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隊長雷鑫說了會話,將一盒煙抽的差不多了,幾名法醫又重新穿戴整齊,繼續剖屍。
雷鑫本來還有心幫忙的,看沒地方了,就站邊上,找了個腳蹬站上去,接著看。
曹可揚於是有伴了,一起。
縱火焚燒過的屍體,不比正常的屍檢。
正常屍檢,要是隻做一部分的話,兩三個小時就能解剖的差不多了,稍微複雜一點的,也許用到四五個小時。
但是,現在焚燒過的屍體,能夠獲得資訊實在是太少了,那就得相對仔細的解剖一番。
雷鑫專程過來,其實也有這個意思在裡面。
現場留下的物證接近於無,能用上的可能真的就是無。
而屍體固然是焚燒的不成樣子了,但多多少少還是能留下點東西的。
雷鑫現在倒希望窒息的原因是中毒,若能因此確定毒物的種類,這就是一條非常好的物證線索了。
江遠再次退居次席,但依然很努力的搜尋著。
身為區局法醫的牛峒更是態度認真,腹腔和盆腔檢查過後,四肢都是一寸寸的細看過去。
大家心裡都清楚,現在能指望的,就是有什麼細小的發現。
江遠的身材高大,很快彎腰彎到了困酸,挺身活動的時間,就見一枚亮晶晶的光團,從屍體的胸腔滑落了出來。
江遠左右看看,伸手取了光團。
張瑛的遺澤——潮服衣品(LV2):
大城市的光怪陸離,潮氣潮落給了來自小地方的張瑛以劇烈的衝擊。那些漂亮的衣服,能夠代表個性的,文化的,藝術的服飾,一次次的誘惑著張瑛,並使她流連忘返。
漂亮的衣物也給了張瑛以前所未有的自信,曾有一段時間,她還抓到了流行文化的尾巴,擁有了一些懂得讚賞和欣賞她的觀眾。
雖然,回到了小城市的張瑛,已經漸漸失去了時尚的敏感,但在清河市,她依舊是潮服頂流。
LV2就是一個城市的高水平專業人才了,張瑛的遺澤,看起來還是LV2中較高段的。
只是,潮服衣品這種技能,能夠用在什麼地方呢?
根據屍體的衣著,來判斷他的身份和來歷嗎?
轉念,江遠又看向屍體。
被燒焦的,捲曲的屍體,在被焚燒之前,卻是赤悳裸的,也是令人唏噓。
天矇矇亮的時間,屍檢才算是徹底完成。
牛峒還要寫屍檢報告,王瀾、江遠和曹可揚以及雷鑫,坐著車,先離開,各自休息。
準確的說,是前三人休息,大隊長雷鑫繼續去別的地方激勵士氣。
翌日中午。
江遠一覺睡醒,估摸著各項報告應該都出爐了,才收拾收拾,前往刑警隊。
全身都換了嶄新的衣服。
還是光光亮亮的警酷,制服套裝,已經很好看挺拔。
雖然有了新技能,江遠並不像改變太多。
進了大門,江遠就感受到了濃濃的沉重的氣息。
就像是煙燻的老臘肉,你聞到了就知道今天吃的是什麼。
而四周的民警們的表情動作,傳遞給江遠的資訊,就是案件沒破,疑難依舊,線索斷絕的意思。
進到辦公室裡,氣息依舊。幾名長的就像是老臘肉的民警聚在一起,小聲的討論著,說的大約也不是蒜苗之類的小事。
“王法醫,牛法醫。”江遠來到角落的辦公桌,這邊算是比較靈活的工位,就是給王瀾這種外地支援來的刑警坐的。
“江遠。”王瀾點點頭。她的眼神依舊銳利,只是略顯疲憊。
四十多歲的人,還連續熬夜,大概也是要受不了了。
不過,警察皆是如此,尤其是刑警隊裡的刑警,一旦參與到重案要案中去,胃藥腸胃藥就是必備藥了。
江遠問:“毒檢的結果出來了嗎?有東西嗎?”
“常見的毒物都沒有。”牛峒應了一句。
毒物檢驗是按份來的。
通常來說,檢查砒霜就檢查砒霜,檢查毒鼠強就是毒鼠強,也不存在將一份材料放進去,咔咔咔就吐出結果的機器。
簡單一點的,像是測試氰化物,就可以用苦味酸試紙,具體做起來……差不多就是高中化學實驗課的一堂內容。
至於固相萃取,液相萃取之類的,也是各有各的複雜。
所以,毒物檢查沒有結果,不代表說,死者就一定沒有中毒,只是在常見毒物這一塊呈陰性而已。
比較有名的復旦投毒案,就得單獨去做二甲基亞硝胺的檢查,結果呈陽,方可確定毒物的種類。而類似的對人類劇毒的化學品,估計還有60萬種。
江遠微微點頭,道:“那就還是要從人際關係上走了?”
物證接近於無的情況下,那就只能用老刑警們老辦法了。
也怪不得幾名老刑警表情沉重且興奮的商討著。
王瀾只“恩”了一聲,道:“理想的狀態,就是男女關係之類的事情,導致的情殺。若是如此的話,難度就在審訊上,看沒有物證的情況下,人家招不招。”
“沒錯。”江遠和牛峒齊齊點頭。
“要是入室盜竊或者入室搶劫轉化的殺人,那就麻煩了。”
“確實。”
這都是最直接的推理了,沒什麼難度,只是推導的結論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江遠不由問道:“周圍的攝像頭,都沒有的嗎?稍微遠一點的地方,路口處,也可以。”
“這邊的城中村挺複雜的,攝像頭就是有,也都壞掉了。”王法醫道。
江遠瞭然,也沒有心思指責另一個城市的治安管理問題,城中村這種問題已經是尋常,就想著回頭,江村那邊攝像頭還是要多弄一些。
隨機作案從來都是一個難點。盜竊搶劫所以難以破獲,就是它的隨機性特別強。偷誰的都行,搶誰的都行,那能破案的方式就很侷限了。
張瑛案也是一樣,要是遇到隨機作案的情況了,接下來就得重點考慮串並聯了。
若是不能串並聯到其他案件去,僅憑這個案子的證據,不僅不足以定罪,都不足以偵破。
辦公室裡的氣壓比較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當一個案子完全不可控的時候,負責偵破的警察的情緒也是好不起來的。
幾個老刑警很快說完話出門去了。
過了會兒,雷鑫進到大辦公室來。
一番問候過來,雷鑫再到三名法醫的角落過來,打聲招呼,又給三人更新了最新的情況,道:
“死者張瑛的社會關係還挺複雜,認識了不少人。”
王瀾法醫問道:“有男友嗎?”
雷鑫也沒賣關子,道:“她老家給談了一個未婚夫,給了18萬8的彩禮,今年還來清河市打工了,兩人聽說有點矛盾,張瑛不喜歡對方,男的到商場來找過幾次張瑛。這個是一號嫌疑人,我們的人已經去找了。”
“二號嫌疑人是張瑛的領導,關係曖昧,但是有家室。人帶回來了,看著不太像。”
“這關係也不至於吧……那還有其他的嗎?”
王瀾盯著雷鑫問道。
“張瑛外貌出挑,會打扮,有些強勢,跟同事相處也不是很融洽,跟顧客也吵過,但不是很嚴重。還因為送快遞的事,跟快遞員產生了糾紛,人賠了她好幾百。”
雷鑫焦頭爛額,這些都是正常的社會往來,也不特殊。
他看向江遠,這位可是從不走空的,雷鑫好脾氣的道:“江法醫有空能去看看現場嗎。”
他是抱著能篩選一點線索就篩選一點線索的念頭了。
江遠一口應了下來。
他最想做的屍檢是做完了,但案件沒結束,該幫忙的還是要幫忙的。
雷鑫趕忙表示感謝,接著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江遠於是喊上王瀾法醫,又特別喊了名刑警,一起前往犯罪現場。
真實的經歷過兇手重返犯罪現場的情況之後,江遠再不敢掉以輕心。
甚至兩名技術員一起,他都覺得不怎麼保險。
犯罪現場勘查的時候,技術員都是全神貫注的面對地面或物品,後面過來人了,根本注意不到。
兩名技術員搭伴,安全係數也不是很高。
但有一名非技術民警就好多了,哪怕他拿著手機在門口刷短影片,也比多一名技術員穩妥。
焚燬後的自建房,又髒又黑。
房梁就倒在屋子中央,斷壁殘垣的樣子,像是經歷了戰火一般。
“現在最想殺人的,估計是這個房東。”同來的刑警走到院子口就不想進去了。
所謂房倒屋塌,被燒後的自建房,從外門開始,就無處下腳了。
門口有幾位無聊人士,探頭探腦的張望著,被驅趕兩句也不走。
直到刑警掏出筆記本要記他們的身份證,幾人才是趕緊離開。
江遠和王瀾戴上口罩,又特別戴上腳套,再入內一點點的勘查。
兩個小時後,江遠基本宣佈放棄。
焚燒後的現場找不到指紋和血跡,足跡也沒有,真的是不怪現勘不努力。
就是微量物證,在這種環境下,都是找不到的。
不僅生物檢材會變性,常見的纖維等物,也無法存留。甚至金屬都可能被氧化。
“只能看起火點取到的物證,能不能找到線索了。”江遠取了些物證,但並不是很有自信。
剛走出門,還在脫手套的時間,門口的民警快步走了進來。
“慢點慢點,灰掀起來了。”王瀾趕緊喊一聲,又問:“有新訊息了?”
“張瑛老家那邊有線索。”民警應了一聲,也有點振奮的道:“原來她家裡又給談了一門親,彩禮要了28萬8,還沒退上家的前,咱們人去的時候,三家正掰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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