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毅頭皮麻發!
不止是因為範東成這會兒對他用處的手段,更是因為範東成此時的瘋狂!
這會兒,他甚至有一種感覺!
這人瘋了,已經瘋魔了!
科考在鄉試以前,都是五人互結,也就是說五個人為一組,這一組裡只要有一個人作弊,另外四個人也要跟著連坐,直接取消考試資格!
這個制度,是為了讓考生們互相監督,防止有人在這種國家大典之中作弊!
更要命的是,不止是這五個考生被取消資格,給五人作保的廩生,也要被革除秀才功名,甚至還要抓起來治罪!
雖然一個廩生可以給不少人作保,但是沈毅這一組五個人,給他們作保的也有四個廩生,其中還包括在甘泉書院教書的秦先生,沈毅的親老師秦先生!
一旦這五個人裡有一個人被查出作弊,那麼不止是沈毅的科考之途受挫,就連他的老師秦先生也會受到牽連,甚至有可能會被打板子!
現在,縣試已經結束了,既然沒有被當場抓住作弊,本來是沒有什麼事情的,除非有人拿著證據去舉報…
很顯然,範東成就是這個意思。
得罪幾個考生和秀才,對於旁人來說可能是個事情,但是對於范家來說,就不是什麼事了。
沈毅默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範東成。
老實說,範東成的這招,對於尋常讀書人來說,可能是致命打擊,但是對於沈毅來說,只能說是比較歹毒。
首先,即便跟他互結的人當中有人作弊,其他四個人即便連坐,也就是剝奪近兩年縣試的資格而已…再加上,縣試這東西,純粹是看知縣老爺的意志,作弊怎麼判,也是縣尊老爺的事情。
現在江都的張縣尊,可是稱呼過他師弟的,由張縣尊來判,大機率也就是剝奪這一屆縣試的資格而已,無非就是耽誤沈毅一兩年時間。
再說了,如果他沈某人被終生禁考了,恐怕不是他沈某人的損失,而是大陳王朝的損失,當年某位姓黃的讀書人科考不順……
想到這裡,沈毅微微皺著眉頭,看向眼前的範東成,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低眉道:“範公子,我原先只當你是個有些混賬的紈絝,如今看來,你不止混賬,身上更是帶了六七分歹毒,你也是甘泉書院的學子,做出這種事情,於你有什麼好處?”
“本公子就是看不得你這個得意的嘴臉。”
範東成臉色陰沉了下來,他冷冷的看向沈毅,冷笑道:“別以為你在書院裡做了什麼,本公子不知道,你偷偷把陸師妹帶出書院,到城裡遊玩了是不是?”
“憑你這種家世,也配覬覦陸師妹!”
範東成微微抬頭,面露不屑:“你現在靠近陸師妹的唯一途徑,無非就是科場而已,本公子現在就可以堵死你這條路!”
“你這一次被消了縣試資格,縣衙禮房就會記下來,將來江都的知縣可能會換人,我范家卻是永遠在江都,到時候你參加一屆縣試,我便派人去縣衙舉發你一次,看一看將來的江都縣衙,願不願意與我范家作對!”
“再看一看…”
範公子神色冷冽:“你沈七若是連個童生的資格都沒有,陸師妹還會不會對你青眼相加!”
沈毅面色平靜,開口道:“陸師妹將來不管花落誰家,恐怕都跟範公子你沒有什麼關係了。”
“呵。”
“那又如何?”
範東成站了起來,看向沈毅:“本公子就是看不得你沈七得意。”
他眯了眯眼睛,開口道:“你看著罷,用不了幾年,錢通就會重新回到江都,馬俊也會從嶺南迴來,到時候我們四個還是我們四個,你沈七還是當日那個躺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沈七。”
“到時候,只要本公子願意…”
“你隨時可能是下一個陳清!”
聽到這裡,沈毅微微搖頭,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抬頭看向範東成,突然笑了笑。
“本來我還在想,範師兄你好多天不曾出來,到底在憋什麼壞,原本以為可能會是個厲害的手段,不曾想這樣低劣幼稚。”
沈毅默默轉身,走到了房間門口。
“你若是覺得好玩,便去舉發就是,我沈某人就在江都看著,看著范家能允許你作多久。”
“看看范家,是不是你範師兄在當家做主。”
“看看范家…是不是能在江都一手遮天。”
說完這句話,沈毅拂袖而去。
範東成站在原地,臉上原本帶著的瘋狂笑意,一點一點消失不見。
“敬酒不吃…”
他狠狠拍了拍桌子,然後把手裡的紙筒,丟給了一旁的下人,冷聲道:“找個人,帶著這東西,去江都縣衙禮房,舉發嚴明禮縣試作弊!”
下人抬頭看了看範東成,突然小聲說了一句:“公子,這件事…”
“是不是跟老爺打個招呼?”
“叫你去你就去!”
範東成氣的咬牙切齒。
“我說話不管用了是不是?!”
下人連忙低頭,帶著這張紙筒走遠了。
這張紙筒裡,詳細記錄了甘泉書院學子嚴明禮作弊的經過,嚴明禮學問並不夠縣試的水平,這一次之所以參與縣試,是甘泉書院因為要湊夠五組二十五人,才同意他參與縣試。
為了縣試透過,嚴明禮疏通關係,在縣試的前一天,從縣衙吏員那裡拿到了考題,並且找人代筆,在一夜時間裡強行記了下來。
老實說,這張紙筒上記的東西並不致命。
致命在,嚴明禮找人買題代筆這件事,是有人教他的。
而給他代筆之人的名字,範東成也都一一記在了紙上,甚至他手裡還有代筆的原件,只要比對筆跡,官府立刻就可以查出嚴明禮作弊的事實。
而範東成之所以手裡有這麼多證據,自然是因為看似精明,其實錯漏百出的作弊案,是他一手遙控的。
目的嘛,一方面是想逞能,另一方面是想借此威脅沈毅,他想看到沈毅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模樣。
這對於今年才二十歲的範東成來說,可太酷了。
…………
甘泉書院裡,沈毅站在陸夫子面前,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整個過程,陸夫子一直保持面無表情。
等到沈毅說完之後,陸夫子才眯了眯眼睛,然後抬頭看了一眼沈毅,緩緩開口:“這件事情,老夫知道了,你安心在書院溫書,沒你的事了…”
沈毅笑了笑,開口問道:“先生,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沒有。”
陸夫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巋然不動。
“一個范家而已…”
小老頭聲音平靜:“我陸某人一個人,可能不是範侍郎的對手,但是范家想要抹黑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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