,基本形態都差不多了。
因為普通人日常出行不戴八瓣六稜銅盔之類的裝備,只要腦袋上挨一下,基本就喪失戰鬥力了,且常有重傷死亡的情況,以至於人心惶惶。
江遠不由顛顛手裡的刨錛,心道,現在也就是有影片監控了,否則,這東西還是很厲害的。
背後靠近,單次攻擊,迅速結束接觸,武器又方便隱藏,運氣不好的話,受害人連兇手長什麼樣都不清楚。正因為如此,該型犯罪都有了專屬名詞,就叫刨錛兒黨,或者刨錛團伙。
當然,刨錛用來砌牆,也還是好用的。江遠用它修了兩塊磚,又換了抹泥刀塗水泥。
強舅看著一座花壇在陽臺拔地而起,略感怪異的同時,也是讚道:“你這比我們村子裡的老手砌的都好。要是還在村裡的話,哪家蓋房子都得請你過去當大工。”
江遠也在村裡呆過,笑笑道:“當大工得管煙,我平時又不抽菸,浪費了。”
“三天一條煙,光拿不抽也能行。現在的大工貴著呢,還能自己帶一個小工,小工一天都150的工資。可惜伱是江村人,這手砌牆的本事用不到嘍,浪費了點。”強舅的語氣是真的遺憾。
江遠哈哈一笑,道:“那趁今天有時間,咱們先多砌點。”
“你這樣子,真想多砌牆,到樓下砌堵結實的,大的。”江富鎮拎著漏勺過來了。
“砌堵大的……做什麼用的?”
“就打個獎章獎狀牆,你以後立功受獎了,我就給你掛獎狀牆上去。就跟你以前讀書的時候,咱家客廳的白牆一個意思。門口還是小了,你那個二等功臣之家的牌子,都給弄上面去了。”
“啥牆?”
“啥牆都行。方便人看唄。”江富鎮越想越得意的樣子,樂呵呵的道:“就砌在咱們單元門前面的空地上,全小區的人都能看得到。”
“會被人說吧。”江遠道。
江富鎮冷哼一聲:“說我什麼?”
“炫耀?”
“不是為了炫耀,誰發朋友圈啊?準他們在朋友圈炫耀,不許我在自家砌的獎狀牆上炫耀?老祖宗還許後世子孫掛牌匾到祠堂呢,咱光宗耀祖的,怕什麼。”
“怕人……嫉妒?”
“咱們家拿的拆遷補償金那麼多,別人難道不嫉妒?”江富鎮呵呵一笑:“有喜歡嫉妒的,他也得給我憋著。”
江遠覺得挺合理的,又覺得不太合理,想想道:“那在家裡砌一個吧,砌到外面,風吹雨打的……不過,家裡就有牆,也用不著……”
“你可以砌個蓋子,就像亭子一樣。弄個屋簷之類的。”
“那颳風怎麼辦?”
“再加一層窗?”
“那不就是一間房了?”江遠心道,我也不會蓋房啊,我就剛學了個砌牆。
江富鎮拍拍腦門:“算了,我在小區一樓找一間房,專門弄這個好了。”
強舅在旁提醒道:“你把獎狀牌匾都掛到那邊去了,家裡不就沒東西掛了,有人再來了,怎麼展示?”
江富鎮頓時啞火了,內心難得陷入了焦慮和猶豫。
江遠提醒道:“肉熟了吧。”
“哦,我去攪一下。”江富鎮趕緊又去忙了。
江遠於是安心的砌花壇。
在家的感覺,比在外面出差輕鬆多了。
他在外面其實也搞工程,主要是抽礦洞的水,挖填埋礦洞的垃圾,最後還刨坍塌的礦洞口。
這種模式的壓力就比較大了,尤其是你總想著從裡面獲得什麼的時候,心情就不一樣了。
回家多輕鬆,就砌花壇,江遠甚至可以不種冬瓜,就把花壇擺著,實在無聊了,可以在裡面弄張桌子,專門寫公文,寫完了,燒給列祖列祖們。老一輩的有喜歡學習的,可以在泉下多讀點公文,回頭考個好點的地府公務員,再提攜後輩,也是很合理的。
砌牆累了,江遠就刷一下手機。
今次加的十幾個群裡,都在積極的聊紫峰山的案子。
這其中,沒有柳景輝在的群裡,就是夾了柳景輝和案子一起聊。
有柳景輝在的群裡,就主要聊案子。
江遠隨手開啟一個群,就見一人正在分享經驗:
日常萎靡:【我有次出警,遇到過一個掉到茅坑裡的。那個茅坑挺深的,到成年人的胸脯的位置了。站直了剛好露出一個頭,但又自己爬不出來,當時那現場……】
一戰成名:【死了嗎?】
日常萎靡:【人沒死,但應該社死了吧。那人是村裡讀書考出去的孩子,過年帶孩子回村裡走親戚,就這樣了,我們當時把他拽出來的時候,皮帶還是古琦的】
痕檢李銳:【衣錦還鄉糞水寒嗎?】
江遠對最末的痕檢李銳還有點印象,在紫峰山的時候,這位就是聊天積極分子。目下所在的群,說不定就是李銳將他拉進來的。
日常萎靡:【不開玩笑,大便池子裡的水,真的超級有腐蝕性,對皮膚也不好。不建議去泡。熱天很危險,有毒物質很多,冷天也很不舒服,容易凍傷。】
痕檢李銳:【熱天的理解,冷天的應該是最舒服的場景了吧。】
日常萎靡:【請你詳細闡述一下,冷天的茅坑很舒服這件事!】
江遠正樂呵呢,就見又有熟悉的人冒了出來:
法醫王瀾:【說個真事,我遇到過冬天掉進茅坑的,當時的夜間氣溫大概是零度稍低,所以有輕微的上凍跡象,結果掉進去以後,冰碴子就劃破了皮膚,造成了大面積的潰爛,而且,冬天失溫也非常快,所以我才能遇到……】
日常萎靡:【這麼說來,只是殘花敗柳,已經算是運氣很好了。】
痕檢李銳:【三人份的量,肯定是淹不死的。】
法醫王瀾:【多虧了江遠,這個案子,不是江遠的話,敗柳至少要在洞裡多呆一週的時間。】
日常萎靡:【吃驚.gif,再多一週,怕是尿都尿不出來了。】
痕檢李銳:【江遠做的指紋我是看過的,那是真的強,其他的就沒見識過了。】
法醫王瀾:【他做的現場勘查,細的像是狗舔過的一樣。】
日常萎靡:【細……狗?】
江遠看到這裡,稍微有點看不下去了。
要說王瀾法醫平時見面,也是很認真的一個人,現在用詞就太不講究了。
當然,最不講究的還是這個“日常萎靡”,江遠點開他的頭像,也沒認出人來。
江遠再切出去刷會別的群,再切回到外頁面,就見這個“清河技能分享群”竟是將自己給@了出來。
日常萎靡:【@水工,是江遠吧,我這有個指紋,你來看看能不能做出來?】
痕檢李銳:【我也可以做指紋……】
日常萎靡:【那你做做看,做出來了,我幫你請功。】
江遠看的搖頭,但身體還是誠實的站了起來,帶著上半身到衛生間洗了手,再回房間,打開了電腦。
江遠將指紋複製了下來,再在螢幕上放大了,細細研讀起來。
確實是一個很有難度的殘缺指紋。
江遠看了一會,就嘗試著做了兩次標記,都以失敗告終。
如此一來,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過去了。
江遠也不著急,又嘗試了幾次,不到晚餐時間,就將之給比中了。
相對那種簡單的全指紋,他花費的時間是很長的,但就殘缺指紋來說,只要能比中,就相當有意義了。
這種事情,自然經不起等,江遠掏出手機,再開啟“清河技能分享群”,
水工:【@日常萎靡,我是江遠,指紋比中了,怎麼發給你?】
剛剛還在群裡吹水的日常萎靡,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好一會,才見日常萎靡問話:【不開玩笑?這個可是命案!】
此言一出,群裡頓時為之一淨。
江遠挑挑眉,倒是沒什麼遲疑的打字:【確實比中了,嫌疑人是一名慣犯,怎麼發資料給你?】
日常萎靡:【稍等,我申請加好友了,並且跪好了,您透過以後就可以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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