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淨司司正傅泰,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是凌晨時分,這位忙活了一晚上的情報頭子,嚇得臉色都白了,下了死命令,幾乎把清淨司所有的力量,都發派了出去,全力追拿出逃的周家四人。
但是,秦氏等人出城之後有人接應,又喬裝改扮,再加上換馬,從北邊一路往西去,清淨司一時半會之間,只追到了幾路內衛,根本找不周家幾人到底去了哪裡。
清淨司追查了一整天,有三路內衛,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掩護周家四人出逃。
這三路內衛,統共十七人,無一人存活,統統死在了這這一次掩護行動之中。
而燕都的大亂,也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
城裡到處起火,帶頭鬧事的,被京兆府抓了兩三百人,剩下的人才作鳥獸散。
等到清淨司的人回到燕都的時候,燕都城裡的亂象基本上平定了下來,清淨司掌令祝通,戰戰兢兢來到修德殿中,跪在了昭武帝面前,深深低頭叩首:“皇…皇上…”
這個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昭武皇帝自然早已經知道了周家四人出逃的訊息,他坐在珠簾後面,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是語氣裡,已經不帶有多少感情,緩緩說道:“說結果。”
“是,是。”
祝通嚥了口口水,叩首道:“皇上,周家幾人出逃只半個時辰不到清淨司就發現了不對勁,傅司正命令卑職等人,傾巢而出,搜捕周家四人,但是那幾個人出了城之後,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卑職等人,在燕都城南發現了不少可疑的馬車,但是全部不是,一天一夜時間,捉到了近四十人,但是未曾發現有周家幾人…”
他五體投地,低頭道:“皇上,目前可以確認的是,她們…她們的確是出城了…”
昭武帝沒有立刻說話,死一般的寂靜之後,他才緩緩說道:“知道是誰幹的嗎?是南邊的內衛,還是周家人自己做的?”
祝通低頭磕頭道:“皇上,卑職等商量過,這麼縝密的行動,周家不太可能做得出來,大概是內衛做的。”
昭武帝冷不丁的笑了笑。
隨即幾乎是有些猙獰的大笑不止。
“朕的燕都!天子腳下,讓你們看幾個人都看不住!?”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祝通被這一下嚇得半死,幾乎癱在地上,他磕頭道:“皇上,昨夜燕都不少反民作亂,又到處起火,清淨司收到了京兆府的文書,說城裡有南朝的諜子作祟,傅大人就命令我們協同處理,在周家盯著的人手就少了,哪知道到了後半夜,到了後半夜…”
他聲音顫抖,再也說不出話來。
昭武帝聲音冰冷:“清淨司,什麼時候要聽從京兆府的指派了?”
祝通跪地,叩頭不止:“皇上,昨夜太亂了,傅大人也是想盡快平息亂象,因此,因此…”
昭武帝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閉上眼睛,腦子裡種種念頭一一閃過,最後,那個名叫周元朗的年輕人,出現在他腦海中,模樣越來越清晰,他忍不住喃喃自語。
“周先生,周先生…”
祝通跪地道:“皇上,卑職等已經帶人把周家控制起來了,經查,只有周元朗的妻兒走了,其餘周家人都在,皇上您看,是不是把他們拿進大獄?”
昭武帝冷聲道:“拿進大獄?什麼罪名?”
祝通低頭,顫聲道:“裡通外國…”
“出城就是裡通外國了?”
昭武帝冷笑道:“每天多少人裡通外國?”
祝通叩首道:“她們母子,絕對是內衛接出城的…”
“那也有可能,是被內衛綁了去。”
昭武帝揮了揮手,面無表情道:“繼續盯著周家,怎麼處理不是你們操心的事情。”
他目光幽幽:“昨夜安定門所有守門的兵丁將領,一律夷三族!”
說罷,他又看向祝通,喝道:“還有你們清淨司!也逃不過天罰!傅泰人呢?他這個司正不來見朕,要你這個掌令來見朕!?”
祝通顯然早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局面,他低頭叩首,顫聲道:“傅大人,已經自縊身亡了…”
“自縊…”
昭武帝眯著眼睛,冷聲道:“算他躲得快,便宜他了,既然畏罪而死,朕就不禍及他的家裡人了。”
他看向祝通,後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幾乎快要哭出聲了:“皇上,卑職,卑職…”
“自己領杖五十。”
昭武帝強忍怒火,悶聲道:“若不是清淨司缺人主事,你絕逃不過朕這一刀!”
“是,是…”
祝通磕頭如搗蒜,不一會兒額頭上已經往下滴血,不過他還是泣道:“蒙皇上如天之恩,卑職萬死難報,但至此國家危難之際,臣下民出身,實不敢擔起清淨司的擔子,請皇上另擇賢能,入主清淨司,卑職當竭盡所能,輔助新任司正…”
他說這話,聽起來複雜,但是總結就一句話。
他是漢人,不是朱裡真人。
這個時候,燕都城裡漢人與朱裡真人,已經割裂到了極限,從前清淨司的司正並不限制漢人做,但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即便是昭武帝讓他主持清淨司,他也不敢主持了。
怕擔責任,怕被人戳脊梁骨。
昭武帝握緊拳頭,咬牙道:“你暫且領著,朕要想一想應該如何安排。”
祝通低頭叩首,啜泣道:“卑職遵命,謝過皇恩浩蕩。”
見他額頭上全是鮮血,甚至流到了嘴邊,著實有些嚇人,昭武帝皺了皺眉頭,揮手道:“清淨司不能缺人,你去先領十杖,餘下四十杖暫且寄下。”
祝通再一次低頭叩首,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祝通離開之後,昭武皇帝坐在龍床上,臉色有些發白。
“到底是沈七來拿人,還是周先生,已經與沈七勾聯…”
他思考了好一會兒,始終沒辦法下判斷,過了一會兒之後,這位昭武帝自言自語,自嘲一笑道:“不重要了。”
“不管怎麼樣,徵南軍都已經使不動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到了下決心的時候了…”
…………
三日之後,左路軍攻下天津南邊的靜海縣,沈毅的中軍入主靜海,而與此同時,左路軍主力沒有停止進攻,北上進取天津。
同時,真定府獲鹿一戰的訊息,也傳到了沈毅手裡。
獲鹿一戰,雙方投入了近四萬人的兵力,激戰數日之後,淮安軍張猛所部,主動後撤三十里,拉開了距離。
而齊軍,也沒有追擊。
張猛主動後撤,說明右路軍在這場戰事裡吃了虧,而且這個虧不會特別小。
與此同時,真定府處處起戰火,雖然都沒有獲鹿一戰那麼大,但是也是實打實的戰役。
除了獲鹿之戰外,真定府最大的戰事,就是右路軍中,原二十七營千戶,此時已經實領三個千戶營的陳阿太,他在晉州遭遇兩千北齊邊軍,雙方激戰數日,陳阿太略佔了一些小便宜,不過也沒有戀戰,很快回歸本部。
而在左路軍這裡,則是一路高歌猛進。
沈毅進駐靜海之後的第二天,內衛副帥杜庸,便到了靜海,他到了沈毅的臨時駐地,對著沈毅深深抱拳:“侯爺,這一回,內衛精銳至少死了二十多人,暴露的只會更多。”
“總算是不負侯爺重託,已經把人,給侯爺帶來了。”
見杜庸情緒不高,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杜帥放心,這事沈某會親自給陛下去密信,給內衛請功,日後徵南軍若降了,內衛便是頭號功勞。”
“杜帥主持此事,就是第一功臣。”
杜庸搖了搖頭:“總算沒有辜負陛下,辜負侯爺期望,人卑職已經給侯爺帶來了,侯爺您看…”
沈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這會兒已經入夜,於是他開口道:“今天太晚了,我不方便見她們了,我先讓人安排她們住下。”
沈老爺神色平靜。
“明天,我再去見她們。”
今天跟媳婦出去過結婚週年去了,晚了一會,對不住老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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