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司的主官,沉老爺想要翹班,相對來說是比較容易的,因為武選司裡沒有人能管的到他。砝
他的上官,是兵部左侍郎蔡雍,和兵部尚書姜簡。
這兩個上官,沒事應該不會來武選司。
就算來了也沒有什麼關係,畢竟沉老爺經常往宮裡跑,兵部是個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的人,對他自然也不會太多管束。
沉老爺從自己的公房離開,到了武選司的辦公處,找到了武選司兩個主事之一的鄭嶺,把鄭嶺叫到了外面說話。
“鄭主事,我有事情,要先回家一趟。”
沉老爺懶洋洋的說道:“司裡你幫我盯著一些,有什麼事情,派人去我家裡知會我。”
鄭嶺今年也就三十歲出頭,也算是少壯派的官員,聞言他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一眼同在公房裡的武選司員外郎吳評,進而很快會意,對著沉老爺拱手道:“是,下官遵命。”砝
他頓了頓之後,又低頭問道:“不知大人家裡的事情,可有下官幫得上忙的地方,若有能出力之處,下官一定盡力為大人分憂。”
這就是官場上的默契了。
沉老爺只是稍微給了一點暗示,這位兵部主事就幾乎已經完全理解的沉毅的想法,並且順著沉毅的話頭,主動攀附了上來。
攀上沉老爺這個高枝,對於一個武選司主事來說,顯然是很有吸引力的,因為沉老爺,才二十二歲不到,就自己成了兵部的四把手,兵部四個司官當中,權力最大的一個。
更重要的是,沉毅調查過這個鄭主事的後臺背景。
嗯…他沒有什麼後臺。
或者說,他背後的後臺,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繼續往上爬了。砝
沉郎中澹澹一笑,開口道:“只是家裡的一些私事,用不著鄭主事幫忙。”
沉老爺頓了頓,微笑道:“將來說不定有事情麻煩到鄭主事。”
鄭嶺恭敬拱手:“到時候,大人直接吩咐下官就是。”
“嗯。”
沉毅揮了揮手,澹澹的說道:“好了,鄭主事這就下去辦差罷。”
鄭嶺恭敬拱手。
“下官遵命。”砝
說完,他就回公房去了。
沉老爺默默的看了一眼鄭嶺的背影,笑了笑之後,轉身離開。
這個鄭嶺,就是他將來在武選司…或者說是在兵部的代言人。
或者說,暫定的代言人。
當然了,現在還在最初接觸的階段,具體這個鄭嶺是個什麼心性,堪不堪用,還需要慢慢接觸。
跟鄭嶺打了聲招呼之後,沉老爺就翹班回家了。
兵部位於皇城之中,好在沉老爺的沉宅也在北城,距離皇城不算太遠,沒過多久,就回到了家裡。砝
到家之後,他先是坐下來歇息了一會兒,然後問道:“許復來了沒有?”
他問的是丫鬟青兒,青兒正在給沉毅倒茶,聞言連忙說道:“小許哥上午來過,知道公子去兵部了之後,便先回去了,說傍晚再來拜見公子。”
她對著沉毅笑道:“小許哥跟他那幾個弟弟妹妹關係好得很,估計是去見他們去了。”
沉老爺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你去跟蔣勝說,讓他跑一趟,去告訴許復,讓他一會兒不要來我這裡了,我去翠雲樓找他。”
青兒“欸”了一聲,連忙去找蔣勝去了。
在家歇息了一會兒,抱了會孩子之後,沉毅換下了身上的官服,換了一身單薄的春衣,迎著春光邁出了沉家的家門。
不過他出門還是坐馬車。砝
因為坐馬車安全。
他可沒有忘記,北邊那個清淨司還一直在盯著他,要是走在大街上,說不定就被一個陌生人給攮上一刀。
即便攮不死沉老爺,也要遭大罪。
翠雲樓,因為用料紮實,大廚的廚藝也很好,而且還有配套的串串香,煎餅等小吃,現在已經成了建康城裡比較知名的酒樓之一,雖然距離歸雲樓那種級別的頂尖酒樓還要稍差一個檔次,不過已經可以算是次頂級了。
單憑這一座酒樓,許六娘一年就能坐收不少銀子,算是建康小富婆了。
沉毅的馬車還沒有到翠雲樓樓下,許復就帶著許六娘還有他在建康的兩個兄弟,在樓下迎著了,見到沉毅下了馬車之後,眾人正要上前行禮,沉老爺遠遠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回去。
許復也懂這樣影響不太好,於是對許六娘說了一句:“小妹,你領公子上樓,我在三樓雅間等著。”砝
許六娘深深地看了一眼許復,低頭道:“嗯。”
說完這句話,許復等人就上樓去了,而許六娘這個老闆娘,則是滿臉微笑迎了上去,對著沉毅行禮道:“公子。”
沉老爺打量了她一眼,然後笑著說道:“一段時間沒見,小妹又長高了不少,嗯…”
“臉面也長開了。”
許六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公子說什麼呢…”
她一邊領著沉毅上樓,一邊開口道:“公子,我跟大哥的事…”砝
沉毅無奈道:“我跟他提過了。”
“還是要看他怎麼想的,我不好強迫他。”
“啊?”
許六孃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低聲道:“公子您……跟大哥說過了啊?”
“在南邊的時候就說了。”
沉毅揶揄道:“要不然等會,我再提一嘴?”
建康小富婆連連擺手,臉色羞得通紅。砝
“剛才跟大哥說話,他還裝作沒事人一樣…”
“呀…”
她越想越覺得臉紅,低聲道:“公子,我領您上去。”
沉毅微笑點頭,跟在這個小富婆身後,一路上了翠雲樓的三樓,進入到了翠雲樓三樓最裡面的一個雅間。
這一間雅間,平日裡是不對外開放的,也只有沉毅或者許復來了,才會進這間雅間裡。
沉老爺負手走了進去,許復等人紛紛躬身行禮道:“見過公子。”
“不必拘禮,坐下來說話。”砝
沉毅率先落座,然後看了一眼剛坐下的許復,問道:“在福州的時候,跟你說讓你年節的時候回建康,後來你說臨安府有事,要再過些時間,怎麼一直拖到了現在三四月才回建康?”
“本來是年節前後回來的。”
許復微微低頭道:“但是二月多的時候,咱們去年派去西洋的商船回來了,從溫州市舶司進的港,我就去看了一眼。”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著沉毅,深呼吸了一口氣:“公子,去年咱們派出去了兩艘船,賺了極多…”
沉毅放下手裡的茶杯,笑著問道:“賺了多少?”
“咱們絲綢,瓷器,茶葉,在西洋都供不應求,而且價格最高可以十幾倍,乃至於幾十倍往外賣,除去一路的開銷以及損耗…”
“一趟,可以淨利三四倍乃至於更多。”砝
他低聲道:“而且這一趟,主要是因為路徑不熟,要跟那些佛朗機人分成,今年我準備自己跑這趟商船,僱傭一些西洋人,這樣就會掙的更多了。”
沉毅想了想,問道:“讓他們找的槍炮師傅,還有一些研究燒製純淨琉璃的師傅,找到了沒有?”
“槍炮的師傅沒有找到…”
許復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他們辦事多半不怎麼用心,因此今年下半年,我準備親自出海一趟,去西洋找公子需要的人才。”
“不過,公子要找的會燒琉璃的人,這一次那幾個佛朗機人給帶回來了兩個。”
聽到這句話,沉毅來了興致,看向許復,問道:“人在哪?”
“還在臨安府。”砝
“讓他們把人給我送到建康來,嗯…到時候直接送到我家裡去。”
“至於你要親自去西洋的事情…”
沉毅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雅間外面,笑著說道:“那就下半年再說。”
許復默默點頭,沒有接話。
沉老爺看了看許復,問道:“你回來,去見高公公了沒有。”
許復搖頭:“上午才回來,沒有來得及去見高公公,不過已經想法子給宮裡遞信了,明天看能不能請高公公出來見一見。”
許復當年能在建康吃開,並且拿到皇商的身份,很大程度是因為建康人都知道,他是高公公的侄子。砝
現在回來了,自然應該見一見。
“嗯…”
“是該見他。”
“問一問,他想要什麼,想要錢就給他,想要你幫忙照顧他本家的人,你也就幫忙照顧照顧,不過…”
沉老爺摸了摸下巴,微笑道:“不過倒也不必太過委曲求全,該怎麼溝通就怎麼溝通。”
“現在,不光是你倚著他了。”
沉老爺抿了一口茶水,澹澹的看了看許復。砝
“他也有倚著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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