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遠這個人。
當初曾經犯過一些錯。
但他是正經的抗倭軍元老,當年的臨海衛百戶,身經百戰之後,現在業務能力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而且兗州這裡,並沒有什麼被攻城的危險,讓劉明遠這個本就謹慎的人守在這裡,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更重要的是,先罰了他之後,現在又委以重任,劉明遠直接被沈老爺狠狠地拿捏住,應該再不會有什麼二心。
跟劉明遠簡單交代了一下防務之後,沈毅想了想,又囑咐道:“我的動向,齊人很可能是盯著的,我離開兗州之後,他們未必就不會進攻兗州,所以務必當心。”
“再有就是。”
沈毅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寧陽現在在齊人手裡,你防守歸防守,但是不能就這麼龜縮不出,平日裡該派斥候出去,還是要派出去。”
“我離開兗州之後,兗州的軍務正常三日一報,找邸報司送給我。”
“有事情的時候,隨時彙報。”
“如果齊人有動作,就每日一報。”
劉明遠也是跟著沈毅很久的老人了,自然明白沈毅的行事風格,聞言微微低頭,開口道:“末將明白。”
他想了想,問道:“沈公何時離開兗州?”
“沒幾天了。”
沈毅摸了摸下巴,繼續說道:“不過這會兒大戰隨時爆發。我不會在建康待太久,會盡快趕回來。”
他繼續說道:“我走之後,會給你留兩萬兩現銀,過年的時候,你看著置辦一些酒肉,讓兄弟們打打牙祭。”
“但是注意,吃肉喝酒,不可懈怠防務。”
劉明遠再一次低頭。
“末將省得的。”
沈毅對著他笑了笑:“將來北伐的攤子越鋪越大,劉將軍你也是要出去獨當一面的,這一次就是一次很好的鍛鍊機會,你要儘量方方面面都顧及到。”
這塊大餅極大,如果想的多一點,幾乎可以理解為沈毅要把他提拔成三大主將那種級別的將領。
但是如果細想,將來戰事再一次細分,可能萬人規模的淮安軍,也是要出去獨立作戰的,這塊大餅又沒有那麼圓了。
畢竟劉明遠現在,就已經是萬人級別的將領,可以稱之為“萬夫長”了。
不過現下,他可能是來不及細想的,被沈毅這番話,說的有些激動,深深低頭道。
“沈公栽培,末將記下了!”
………………
交代了軍事方面的事情之後,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沈毅主要跟張簡討論了一下兗州的民生以及政務問題。
得知張簡依舊不願意回建康之後,在第四天,沈毅帶著趙薊州,姜明以及一眾建康的“衙內”們,從兗州騎馬返回建康。
此時,除了趙薊州依舊沒有上戰場之外,其他的衙內,大多已經上過戰場,尤其是姜明,他原先一直跟著薛威,因為打仗比較虎,現在已經是資深百戶,明年再立幾個功勞,就是試千戶了。
本來,這廝還死活不願意回建康,要在萊州追隨薛威戰場殺敵,不過沈老爺去年答應過自己那個老上司,今年把他帶回去,還是用將令,把他調回了兗州,跟著自己一起返回建康。
因為騎馬,再加上一行人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不必歇息太久,一千里路的路程,加上沿途渡船,只用了六天左右的時間,便來到了建康府境內。
臘月二十一這天,眾人終於遠遠的看到了建康城。
遙望建康,離家數年未歸的趙二,忍不住淚流滿面。
沈老爺回頭看了看他,啞然一笑:“二哥在路上的時候,不是說一點也不念家麼?怎麼還沒有進建康城,就成了個哭包?”
趙薊州擦了擦眼淚,還有些嘴硬。
“冬天風大,吹迷了眼睛而已。”
趙二原先在建康的時候就已經成婚,在建康是有妻兒的,因此顯得有些念家。
姜尚書的大孫子姜明,則是大大咧咧的,咧嘴笑道:“大丈夫志在四方,趙二哥這副模樣,著實有些婆媽。”
趙薊州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光棍一個,說這種風涼話!”
姜大公子咧嘴一笑:“大父在信裡不止一次說要給我成個親事,都被我給推拒了。”
他回頭看了看北方,拍著胸脯說道:“我要追隨薛將軍,驅逐胡虜,恢復河山!”
一旁的沈毅聞言,白了這廝一眼,笑罵道:“你這話在這裡說說就行,別回家亂說,回頭你家老頭,埋怨我帶壞了他的大孫子。”
姜明在淮安軍待的久了,下意識就會聽從沈毅的命令,聞言連忙低頭。
“是,沈…”
他咳嗽了一聲。
“沈叔。”
對於這個稱呼,沈老爺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看了看建康,開口道:“估摸著還有二十里地就到建康了,兄弟們腳程再快一些,咱們天黑之前進城。”
趙二先是應了一聲,然後笑著說道:“聽說子恆上一次回來的時候,陛下以及文武百官都出城相迎,這一次有沒有人迎接?”
沈毅搖頭。
“上一次是打了勝仗,如今在山東不勝不敗,要什麼迎接?”
“再有,我沒有行文朝廷,只知會了宮裡,應該不會有人迎接,別想這些了。”
“趕路進城要緊。”
趙二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聞言撇了撇嘴,開口道:“還以為能夠風光體面一次,回家之後,好跟家裡人顯擺顯擺,現在又沒戲了。”
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等有一天,二哥兵至自己名字所在,不用人說,自然會風光體面。”
薊州,就在燕都附近。
有一天,到了薊州,也就意味著燕都已經恢復了。
這也是趙昌平的殷切期望之一。
聽了沈毅的話之後,眾人再一次騎馬趕路,直奔建康而去。
此時已經是寒冬,晝短夜長。
太陽剛剛西斜,天色就開始黯淡了。
好在一行人馬快,將將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建康城。
剛進建康城,身後的城門,就緩緩閉合。
沈毅回頭看了看趙薊州等人,笑著說道:“兄弟們,到了建康了,你們先各自回家,得了空,咱們再聚。”
眾人紛紛應是。
唯獨姜明,看了看沈毅,問道:“沈叔過了年關之後什麼時候動身回山東去?”
“你要是走的太晚,我便自己去了。”
他正色道:“我們營裡,還有仗要打,不能耽誤了。”
沈毅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輕聲笑道:“等過幾天,我去你家找你。”
姜明這才應了一聲,騎著馬轉身走了。
接下來,沈毅跟這些建康土著們一一告別,沒過多久,他身邊就只剩下了親衛,正當他準備騎馬返回家裡的時候,一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
“沈侍郎。”
沈毅住馬,猛地回頭,看到一個一身紫袍的中年人,帶著幾個家丁模樣的人,似乎已經在這城門口等候了許久。
這會兒天色將暮,不過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沈毅一眼就認出了這人是誰,他跳下坐騎,三兩步來到這中年人面前,微微拱手,眯著眼睛笑道:“原來是趙侯爺,趙侯爺怎麼在這裡?”
安平侯趙祿,曾經的趙閥首領。
如今徹底的輸家。
曾經的趙大將軍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毅,面色平靜:“奉陛下之命,在這裡迎候沈侍郎。”
“順便,領著沈侍郎進宮面聖。”
聽到這句話,沈毅心裡頗為詫異。
因為趙祿雖然失敗了,但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皇帝讓他在這裡迎候自己,多少有點不尊重他了。
畢竟他當初,是出了名的“龜派”,而沈毅現在,是北伐的引領者,更是已經取得了重大成功。
兩個人哪怕是站在一起,趙祿臉面上都會不太好看。
更不要說讓他在這裡迎人了。
沈老爺微微搖頭,感慨道:“侯爺好脾氣。”
趙祿勉強一笑:“不得不好。”
他看了看沈毅,問道:“犬子可好?”
沈毅想了想,點頭回答。
“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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