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淮安軍的節奏稍稍放緩了一些。
除了派少部分人追擊之外,剩餘啊將士清理完戰場之後,就開始原地休整了,沈老爺透過自己的關係,搞了不少豬牛羊進了軍營中,好好犒勞了一下這些打了苦戰的將士們。
此時,已經是洪德十六年的十月底。
晚秋漸去,冬意漸濃。
因為距離順德府很近,沈毅將自己的行營搬到了順德城裡,在順德城遙控指揮各路軍事。
之所以搬進城裡,倒不是說他沈毅貪圖安逸享樂,實在是因為很多事情,在野外都不太好辦,尤其是他還兼著山東巡撫的差事,很多公文在軍營裡亂糟糟的,不成樣子。
而且,經過這一場大勝之後就,沈毅對於整個戰局,也終於放心了不少,這個時候,也不用緊繃著神經,非要把中軍大營設在主力軍隊之中。
此時,順德府的一處園子被臨時徵用,成了沈侯爺的臨時大營,在他的書房裡,李準搬了個小桌子,坐在了沈毅旁邊,每天按照沈毅的要求,幫他代寫文書,處理雜事。
這天,李準從自己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文書,然後抬頭看向沈毅,開口道:“中丞,薛大將軍來信,說山西那裡的戰場上,先鋒軍與韃靼人有來有往,不過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四五個城池被韃靼人給奪去了。”
“薛大將軍說,這些韃靼人,比從前聰明瞭不少,已經學會了一些攻城的本事。”
“薛大將軍還說…”
李準微微低頭道:“還說,韃靼人派了使者到他軍中,想要跟中丞您談判。”
沈毅這會兒,正在翻看一份來自於皇帝的密信,被李準打斷了思路之後,抬頭看了看李準,問道:“有沒有說先鋒軍傷亡幾何?”
李準連忙說道:“說了。”
“這段時間,先鋒軍又有三千左右的傷亡,但是因為韃靼人兇橫,肆意殺戮當地百姓,不少原北齊的山西守軍主動投軍,當地的百姓也願意幫助先鋒軍,現在先鋒軍總體兵力,比起原先還要多一些。”
“薛大將軍說,只要糧後方供應的上,他有把握將這些韃靼人,統統攔在雁門關外。”
聽到這裡,沈毅才啞然一笑:“這是跟我要補給來了。”
他想了想,繼續說道:“先前給河南去的文書,有回信了沒有?”
李準連忙說道:“河南巡撫衙門程中丞給回了信,說河南會盡力籌措糧食還有相應的物資,不過他在信裡說,河南也是剛剛平息戰火,因此只能說盡力…”
“布政使衙門,則還沒有回信。”
沈老爺點了點頭。開口道:“給程中丞寫一封信,跟他說,河南乃是中原大地,自古以來都不會太缺糧食,老百姓家裡可能沒有,但是富戶地主家卻不可能沒有,官府出面。去富戶地主家買糧就是了。”
“不願意賣糧的,以刁民論處。”
“至於其他東西,我這裡可以以市價向他購入。”
李準應了聲是,開始提筆書寫文書,沈毅則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微微皺眉。
本來,按照沈敘原先的說法,在哪裡都可能缺糧,但是在山西缺不了糧食,他可以保證整個先鋒軍的糧食供應,但是現在,山西大亂,不少糧道斷絕,再加上生出了許多災民,糧食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好在沈敘一家,畢竟多年糧商,糧食總體來說,並沒有缺太多,真正缺的是物資,比如說過冬的衣物,還有藥材等等戰場上需要的東西。
這些,都需要河南給山西供應一些。
當然了,這些對於沈毅來說都不是什麼大事,只要山西戰場能夠穩得住,現在左右兩路穩紮穩打,勝利就會慢慢向淮安軍傾斜。
二人處理了不少事情之後,沈毅正要給皇帝陛下回一份小作文,蔣勝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文書,低頭喘氣道:“公子,劉將軍的文書。”
沈毅接過文書,很快展開掃了一眼之後,信裡的內容很簡單,劉明遠報告,他們已經抵達了天津港附近,擬訂與十一月三號,炮轟天津港。
沈毅看完了信裡的內容之後就,便看向蔣勝,問道:“這訊息,邸報司是隻送了我這裡,還是其他各路軍都送了?”
蔣勝想了想,低頭道:“這種訊息,應該是都送了的。”
沈毅若有所思,點頭道:“那就好,傳令各軍,尤其是蘇定那裡,嚴密注意劉明遠所部的戰況,相機配合。”
蔣勝低頭:“是,我這就讓人給蘇大將軍傳信。”
沈毅默默點頭之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著桌子上那份皇帝詢問戰事的親筆信,書信的結尾,洪德皇帝言辭懇切。
“朕知前方戰事緊急,本來將帥不宜輕動,但值此國朝大事之間,朕以及朝廷諸臣工,俱盼與卿面議機要。”
“如淮安軍無法脫身,則此事明年再議,如有旬月之空,則卿似宜回建康,一來朕論功行賞,二來共商國朝將來。”
盯著這封信,沈毅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也坐了下來,給皇帝回信。
信的內容很長,主要是報告戰況,在末尾,沈老爺加上了一段話。
“今淮安軍戰事,從海上又起,如有奇效,淮安軍當長驅直入燕都,則今年年內,臣無法分身南歸,若效用尋常,則臣安排好淮安軍諸事之後,於臘月中旬南歸,返回建康聆聽聖諭。”
寫完這封信之後,沈毅吹乾墨跡,塞進信封裡,叫來了門口守著的凌展,沉聲道:“轉交內衛,讓他們火速送建康。”
凌展恭敬低頭:“是。”
…………
很快,時間來到了十一月初。
這個時候,海風已經不是如何涼爽了。
站在甲板上的劉明遠,望著遙遙在望的天津港,大手一揮:“再貼近一些,再貼近一些!”
等船隻靠近天津港約莫數里的距離之後,劉明遠揮手,命令船隊停下,然後他拿起千里鏡,遠遠的看向不遠處的港口。
這裡,是北齊最重要的港口之一。
尤其是在大陳成功運營市舶司之後,北齊朝廷也開始照葫蘆畫瓢,這個時候,天津港開往的船隻已經很多,並且也設了市舶司,來補貼北齊朝廷。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個從沈毅那裡“抄”來的市舶司,北齊經濟的崩潰時間,可能還要往前提個一兩年。
等到了合適的距離之後就,手下的船長過來,走到劉明遠面前,低頭道:“劉將軍,這個距離,咱們的船炮應該已經能夠打的到了。”
劉明遠點了點頭,看向不遠處的港口,笑著說道:“咱們都到這裡了,北齊還沒有水師過來阻攔,看來他們北方人不太會造船,這事確實是真的。”
“傳我命令,發炮三響。”
“然後,掛起咱們淮安軍的軍旗。”
劉明遠低頭盤算:“一個時辰之後,炮轟天津港。”
手下的船長連忙低頭,應了聲是。
於是乎,幾艘旗艦,紛紛鳴炮。
炮聲響起,淮安軍軍旗高掛,天津港頓時人心惶惶。
然後,不少北齊的水兵,開始登上船隻,逼近劉明遠所部,準備上來逼退這支淮安軍的船隊。
但是他們的船太小了,還沒有靠近,就被眼前碩大的戰船嚇得不敢靠近,紛紛大聲叫道:“去尋天津三衛的將軍!去尋天津三衛的將軍!”
劉明遠站在甲板上,怡然不懼。
等到一個時辰之後,他也沒有見到北齊的水師到了哪裡,於是乎,這位登州水師的統帥,眯著眼睛,大手一揮。
“所有船隻列陣!”
“盞茶之後,開始輪番炮擊天津港!”
登州水師在海上訓練了不知道多少次,很快列陣完畢。
隨著劉明遠一聲令下,上百門炮齊聲響動,聲音震動整個天津港。
洪德十六年十一月初三。
淮安軍劉明遠,領兵炮轟天津港,炮聲數日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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