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兗州,沈毅就鬆了一口氣。
因為根據他一路上收到的情報,雖然齊人大年初一就開始突襲,但是並沒有對淮安軍造成太大的傷害。
唯一需要提起的是,右路軍凌肅所部,傷亡過千,現在右路軍已經撤出了東昌府,退回了兗州府的東平州。
凌肅本人,也已經在兗州待命了。
其他兩路軍,沒有太大的影響,相對來說比較穩定。
這會兒,兗州剛下雪沒有多久,道路兩旁還有很多積雪。
沈毅一行人,到了兗州城門口附近的時候,凌肅與劉明遠兩個人。才匆忙出城迎接,見到沈毅的坐騎之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半跪在地上,低頭行禮。
“末將拜見沈公!”
連同他們身後的將官,統統跪在地上,低頭行禮:“拜見沈公!”
沈老爺跳下坐騎,活動了一下因為騎馬而有些僵硬的身子,抬手道:“都起身罷,地上還有雪,大冬天的,不要弄溼了衣裳。”
眾人這才起身。
凌肅站到了沈毅身後,低著頭道:“沈公,末將無能,沒有能夠佔住東昌府。”
沈毅回頭看了看他,啞然一笑:“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怪不得你。”
“驟然遇襲的情況下,沒有吃大虧,就已經是佔便宜了。”
凌肅這才鬆了口氣。
事實上,他心裡是有些畏懼沈毅的。
再加上這幾年,他在淮安軍的地位有所下降,從原先沈毅麾下的第一人,變成了三個主將之一。
打仗吃了虧,他心裡多少有些擔心甚至會像當初革除薛威主將職位那樣,革了他的主將。
見沈毅沒有再東昌府之敗上多說什麼,他心裡立刻輕鬆了許多。
沈毅在這些將領的陪同下,一起進了兗州城。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沈毅這一路騎馬趕路太過辛苦,每天要奔行近二百里路,有時候甚至還要驛站換馬,葉嬋的身體畢竟弱,跟了兩天就不太跟得上了,現在還在後面,估摸著還得六七天時間,才能到兗州。
一路到了兗州行轅之後,沈毅自然是坐在主位上,凌肅與劉明遠坐在他的左右兩側。
至於其他將官,則都沒有資格落座,站在兩邊。
值得一提的是,凌肅與劉明遠這兩個“老搭檔”,或者說曾經的兩個死黨,現在不僅說話不多,眼神交流也已經不太多了。
顯然,劉將軍多半已經誠心實意的效忠了沈老爺,對凌肅這個“舊主”,有些不太熱情了。
落座之後,沈毅先是喝了一口熱酒暖身子,等身體暖和了一些之後,他才看向劉明遠,問道:“劉將軍,我離開之後,兗州城無礙罷?”
“回沈公,無礙。”
“年初一那天,齊人突然來襲,好在沈公臨走之前吩咐過,哪怕是過年,外面的斥候也沒有停,屬下們及時發現,防範的很好。”
“齊人只攻了兩天,死了點人,發現攻不動了之後,就退了。”
沈毅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向左手邊的凌肅,嘆了口氣:“我在建康,收到齊人襲擊的訊息之後,最擔心的就是凌將軍那裡,畢竟東西都是敵人,好在凌將軍應對得當,沒有損失太嚴重。”
凌肅低著頭,苦笑道:“如沈公所說,不止東昌府有敵人,濟南府與大名府都有敵人,我們是三面遇敵,還好見機得快,沒有被齊人圍在東昌府。”
沈老爺眯著眼睛想了想,輕聲道:“開春之前,右路軍就在東平州休整,暫時不要動了。”
凌肅恭敬點頭:“末將明白。”
他與劉明遠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齊齊站了起來,對著沈毅低頭抱拳道:“末將恭喜沈公,擢升山東巡撫,封疆大吏!”
沈毅聞言啞然一笑,低頭喝了口溫酒,開口道:“我這個山東巡撫,升與不升,與從前又有什麼分別?”
他按手,示意兩個人坐下,然後面露微笑。
“跟二位說些,對你們來說喜慶一些的事。”
“凌將軍。”
凌肅立刻起身低頭:“末將在。”
沈老爺微笑道:“用不了多久,兵部的文書就會下來,你應該會被擢升為都指揮同知。”
“恭喜。”
沈毅由衷說道:“距離都帥,只一步之遙了。”
雖然兵部的命令已經在路上,但是該劇透沈毅是一定要劇透的。
因為升遷的命令,是朝廷發出來,兵部施行。
從頭到尾,跟他沈毅沒有關係。
不劇透一下的話,就真的沒有他什麼事了。
凌肅一愣,慌忙站了起來:“末將…”
“全無戰功,何德何能…”
沈毅微微搖頭,開口道:“淮安軍,該有個品級足夠高的將軍了,不然太不成樣子。”
都指揮同知,是從二品的武官。
在此之前,淮安軍裡,沒有這個級別的將官。
薛威至今還是都指揮僉事。
至於蘇定…
更是隻掛了指揮使的級別。
雖然朝廷的品級,跟淮安軍內部的職務安排沒有太大關係,但是該有的品級要跟上,不然有些太寒磣。
當然了,凌肅這個從二品的武職,跟沈老爺的二品文官,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雖然同為二品,天差地別。
這麼說吧,如果是地方上省裡的從二品都指揮同知,見到幾年前的正五品兵部武選司郎中沈毅,都是要主動上前“遞煙”的。
咳,應該說上前見禮。
而同為二品的沈毅,卻已經是實實在在的封疆大吏了,朝廷裡除卻九卿五相之外,沒有幾個人地位在他之上。
不過儘管如此,對於凌肅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跪在地上,對著沈毅叩首,垂淚不止:“末將…多謝沈公栽培!”
沈老爺起身上前,把他扶了起來,搖頭道:“非是我栽培,是陛下以及朝廷栽培你。”
“今年的仗務必打好,報效朝廷。”
凌大將軍垂淚應是。
沈毅回頭看向劉明遠,微笑道:“劉將軍,應該會升指揮使。”
劉明遠身子一顫,也跪在地上,叩首道:“末將,謝沈公栽培!”
劉明遠,早就任指揮使實職了,甚至乾的是都指揮同知級別的活,但是一直到現在,他的正式職務還是指揮同知。
沒有辦法。
資歷太淺了。
“施恩”之後,沈毅起身伸了個懶腰,開口道:“二位,咱們軍中絕大多數都是南方人,我的意思是,開春之前以防守為主,不過該往北邊派探子還是要派,有好機會的話,也不必等待開春。”
聽沈毅這麼說,凌肅先是應了聲是,然後低頭道:“沈公,末將前兩天收到一些訊息。”
沈毅看了看他。
“直說就是。”
凌肅點頭,開口道:“我們右路軍佔了東昌府之後,按照沈公您的意思,厚待當地百姓,咱們前些天被迫後撤之後,齊人重新佔據東昌府,又開始苛待百姓。”
“當地百姓,不少還念著咱們的好,尤其是有些人知道,兗州在給百姓分地。”
“前些天,還有東昌府人南下兗州,找到我們,說要參軍…”
“還有人說,要給咱們引路。”
聽到這裡,沈老爺心裡,一陣激動。
去年下半年做的事情,終於有效果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平復下來心情。
“這就是人心所向。”
他站了起來,看向凌肅,輕聲道:“前來投軍的人,可以酌情錄入軍中。”
“既然民心可用…”
沈老爺抬頭北望,喃喃自語。
“咱們很快就要…”
“天下無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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