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給曾卓琥又處理了一天的影片,再日,方才返回寧臺縣。
返回時間,坐的是江永新的埃爾法。
黃強民同志新娶的四年前的新皮卡,早兩天就由過來出差的同事,又給開會縣裡去了。
辣麼新的皮卡,裡面飽含著黃強民同志的期待的精華,肯定不能連續好幾天流落在外的。江遠也不想開,所以,到了清河市,碰上機會,就給送回去了。
這一趟出來,算是他接的私活,屬於下班時間的兼職,本身也是不適合用單位車的。
魏振國自然更樂意坐埃爾法,只是上了高速,看江遠不停的在他那個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心情總有些不得勁。
魏振國忍不住道:“曾卓琥的勞務費還沒給嗎?”
“他要走學校的賬吧。公賬正式一些。”江遠應道。
“你學的這個技術好,比血跡分析啥的,應用面可廣。”魏振國羨慕的流口水。
江遠認真的比較了一下,道:“他們的影片增強的需求太簡單了,沒什麼意思的。血跡分析其實更好一些,就算是傷害案,只要用到血跡分析,就都是整套的,做完的時候,成就感更高。”
“簡單拿錢還不開心……算了,不扯這個了。”魏振國自己把自己說的不開心了,又拍拍埃爾法的座椅,伸了個舒服的懶腰,道:“我現在就期待祖國昌盛,國產品牌早日生產出價廉物美的車,以後再換4年前的新車的時候,坐著能舒服點,老腰扛不住了。”
“那到前面服務區休息一下。”江遠給駕車的江永新說了一句。
江永新立即應了一聲。
清河市到寧臺縣並不遠,也就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但“客人”想歇,就歇一會是了。
比起村裡的其他年輕人,江永新看著成熟幹練許多,既下得了苦,也下得了面子。
等魏振國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買好了飲料和水,最重要的支稜好了煙,等在了那裡。
魏振國趕緊把煙點起來,抽了一口,舒服的打了個哆嗦,笑道:“你別說,空調車有空調車的好,我們那老車也有老車的妙。當然,歸根結底,只要車能停下來,還是車有空調的好。”
“不能停下來的話,有沒有空調,其實也無所謂了。”江遠取了瓶水,給出一個很合理的推論。
做了一道推理題,江遠就不自覺的想到了柳景輝。
推理,法庭辯論,包括司法程式,與一個國家的哲學其實是息息相關的。
在沒有法庭科學的年代裡面,想要證明一個人有罪,除了目擊犯罪,就只能採取推理的方式。
西方因為有形式邏輯的鋪墊,就走出了一條程序正義的司法路線,而中國的司法機構,自很早以前就掌握在儒生們的手裡了,推理的用法也截然不同。
而柳景輝能用推理直接破案,在目下的東西方,都是不多見的。
歐美的情況或許更嚴重,他們對證據的審查要求,已經遠遠超過了法庭科學機構的負擔能力。
而辯護律師們,向來知道如何攻擊司法機構的薄弱環節。
江遠想到這裡,不由問魏振國:“柳處多久沒聯絡了?”
“我沒聯絡過他。”魏振國上了車,還在砸吧嘴。
江遠想了想,開啟手機,上次給柳景輝打電話已經很久了,發微信也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
柳景輝此前受了傷,之後,就調集了好幾條狗,去礦洞找線索去了。
不過,這個過程也是不順利。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手底下的狗和人都開始變少了。
搞刑案的專案組都是這樣,開始的時候可以配置很豪華的專案組的隊伍,而且,線索越多,人手和配置,還可以不斷的增加調派。
但要是悄無聲息的沒有線索,那專案組裡的人員裝置,就會不斷的被調走,最後就剩下一兩名警察做類似於文書之類的工作,再往後,就是兼職做文書,專案組也就名存實亡了。
如果運氣好,這些專案組還可能在幾年後,十幾年後,又突然被啟用,繼續忙碌起來。
但更多的,就隨著辦案民警的消逝而默默消逝了。
柳景輝是常年在全省奔波破案的。但他手底下,實際上沒有一名真正的下屬,都是到哪裡用哪裡的人罷了。
哪怕是省廳的同事,也是不斷的更換重組的。
現在想來,過了這麼長時間,別的不說,柳景輝手底下的狗肯定是不多了。
畢竟,警犬可是比人要稀罕多的。
不可能給常年借調的。
江遠這麼想著,就順手撥了電話給柳景輝。
響了好幾聲,沒人接。
煤礦的訊號不好,也屬於正常。
江遠猶豫了一下,還是又打了電話給黃強民,且道:“我是有點擔心,一個煤礦呆了這麼久的時間,似乎也有點不合理。另外,柳處之前都有比較固定的頻率跟我聯絡的,現在微信和電話都不能通了。”
黃強民“恩”的一聲,道:“柳景輝竟然有固定的頻率跟你聯絡?”
“呃,主要是有一些指紋或者腳印之類的,讓我看一看,他那邊案子是很多的,就是……類似於問個第三方意見的意思。”
黃強民道:“柳景輝是省廳的,想偷人的話,長陽市的人,他都偷不完,還偷到我們縣裡來了。我看他明搶算了,直接發借調函嘛,看我放不放人……”
“黃隊,柳處說不定在煤礦裡遇到什麼意外的情況了。”江遠低聲道。
“伱心疼他了?”黃強民的語氣嚴厲。
這是哪到哪啊。
江遠頗為無奈,道:“是懷疑紫峰山煤礦有兇殺案,柳處才去的。現在失聯了,您就沒有一點擔心?”
“這算什麼失聯。我又擔心什麼?擔心他沒空過來偷人嗎?”黃強民哼唧了兩聲,又道:“老柳都是老偵查了,放到縣局裡,他也是有資格下午請假去接娃的那種,知道吧。估計就是荒郊野外呢……我問問看。”
“好嘞,您辛苦了,我正往回走呢,要沒事的話,明天再休息一天,後天就上班。”江遠連破了幾個大案,調休多的是,只要領導肯給,他都能給自己放個寒暑假了。
黃強民倒不介意江遠多休息休息。最近也沒有什麼大的現案要偵破,積案破的也超出天際了。
自家的馬兒,只要保持一定的運動量,他是不捨得讓江遠傻跑的。
也就是柳景輝這種省廳來的傻狍子,一天到晚的不幹人事,借調別人家的寶貝大牲口,去給外地人開荒。還動不動的聯絡對方。
黃強民打電話去了,江遠倒是輕鬆了下來。
省廳的這些高階警長們,要麼是高學歷考入的,一開始就當管理層來培養的,要麼就是基層裡調上來的經驗豐富的老偵查員,遇到過的各種情況,比江遠聽說過的都多,本就不用怎麼擔心的。
江遠靠在埃爾法的椅子上,默默的刷起了小說。
嗚……
手機裡彈出了電話,黃強民的。
江遠一皺眉頭,再看看旁邊的魏振國,直接開了擴音,道:“黃隊,我和魏隊在一起呢,開了擴音。”
“恩,柳景輝失聯60個小時了。”黃強民開口就是這句話,給的時間還非常準確。
江遠問:“怎麼確定的60個小時?”
“失聯48小時之後,省廳那邊就在聯絡了,但考慮到他那邊的具體情況……總之,我這麼一問,他們也有點慌了,反覆問我有什麼線索。他們現在計劃派人去紫峰山了。”
成年人的失聯是很常見的。60個小時,其實有點不上不下。
但是,聯絡到柳景輝的受傷,這60個小時的失聯,就很容易讓人有不好的聯想了。
而對省廳來說,因公殉職的情況是偶爾發生的,但對於高階警長的失蹤,他們絕對是接受不了的。
江遠敏銳的感覺到,如果再過幾個小時,情況還沒有變化的話,柳景輝的失聯,一定會變成大事。
就目前的狀況來說,省廳一定不會等著失聯72小時這麼愚蠢的,反而一定會搶在黃金時段前,將大量的資源傾斜進來。
“我們去紫峰山。”江遠說過,又道:“黃隊,隆利縣的黑子回去了嗎?能借就再借出來吧。”
警犬找人還是很專業的。
而且,不同水平的警犬和訓導員,效能也是相當不同的。
江遠自覺給隆利縣打了兩回白工了,也該兌換成狗時了。
黃強民有點捨不得,還是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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