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就是一場人數不對等的戰役。
以薛威為首的一千抗倭軍,其中足足有二百狼先兵,以及二百盾手,二百盾手列陣擋在最前面,等到貼身肉搏的時候狼先兵再迎上去,加上後面的弓弩手以及刀斧手,這些本來就是被偷襲的倭寇,只象徵性的反抗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被抗倭軍的推進徹底亂了陣型。
更有人因為老巢被抄,直接嚇破了膽子,看到抗倭軍之後便拔腿就跑,想辦法找船離開烏沙島。
相比較來說,那些來自於東瀛的倭人還要更死心眼一點,大多數都有勇氣替官軍揮刀,只不過被抗倭軍毫不留情的推進了一輪之後,這些倭人也不由心驚膽戰,開始慌不擇路的後撤。
這個時候,烏沙寨已經很難組織起有效的反攻了。
倭寇也是寇,既然是草寇,畢竟跟正規軍還是不太一樣的,有利益的時候,大家一起屠戮百姓,搶劫財物,乾的很開心,現在大難臨頭,幾乎所有人都被官軍嚇破了膽子。
一時間,這些倭寇便開始從烏沙山和條路下山,準備乘船離開烏沙島,只可惜烏沙島的另外三個出口中的兩個,都被抗倭軍的船看住,船上都是明晃晃的弓箭手。
在逃生無門的情況下,烏沙寨絕大多數逃跑的人,都湧向了最後一個渡口,眼見這個渡口沒有人,眾人紛紛跳上了渡口為數不多的三四艘小船。
只可惜,人太多了。
三四艘船根本裝不下,約莫一百多個倭寇,就在渡口你爭我搶,打的頭破血流,有些人還動了刀子。
最終,汪顯還是收到了訊息,慌慌張張的趕到了這個渡口,他畢竟是烏沙寨的首領,他到了渡口之後,大家一時半會還是不敢跟他搶的,於是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汪顯上了其中一條小船,帶了四五個人準備離開。
剩下其他百餘人,繼續在渡口爭搶。
汪顯上了船之後,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著火的烏沙寨,他臉上露出一抹恨色,然後咬牙道:“划船,咱們先離開烏沙島!”
划船的手下應了一聲,剛劃了兩下船槳,便聽到一聲凌厲的箭嘯聲傳來,他只覺得自己被人從身後狠狠打了一下,整個人身不由己跌進了船艙裡,緊接著胸口一股巨痛傳來。
他低頭一看,自己胸前有一根羽箭穿胸而過。
羽箭射穿了他的身體之後,餘勢依舊凌厲,竟然硬生生的把他釘在了這艘小木船的船艙裡。
他張口想說話,一股血沫子從嘴裡湧了出來,然後便閉上了眼睛,再也說不了話了。
汪顯見划船的手下被人射殺,他強忍住心裡的恐懼,從手下手裡接過船槳,剛奮力劃了兩下,就聽到又是一聲箭嘯傳來,汪顯只覺得自己手臂巨痛,扭頭一看,一根漆黑的羽箭,硬生生射穿了自己的左臂,把自己在釘在了船艙的木板上。
汪顯心裡,一陣絕望。
他朝著羽箭飛來的方向看去。
這會兒是清晨,海面上還有霧氣,但是隱約還是可以看到,羽箭飛來的方向有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正在朝著自己緩緩貼近。
這艘船的甲板上站著一個揹著長弓的年輕身影,第三根羽箭已經上弦。
船隻貼近,那個少年人又是兩根羽箭射出,把汪顯身邊的另外兩個隨從射傷,然後他直接跳到了汪顯的船上。
船隻頓時劇烈搖晃,他差點把這艘小船踩翻。
不過少年人很顯然很熟悉船隻,只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就穩住了身形,然後走到汪顯面前,一把揪住了汪顯的衣領,冷聲道:“你便是汪顯?”
汪顯手臂巨痛,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他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又看了看年輕人身後船上的另外幾個人,也熄了拼死一搏的心思,他的目光放在了年輕人身後揹著的長弓上,用台州方言感慨了一句。
“能開牛角弓,好大的力氣。”
年輕人微微冷笑,然後回頭看向身後的同伴,呼喚道:“這人多半就是汪賊,把他縛了,送到薛千戶那裡去!”
身後幾人也是抗倭軍的將士,都是薛威親自帶出來的,聞言都是齊聲笑道:“小李子,你這手弓箭硬是要得,這番你立大功了,將來飛黃騰達,莫要忘了老兄弟們!”
抗倭軍中,有一條最核心的規矩。
有罪必罰,有功必賞。
薛威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正是因為後四個字,抗倭軍將士在碰到倭寇的時候,才能奮勇廝殺。
小李子靦腆一笑。
“運氣好而已。”
…………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汪顯就被薛威押送到了沉毅的船艙裡,這會兒沉老爺正在船艙裡喝茶,看到被五花大綁,渾身是血的汪顯,他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薛威,笑了笑:“這麼快就捉住了?我還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才是。”
薛威也笑著說道:“這烏沙寨裡,暗道地窖無數,如果這廝藏在寨子裡,咱們找他還真需要費一些功夫,還是您料事如神,四面之網開了一面,這廝便倉皇逃竄,被屬下麾下的神射給釘在了船上,輕鬆抓獲。”
“神射手…”
沉毅啞然一笑:“怎麼第一回聽你說,你軍中還有個神射手?”
“獵戶出身,氣力也大。”
“百步之內,可以飛箭穿楊。”
薛威微笑道:“比屬下小兩歲,據說他十五歲就在山裡獨自獵虎了,屬下前些日子親自去尋來的,現在由他訓練咱們軍中的弓箭手。”
沉毅點了點頭,沒有細問。
薛威瞥了一眼已經如同爛泥一般的汪顯,抬頭看向沉毅,問道:“沉公,這人怎麼處置?”
“先綁了,到了岸上之後,你把他押到台州府去,讓台州府衙的人把他當街斬首示眾。”
說到這裡,沉毅頓了頓,繼續說道:“到時候你就在臺州府看著,確認府衙的人殺了他之後,再回樂清。”
薛威點了點頭,又問道:“沉公,這烏沙島的倭寇被咱們殺了三百多個,有幾十個逃了,剩下的一百來個也都投降,基本上算是結束了,不過…”
他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島上除了倭寇之外,還有這些倭寇的家卷,以及他們擄掠來的百姓…”
“該當如何處理?”
倭寇是夷三族的罪過。
按理說,他們的家卷是統統該死的,不過薛威多少知道一些沉毅的性格,因此有此一問。
沉老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無表情。
他想起了台州府的桃渚慘桉。
想起了這些倭寇的累累罪行。
“那些自稱是百姓的,聯絡當地官府,確認好身份之後,可以發放還鄉,至於倭寇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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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倭漢。”
沉老爺咬了咬牙,冷聲道:“車輪以上立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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