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毅走進這個院子,尋了幾個看起來開朗一些的小孩子,考了他們幾個問題,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之後,就照單全收,讓人把這些孩子,接到欽差行轅去,準備開始辦淮安學堂。
看著欽差行轅的人把這些孩子接走之後,沉毅才扭頭看向張簡,開口笑道:“師兄,有件事情,現在要託付於你。”
張簡一愣,隨即笑著說道:“現在,子恆你辦不到的事情,愚兄恐怕也很難辦到了。”
沉老爺微微搖頭,開口道:“倒也不是現在要讓師兄辦什麼事。”
他頓了頓之後,看向這些孩子的背影,開口道:“這個學堂,我應該會一直辦下去的,不過將來有一天,如果小弟不在朝堂上了,便無力護持他們,到時候希望師兄能接過這個學堂,繼續辦下去。”
張簡皺眉。
“子恆如今青雲直上,何出此言啊?”
沉毅笑著說道:“師兄不要誤會,只是以防萬一。”
他頓了頓,補充道:“畢竟將來,如果北伐不暢,我即便在朝,也無緣權位,那個時候還不如辭了官,回江都老家去。”
“彼時,這個學堂就要託付給師兄照看了。”
相比較沉毅來說,張簡雖然升的不快,但是在官場上的路,走的卻很是踏實。
沉老爺能夠平步青雲,幾年時間之內就升到三品官,是因為他在朝廷裡下了重注。
這個重注,就是北伐。
北伐,那就等於是搖骰子,篩盅開了之後,如果北伐成功,那沉老爺就是大贏家,是大陳開國以來第一功臣。
如果沒有成功,或者進境很慢,持續多年都沒有進展,甚至吃敗仗,那麼沉毅就會賠上自己的所有政治本錢。
這個道理,顯而易見,也不難理解。
而張簡就不會,他中進士比沉毅早一科,也就是洪德四年中的進士,到今年已經九年時間了。
這九年時間裡,他做過六部觀政的進士,做過江都知縣,太常寺丞,再到現在的淮安知府。
雖然也可以說是升的很快,但卻是穩步抬升,北伐成功,對他自然是有所助益的,但是如果北伐失敗了,對他的影響也不會特別大。
最起碼,不會讓他失掉政治前途。
因此,聽到這裡,張簡就明白了沉毅的意思,他抬頭看了看沉毅,問道:“這個學堂,對於子恆來說,就這麼要緊?”
沉老爺微笑道:“這麼說罷,小弟入仕以來,可以說,一共就做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剿倭,殺了不少倭寇。”
“第二件事,恐怕就是辦這個學堂了。”
沉毅面色平靜道:“而北伐,是我在做的第三件事。”
張簡聳然動容。
他看向沉毅,正色道:“雖然不知道子恆為什麼這麼說,但是既然子恆託付,愚兄一定照辦。”
沉老爺拉著張簡的衣袖,笑著說道:“走,我請師兄喝酒去。”
張簡一邊跟著沉毅朝外走去,一邊問道:“子恆對於北伐,沒有把握?”
“把握總是有的,五六成吧。”
沉毅爽朗一笑:“不過勝算不是算出來的,是打出來的,說不定打著打著,勝算就越來越大了。”
張府尊與沉毅並肩行走,又問:“是不是馬上就要打起來了?”
沉毅點頭,隨即開口道:“不過這一次師兄放心,不會在淮安府境內打起來了。”
張簡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沉毅,隨即微微嘆了口氣:“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麼?”
“自然是有的。”
沉老爺笑道:“明天,我就要去巡視軍中了,說不定還會跟著一起到北邊去,我不在淮安的這段時間,師兄替我盯著那位袁副憲,防著他趁我不在,搞一些小動作。”
張府尊有些詫異:“他能夠搞什麼小動作?”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會在淮安,找我的把柄。”
沉老爺滿不在乎的說道:“不談這些,今天先喝酒。”
於是乎,兄弟兩個人並肩而行,找了個酒樓喝酒去了。
……………
第二天,沉老爺帶著隨從離開了淮安府,直奔漣水大營而去。
到了下午,他就來到了漣水大營,剛到大營門口,凌肅就帶著張勐等將官,出來迎接他。
沉老爺跳下馬匹,也沒有廢話,直接來到了帥帳升帳,然後看向凌肅,問道:“漣水大營這裡,準備的如何了?”
凌肅微微低頭,開口道:“回沉公,既然是試探,屬下打算第一批派五千人過去,去襲擊北邊的一處齊人大營。”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開口道:“因為是今年第一次打仗,為了穩妥一些,西線第一批這五千人,沒有新兵。”
凌肅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相應的船隻,這幾天已經備好了,只等沉公您一聲令下,屬下等立刻兵發淮北。”
對於凌肅的方案,沉毅還是相對比較認可的,第一批試探,的確不宜帶新兵。
沉毅點了點頭,開口道:“有準備就好,不過有一點,我要跟諸位說清楚。”
沉老爺抬頭看向凌肅,開口道:“既然是試探,那就不能定下來,一定要打下來什麼地方,一定殲滅敵人多少人。”
“需要的是靈活二字。”
“如果見勢不對,便開始有序後撤。”
沉毅沉聲道:“同時,南岸的兄弟們,要做好接應的準備。”
凌肅拍了拍胸脯,笑著說道:“沉公您放心,去年跟那些胡賊打了一整年,兄弟們精得多了,如果敵人人多,不會跟他們硬碰硬。”
沉老爺這才點頭,開口道:“那好,那就照凌將軍安排的去辦,這幾天就可以找合適的機會進兵。”
說到這裡,沉毅看向眾人,開口笑道:“我聽說,去年西線的一些兄弟們,埋怨我偏心,一打起仗來就往東線跑,從來不到西線來。”
“這一次,我就坐鎮漣水大營。”
沉老爺看著凌肅,微笑道:“凌將軍,你派人去給東線傳個信,跟蘇定約定同一天,最好是同時進攻,這樣齊人首尾不能兼顧,打起來更方便一些。”
凌肅微微點頭道:“是,末將這就派人去,與蘇將軍約定時間。”
說完這句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低頭道:“沉公,末將去年一直在漣水大營,不曾聽到有誰在背後嚼您的舌根子,不知沉公您是從哪裡聽來的訊息,是哪一個人在背後亂說話?”
凌將軍滿臉嚴肅道:“沉公您治兵領兵,末將心裡一直是佩服的,您跟末將說,是誰在做這種娘們唧唧的事情,在背後嚼人舌根?”
“末將,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聽到凌肅這番話,沉毅面色平靜,而現在凌肅身旁的張勐,臉色微微有些不太自然。
別人不清楚是誰在背後嚼舌根子,他自然是清楚的,因為去年,西線的另一位將領劉明遠,就跟他抱怨過這件事。
沉老爺笑著擺了擺手,開口道:“兄弟們私下裡開開玩笑,不必當真,我聽來的時候,也是當成笑話來聽的。”
“這些都無關緊要,對於咱們來說,打好仗才是最要緊。”
沉老爺從主位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凌肅的肩膀,微笑道:“凌將軍,我在漣水大營,等兄弟們凱旋。”
凌肅面色恭謹,低頭道。
“末將,一定不負沉公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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