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道聖旨下來之後,徐州的情況,就不會再有什麼變數了。
因為淮安軍再增三萬人的話,單單是淮河以北的淮安軍,人數就會到達十萬,在人數上立時就要趕上甚至是要超過北齊的徵南軍。
因為現在還在淮河邊上的徵南軍,已經不足十萬人了。
按照斥候們的情報,宿遷的守軍差不多兩萬人左右,海州的守軍也就是兩萬多人,位於徐州東邊的徵南軍主力,差不多四五萬人的樣子。
而一旦淮河水師再調三萬人北上,編入沈毅的淮安軍中,那麼宿遷南面的薛威所部,立時就能有四萬五千人左右,加上徐州的四萬淮安軍主力,便是靠兵力硬堆,也把宿遷的齊軍給堆死。
因此,大局已定,沈毅也就沒有必要一直待在軍中了。
畢竟打仗雖然重要,但是從某些方面來說,政治層面上可能還要更關鍵一些,譬如說這位從宮裡來的孫公公,還是要好好招待一番。
不然惹得他不高興了,很多朝廷裡的事情,都會不太好辦。
兩個人結伴回到了徐州城裡,此時的徐州,已經不再閉合城門,城裡的人也可以在一定時間段外出,淮安軍並沒有過多限制他們。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過程中,又一少部分漢人離開了徐州之後,便偷偷跑了出去,沒有再回來。
這並不難理解,大機率是這些漢人與朱裡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生怕日後被大陳朝廷清算,因此逃了出去。
畢竟,淮安軍進入徐州時間不久,也不太可能把徐州城裡所有的人際關係,查個清楚明白。
當然了,因為剩下的都是漢民的關係,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離開徐州,而且基本上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徐州城的一處酒樓裡,沈老爺擺了一桌子酒席,請孫太監喝酒,孫太監坐在沈毅對面,還有些拘謹,雙手接過沈毅倒的酒之後,感慨道:“當初與伯爺相識的時候,記得伯爺還是六品兵部主事,一轉眼幾年時間過去,伯爺已經要位極人臣了。”
沈老爺端起酒杯,跟這位宮裡的二太監碰了碰,抿了口酒之後,放了下來,笑著說道:“還沒有公公升的快,初見時,公公還是一身藍衣,如今不僅身著紫衣,而且在內侍省,怕已經是隻在高公公之下了罷。”
孫謹也喝了口酒,嘆了口氣:“我們這些殘缺之人,只要能夠安身立命就好了,爬得再高,也沒有子孫後代能夠受用,我這輩子已經沒有了旁的念頭,心裡只想著能替陛下做點事情,報答陛下的恩德就是了。”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看沈毅,開口道:“對了伯爺,我臨來徐州之前,還去了一趟淮安。”
孫謹笑著說道:“去淮安也宣了一道旨意,調淮安知府張簡,為徐州知府。”
沈毅一怔,隨即給孫謹倒滿了酒。
“多謝公公相告。”
這種事情,孫謹說出來雖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是這樣傳話,多少是要負一些責任的。
他肯說,就是善意。
孫太監對著沈毅咧嘴笑了笑。
“伯爺您跟旁人不一樣,不會矮看我們這些太監一頭,跟您說實話,奴婢心裡願意。”
沈老爺搖頭:“千萬不要稱什麼奴婢奴婢的,你我私下裡,便是朋友。”
兩個人從市舶司的時候就開始認識,是實打實的老交情了。
孫太監微微低頭,敬了沈毅一杯酒。
“我敬伯爺。”
………………
沈毅留孫謹,在徐州待了差不多三天時間。
當然了,這三天不只是吃飯,主要是跟孫謹介紹徐州的一些情況,讓他回去之後,能像皇帝稟報前線的具體戰況。
到了第四天早上,沈老爺親自送孫謹離開徐州。
送走了這位大太監之後,沈毅並沒有回徐州城裡,而是騎馬從徐州一路往東南奔了十餘里,在路上等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才終於在這條不怎麼寬敞的道路上,看到了遠方奔來的馬匹身影。
一共十餘騎。
等到這些人靠近之後,沈毅拿望遠鏡看了一眼,然後主動迎了上去。
距離只有十來步的時候,馬上的一個年輕人也跳了起來,大步朝著沈毅走來。
沈老爺滿臉笑容,拱手見禮:“難得見到師兄騎馬。”
馬上跳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新任徐州知府張簡。
張府尊同樣滿臉笑容,開口道:“早年任江都知縣的時候,便常常騎馬奔走在江都與建康之間,我自小就騎馬,只是後來認識子恆之後,坐轎坐車才多了一些。”
說著,張府尊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毅,笑著說道:“差不多半年時間沒見,再見面,沈中丞似乎消瘦了。”
沈毅搖頭:“師兄莫要取笑。”
說到這裡,他忽然愣住,開口道:“師兄怎麼知道,我任副都御史了?”
“朝廷已經明發榜文了。”
張簡笑眯眯的說道:“尤其是我這種要到徐州任事的官員,已經被提前告知,今後要受沈中丞節制。”
說話間,兄弟兩個人已經又上了馬匹,沈毅看了看張簡身後,問道:“師兄孤身一人前來,那嫂夫人與大侄子去哪了?”
“打發他們回於潛老家了。”
張簡開口道:“我在淮安任官,雖然有些危險,但畢竟還是我大陳境內,帶她們去淮安,還說得過去,如今到淮北來了,再帶她們,就多少有些不太像話。”
“回於潛老家,我還能安生一些。”
沈毅騎在馬上,微笑道:“這個徐州知府,應該是趙師伯給師兄爭取到的罷?”
“多半是。”
張簡微微嘆了口氣:“不過恩師沒有提起,他老人家就是這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喜邀功。”
“師兄這個徐州知府,很金貴。”
騎馬與張簡併肩而行的沈毅,撫掌道:“這是大陳收復的第一個州府,於朝廷意義重大,將來北伐如果順暢,師兄隨軍臨時處理地方政事…”
“只要東路軍戰事順利,用不了多久,師兄你回頭一看,便會發現自己已經是山東布政使了。”
張簡被沈毅這個說法弄得啞然失笑:“還是子恆你會說話,照你這麼說,你現在已然是山東巡撫了。”
沈毅微笑道:“我沒有與師兄開玩笑。”
“有了這份基礎,異日師兄在朝廷的前程,說不定還要超過張相。”
“還是不要吹捧我了。”
張簡微微搖頭,嘆了口氣道:“我到徐州來,還是個光禿禿的知府,且不說有沒有知府衙門,下面的官員吏員是一個都沒有,還在兩眼一抹黑。”
“對了。”
他抬頭看著沈毅,問道:“徐州現在戰事如何,什麼時候才能編戶齊民,正式收復徐州?”
沈毅看了看北邊,開口道:“宿遷的守軍,已被我大軍逼回了宿遷城裡,宿遷城池不高,估計這幾天就可以破城。”
“到時候,剩下的問題就是戰功大小的問題了,徐州局勢便徹底塵埃落定。”
“對了…”
騎在馬上的沈老爺,對著張簡微微一笑:“跟師兄說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張簡有些好奇,問道:“什麼事?”
“昨日,小弟收到燕都的訊息。”
沈老爺微笑道:“北齊的岐王趙隸,在燕都皇城即位。”
“衛王楷,對外宣稱岐王弒君,並且引兵圍了燕都。”
張簡一怔,也望向了北邊。
“他們是兄弟鬩牆,還是真的有人謀逆?”
沈毅微微搖頭,笑著說道:“現在還不清楚,不過這兩個人裡,至少有一個人,一定是謀逆了的。”
“至於是誰,現在已經說不清楚了。”
沈毅遠在千里之外,自然不清楚燕都的具體情況。
更不會想到,實際情況是,衛王與岐王,都謀了逆!
“不過,按照內衛上午送來的訊息。”
沈老爺笑呵呵的說道。
“衛王趙楷,似乎已經殺進燕都皇城了。”
他看向北方,眯著眼睛。
“訊息上說…”
“死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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